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打》：你看到了什么

我窥见了毛姆的冷酷。

没错，今天还是继续毛姆《人世的真相》。越读越觉得，这个合集的题目真的是点睛之笔。人世的真相就是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

我一点也不了解毛姆，我对毛姆唯一的印象就是五六岁时读过的《月亮与六便士》，然而你不能要求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理解毛姆，我也不可能在二十多年后还能记得当时的阅读感受。作为一个理科生，我没有专门系统地去读过欧美文学。我小时候倒是读过很多，但那时候真的真的无法对情节以外的东西产生什么感触。

最近开始读毛姆，只是因为微信读书上架了这本合集，然后推送给了我。我就是非常随机地点开了。我觉得读书作为一个消遣性的娱乐性的活动，看得顺眼最重要。除了真的有学习的需要，我一般就挑看得顺眼的读。

英国的作家，我最熟悉的是莎士比亚、王尔德、阿加莎和拜伦。我在读《人世的真相》过程中，一直觉得毛姆和阿加莎的文风很接近，可能因为他们生活的年代基本完全重合，描写的场景、人物都有一定上的相似之处。不仅如此，毛姆和阿加莎都有种英国式的冷幽默和看透人生的智慧。但或许是性别不同的原因，阿加莎在洞察人性的同时，会更温情一些，而毛姆则更冷酷一些。

《整整一打》这篇和前面好几篇一样，“我”作为故事的旁观者和作者的化身，都极为冷酷。这个故事的脉络很简单，如果用我们现在的话讲，一位家境殷实、品格可敬的老小姐落入一个重婚十一次的恶棍设下的杀猪盘的故事。

为什么我说毛姆冷酷呢？因为“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本有机会稍微暗示或者提醒题波切斯特小姐，但“我”并没有。而他笔下的波切斯特小姐的亲人，圣克莱尔夫妇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人物，在得知亲如女儿的侄女和一个恶棍私奔时，第一反应不是关心波切斯特小姐会不会受到伤害，而是家族的名声。

“您这样也太绝情了吧？”我说，“波切斯特小姐为什么就不能结婚呢？”

“她都这么大年龄了，”他愤怒地回答，“这也太可笑了。我们一家会成为在伦斯特广场居住的所有人的笑柄。你知道她多大岁数了吗？她都五十一岁了。”

圣克莱尔先生将之视为奇耻大辱，却从未考虑过波切斯特小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她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连看什么类型的书还要征得圣克莱尔先生的同意。她人生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作为一个品格高尚受人称赞的花瓶妆点圣克莱尔先生家族的名声。

“这种奇耻大辱会要了我的命的。”他呻吟着。

“不必惊慌，”我说，“他会在教堂与她结婚的。”

这里“我”说“他会在教堂与她结婚的”就是对圣克莱尔先生的嘲讽。

其实，除了最后读到波切斯特小姐的结局时我十分愤怒，在读这篇小说时我基本是在笑，一开始那位自视甚高的恶棍莫蒂默·埃利斯令人发笑，后来则是圣克莱尔先生的行为让我觉得可笑，他炫耀自己和亲人结交的名流的样子，和莫蒂默·埃利斯炫耀自己重婚十一次还因此上报纸的样子其实没什么区别。

我只是为波切斯特小姐惋惜。但这就是毛姆笔下人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