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评总决赛G6：老炮儿，这就是你的麦城吧？人生残酷

字母哥狂砍50分，在罚球线上19罚17中，率队赢下雄鹿50年来第一个NBA冠军的这个夜晚，老炮儿克里斯·保罗和他的太阳黯然退场。

都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纵是英雄，难免岁月蹉跎。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可此时此刻，你还是英雄吗？都说英雄莫问出处。英雄可以不问出处，但不能不论成败。从古至今，胜者王侯败者贼。既然兵败，何论英雄。

保罗还是败了，成为NBA历史上唯一一个四次在系列赛里2比0领先，然后都被逆转的运动员。当连续两场砍下40分的布克明显已经疲惫，他的双腿像灌了铅，没法再完成突破，雄鹿的策略就是不让你带动别人，逼布克和保罗自己来完成进攻。

保罗拿下了第六战全队最高的26分，19投11中，但只有5次助攻。面对雄鹿坚决的防挡拆2防2，或者面对字母的换防，保罗钉进了一些标志性的中距离，其中的一些动作就像高台跳水那么艰难。但他的稳定性和延续性，显然无法和字母的疯狂轰炸相比，特别在那些决定比赛的时刻里。

你看字母的冲击，你看他的弹速，你看他身体如变形金刚一般的力量和幅度，你看他在获得巨大心理优势之后，在罚球线上的超水平表现，能在整个夜晚里绵绵不绝，无可阻挡。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太阳改变了防守的对位和策略，布里奇斯把霍勒迪的命中率压回了人间，对米德尔顿的夹击让他在第二节攻击主动性锐减，但无论用谁去对，都没人能对住字母。在篮球世界的顶峰之战里，保罗的命运再次提醒你，或者是让你认知，绝对天赋的差距就是摆在那里。最终职业生涯履历的写成，不是偶然的。当在这样的舞台上，需要保罗作为球队头牌摧城拔寨，而不只是穿针引线的时候，真实身高只和老杨一样高的保罗，就是飞不进去，没法靠天赋去完成强攻。你看在总决赛上统治比赛的，不都是那样的角色？眼前金刚狼般的字母，过去的莱昂纳德，杜兰特和詹姆斯，都是在那样出色的高度，以及身体天赋的基础上建立的技术和经验。当他们咬碎钢牙想杀的时候，他们能杀得进去。长江后浪催前浪，保罗还是没赶上，身后是字母的泪，痛快淋漓。

36岁上，他在总决赛上遭遇霍勒迪，被霍勒迪用身高、体重完全罩住，让人想起他年轻时面对德隆·威廉姆斯。已经31岁的霍勒迪也并不再年轻，前浪倒在沙滩上，这也许不只是保罗16年来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你也许再无法赶上这样的一年，湖人和浓眉、快船和莱昂纳德、掘金和穆雷、篮网和哈登，全都受伤倒下。人们曾以为，这是命运给保罗的回报，是在他经历无数挫折之后对他的青睐。

但36岁上，保罗还是败了。这世界的逻辑和记忆，就是这样的。在这一刻，没人会再提起保罗怎样改变了快船，怎样提升了火箭，怎样激活了雷霆，以及怎样重塑了太阳的文化，把他们从季后赛之外带进了总决赛。这世界的舆论是由短视的，时刻高潮的，如风暴过境摧毁一切般的逻辑形成的。尽管世界上最大的人群，本是像保罗一样，缺乏绝对天赋的。我们在人生里翻腾，中年危机，功业难建，最好的模板本该是矮小的保罗，永远尝试使用正确的方式，把技术，意志和经验雕刻到极致，总能让他所去之处顿时不同。可我们偏偏又常常看不上没有绝对天赋的人物。因为他们不能带给我们炸裂的想象，又或者他们就像我们自己一样，总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努到最后，就差那么一点儿。那一点儿，就是你迈不过去的坎儿。

如果在多年之后，回望2021年NBA总决赛，老炮儿克里斯·保罗，也许这就是他的麦城。就像麦城对关二爷最终的定义。岁月漫长，人生残酷，需要很久才能让你接受。

在总决赛之前，我在描绘保罗的文章里写到了老炮儿六爷，冯小刚扮演的六爷，在电影《老炮儿》里最终的场景。穿着军大，蹬着二八，抡着砍刀，如同幻化出的二爷，直取什刹海冰面上的仇敌。电影没再演下去，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但又能如何呢？二爷斩颜良，诛文丑，最后脑袋也没了，高悬在旗杆上。

此时此刻，保罗接下来的故事如何书写呢？他的去向何往？他在如此痛楚的失利后，有怎样的心路和表达？在这样的年龄上，他对此后还有怎样的规划？

如果是六爷，他会蹲在那儿，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捻，站起来看你一眼，掉头就走。

有特么什么可说的？

克里斯·保罗：如果最后不赢，没人想听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