中美“竞合”战略的理想状态

（▲美东时间2021年2月4日下午，拜登在副总统哈里斯陪同下造访国务院，与国务卿布林肯会晤后，首次发表近20分钟的外交政策演说，宣示“America is back”。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沈诤

摘要：美国永远是老大，中国必须要复兴，双方相互尊重核心目标，实现两国利益最大化。G2共治全球，维持双霸权百年以上，并联手排斥任何第三国进入第一阵营。否则中美纷争未了，斗得两败俱伤，殃及全球至少煎熬数十年，都别指望过好日子。

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最重要、最复杂的一对国家关系。拜登政府就任已六周，对中国的政策评估仍在继续，但脉络日渐清晰。美东时间（下同）2月4日，拜登在首次外交政策演讲中，定义中国是美国“最严峻的竞争对手”。3月3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发表首次外交政策演讲，定义中国是美国“21世纪面临的最大地缘政治考验”，并确定“应对中国挑战”为美国外交政策八大优先事务之一。

中美关系演变

一战之后，美国已是世界头号强国，综合国力相对中国明显强盛，手中的牌明显更多，所以调整两国关系明显主动。

二战前期，美国盛行孤立主义，表面中立，实质左右逢源。照常向日本出口石油、钢铁等战备物质大发横财，也会批准“桐油贷款”、“滇锡贷款”暗中支援中国抗日。

1941年底至中共建政，两国关系为盟友。珍珠港事件之后第二天，美国对日宣战；第三天，中国艰苦抗日十年后才紧随美国对日宣战。蒋介石如释重负，终于知晓中国抗日战争的结局一定胜利，剩余的问题是何时胜利。1942-1945年为中美第一个蜜月时期。

中共建政至中美建交，两国关系主轴是敌对。在朝鲜半岛兵戎相见，打成平手。中美均深度介入越南战争。由于都承受苏联强大的军事压力，中美基于国家利益和全球战略平衡，1971年以小球推动大球，开始秘密接近。毛泽东、周恩来、尼克松、基辛格超越意识形态束缚，想象力、领导力、执行力上乘，都是百年一遇的战略奇才。

中美建交至1989年，两国关系为伙伴甚至是半盟友。联手对抗苏联霸权，尤其苏联入侵阿富汗后。1980年一起抵制莫斯科奥运会，中国女排有实力夺得世界冠军的时间因此推迟一年。中国打开国门，主要向美国和西方开放。这十年是中美第二个蜜月时期。

1989年至“9·11”事件，两国关系主轴是摩擦。中国几乎处于被动防守，没有多少实力主动反击。很多中国人对“银河号”事件（1993年）、美军两个航母战斗群在“台海危机”前线游弋（1996年）、中国驻南使馆被炸（1999年）、南海撞机（2001年）所受的欺压，依然记忆犹新。

“9·11”事件至2017年，两国关系主轴是接触。美国错误地将恐怖主义这一战术层面的打击目标，作为首要的战略敌人，投入过多资源，深陷反恐战争。中国顺利加入WTO，为深化改革开放提供强大动力，经济社会发展由此进入快车道。

2018年至2020年，两国关系是冷战。特朗普政府第一年受困于朝核问题，需要中方合作。2018年4月，美朝关系一缓和，正在酝酿、还未举行“特金首会”，他已迫不急待发难，开启贸易战，并把战火迅速烧向科技、舆论、外交、文化、教育、港台等领域。乱拳频发，全面开花，防不胜防。一句话概括这三年中美关系，就是“遏制与反遏制”。

2021年至今，两国关系是“竞合”。2020年5月19日，特朗普签署《美国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战略方针》，已定位“对中国采取了一种竞争性方针”，“也欢迎中国在同我们利益一致的地方进行合作。竞争不一定会导致对抗或冲突。”但特朗普政府执行过程偏重于“零和”的竞争、对抗。“竞合”战略方针目前被拜登政府沿袭，反复强调与中国激烈竞争，同时也反复强调合作的必要性、可行性。与前任政府相比，竞争未必更狠，合作可能更多。

例如，3月3日，白宫发布《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24页文件提及中国20余次。一方面指责中国“已急速变得更强势”、“对稳定和开放的国际体系带来持续挑战的竞争者”，另一方面也指出不排斥与中国的合作，明确列举欢迎合作的四个领域：气候变化、全球卫生安全、军备控制、核不扩散。

“竞合”战略的理想状态

拜登一上任就宣称“美国回来了”。的确“回来了”，还来得及，疫情肆虐，世界大变，但未失控，美国还能控制局面。拜登政府定调中美关系是美国主导、基于美国利益的“竞争、合作、对抗”，如何定型是进行时，恐怕拜登任期结束都不会有定论。存在以下一个理想状态。

第一阶段10-15年：美国战略进攻，七分竞争三分合作。美国施展各种手段施压考验，中国抗不住，坐不稳老二，怪自己没本事，活该被淘汰。中国不挑明，美国也会并已经这样干。

第二阶段10-15年：中美战略相持，五分竞争五分合作。中国积极参与制定和完善国际规则，贡献更多国际公共产品（例如全球碳排放权交易），跨越金德尔伯格陷阱，部分填补美国的权力真空。

第三阶段10-15年：中美战略融合，三分竞争七分合作。美国永远是老大，中国必须要复兴，双方相互尊重核心目标。G2共治全球，维持双霸权百年以上，并联手排斥任何第三国进入第一阵营。

这个理想状态需要中美相向而行，逐步重建互信，携手闯出修昔底德陷阱，实现两国利益最大化，世界政治、经济秩序也将更稳定。否则中美纷争未了，斗得两败俱伤，殃及全球至少煎熬数十年，都别指望过好日子。

（本文为《中美“竞合”关系如何定型？》第1、4节，第2节“竞合战略的五个初步特征”、第3节“竞合战略的五个干扰变量”连载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