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赚钱是本事,在里面花钱是本事。
监狱里对人自由的限制是方方面面的。
消费自由也是其中之一。
监狱没钱的人,主要有两类。
其一,是“三无犯”——无汇款、无会见、无信件的服刑人员。
其二,是“新犯人”——刚刚入狱,被要求以极低的额度购买生活用品。
对于第一种,监狱是不在少数的。
我所在的监区有200人,其中多进宫的占了60%以上。
而服刑3次以上的,大有人在,有年轻人,有老人。
我还记得去监狱的前一晚,看守所十几个人都在打包行李。
作为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大学生,面对一张床单去打包被褥,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边系上,那边咧嘴,那边包上,这边散开。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旁边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熟练地用床单把内衣、洗漱用品包裹得严严实实。
接着他又看着我,笑笑不说话,直接帮我打包好了,还叮嘱我说,出门在外这是必备技能。
之前一个月,几乎从没有说过话,这一晚,有了好感的我跟他熟络起来。
从交谈中,我才知道,他有儿子,但是不赡养他,因为自己总是盗窃。
我好奇地问,他坦然地答,当知道这是他第4次进来时,我一时错愕。
似乎一切都有答案了。
而对于第二种,鄙人深有体会,因为每个服刑人员都要经历。
监狱来了新犯人,会被统一安排到新犯组管理。
这里很严,组长会用看守所的标准要求服刑人员遵守监规纪律。
一般情况下,一名新犯人需要经过一个月考核才能分流,从而光荣地成为一名老犯人。
但这里面有个前提,就是源源不断的有新人补充,才能有人因为床铺住不下离开新犯组。
偏偏什么都让我赶上了。
我来到分监区之前,组长说每个礼拜都有新犯人来。自打我们这一批来了之后,将近一个半月没人从看守所送过来。
再后来,从四川监狱调过来了几百名长刑犯,民警为照顾远道而来的四川客人。
优先把他们划拨到了老犯人监室,于是乎,我在新犯组整整待了3个月。
新犯组除了规矩多,消费也是卡得死死的。
老犯人根据分级处遇,有的可以一个月500元消费额度,有的一个月400元消费额度,有的250元消费额度。
而新犯人,一个月就50元额度。
你以为这就完了?不,这50元里是禁止采购零食的。
也就是说,50元只能用来购买生活用品,比如卫生纸、洗发水、沐浴露、洗衣粉、大宝、香皂、毛巾什么的。
不过确实,50元买这些都不够用,哪里能够去买零食。
像卫生纸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属于监狱里面的战略物资。
没零食吃,也可以吃牢饭,饿不死。
但当你蹲在厕所没有手纸时,不出三分钟,腿就麻了。
如果没人借你,就只能用手擦擦,然后水龙头下疯狂清洗,到时候,你的零食都不香了。
我是体面人,不吃零食也会买纸,但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想深度回忆。
卡里没钱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哲学。
对于“”三无犯“”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饿肚子,但是也完全拉的下脸去阿谀奉承其他人,只要你食品箱够满,那你就永远是大哥。
拖地、擦桌子、叠被子,甚至洗袜子时帮大哥带条内裤过去搓,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谁还不是为了混一口吃的嘛。
对于我来说,高低算是个知识分子。
不肯低下头去换来一些薯条、面包、牛奶。
面对不喜欢吃,又没东西吃的窘境,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正好减肥“”四字真诀安慰自己。
不过即便成为老犯人,我也没有胡吃海喝。
这可能就是我服刑两年,瘦了44斤的缘故吧。
人都是满足了基本生理需求,才会觉得精神层面有所匮乏。
”三无犯“一心想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吃一口是一口。
我即便是在吃不饱的情况下,也总是时刻提醒自己:这都是暂时的,眼光需放长远些。
我相信,很多跟我一起服刑过的”兄弟“很可能已经故地重游了。
心跟心的不同,就是彼此人生轨迹不同的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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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
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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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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