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血染的税票（小说连载之七）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来到岳庄南岭。晚霞似火在远处的西山之上燃烧，高高的火焰印红了大地。我俩都不约而同地采了把野菜，正好我的包袱里还有一块咸菜，这还是在观音堂税卡边的一户猎户夏大爷给拿去的，我放在包袱里，一直没舍得吃。我用匕首将那块咸菜从中分开，递给二柱子，二柱子什么也没说，冲我会心地微笑了一下，大口嚼着野菜小口就着咸菜，静静地望着红红的霞光，进行着我们的晚餐……

“看来一定是出事了，是不是二柱子被捕了？”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昨天上午在岔河集收税的情景。

第二天太阳一升起的时候，我俩就从山梁上老远了望着岔河集。岔河集在山梁下，一条静静的河水，一片白白的沙滩，一个很大的村落，就是岔河庄。过去庄内商铺云集，旅馆林立，是泰沂山区重要的山货皮毛交易场所，特别是秋冬时节，各地客商络绎不断，集大的时候连河滩都摆满了货物。但从小日本来了以后，岔河集萧条了，人少了，现在只有当地的一些老户还在这儿捱或子（方言：拖延的意思）。

早晨，集市上还没大上人，我和二柱子先吃了点东西。昨天带的窝窝一个人还有一个，吃饱是不够，也就是打打饿。边吃，我与二柱子商量怎么个收税法，这里就相当于敌战区和根据地的中间地带，我们叫它游击区，是小鬼子也经常到这里巡逻，时常有游击队和小鬼子在这里相遇。为防万一，我们要商量一下怎么撤，往哪跑？走散了在哪会合？什么暗号？等多长时间？如果等不到对方，最迟什么时候往回返？当时就商量，如果走散了，第二天就到这三棵大杨树下会合。不管对方来不来，正午时分往回返，除非……

“二柱子是不是牺牲了？”我抬起头，看见太阳已悬挂在了头顶，树荫已经和树冠一样大了，我必须走了。

我不敢多想，现在只有背起包袱，提起长枪，准备离开。但昨天与鬼子遭遇的情景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