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品宋词之《苏幕遮 燎沉香》

周邦彦醒在夏日的一个雨后清晨里。大宋都城汴京。一夜的狂歌痛饮，一夜的风雨飘摇。此时风停雨住，檐铃清响，远处深巷传来卖花姑娘脆脆的卖花声，这个城市在一夜的狂欢后，还没苏醒。有一羌胡管在吹响，若有若无，却穿云裂帛。和着昨夜倚红楼的残红余歌，飘扬在北宋末年汴京的上空。这个时代，就有了边塞赴死，更有了倚红偎软。

周邦彦斜窗而卧，伤感或者有，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乡愁。一夜的风雨摇落，这恬碎的乡心，故园可有此声？梦不成，那声声轻笑的吴侬软语，最是我想听也不敢听的温柔。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春归夏至，何事苦淹留？所以我佯狂，所以我图醉。原来且填艳词的柳永，心中的伤痛，又有几人得知？所以，我们都在用浓烈的快乐掩盖深痛，用清丽的山水忘却失落。笔下从不作沉痛语的，往往都是大沉痛。

原来，那些满纸清丽不可方物的山水诗，是这样炼成的。

手里的笔在呼唤，周邦彦在这个离乱前夜的夏日雨后清晨，写出了这首词。清新灵动，在我读来，却是声声慢，声声都是泪。

燎沉香，消褥暑，燕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