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郑白菜”、“郑杨柳”，郑午昌：国画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

郑午昌

今年是郑午昌先生诞辰125周年。郑午昌（1894—1952），名昶，号弱龛、丝鬓散人，以字行，斋名鹿胎仙馆；浙江嵊县人；曾任中华书局美术部主任，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及新华艺术专科学校教授。出版著作甚丰，又勤于书画创作，是一位诗书画兼擅的书画家、美术理论家和美术教育家。在中国画创作和画史研究上有着崇高的地位。

《郑午昌山水十二幅》（1941年中国美术教育出版社彩色胶印 纸本 一册，褚德彝题

著述立说 画不让人应有我

自幼好学，7岁即能写“布帆无恙挂秋风”诗意，成《剡溪秋泛图》，一时惊为神笔。1910年（宣统二年）入杭州府中学求学，与徐志摩、郁达夫同为张相弟子。1915年以优等生毕业于杭州一中，后选送至北京师范大学求学。

郑午昌 行书 镜片

1922年受聘于上海中华书局任编辑，旋任美术部主任。与当时著名书画家黄宾虹、黄蔼农、许征白等交往切磋，探讨有得，耗5年精力，于1929年编著出版了35万字的《中国画学全史》，开中国画通史之先河，蔡元培先生赞誉为“中国有画学以来集大成之巨著”。此外还著有《石涛画语录释义》、《中国壁画历史研究》、《画余百绝》、《中国美术史》等书，均是传世之作。

郑午昌1948年作 太白诗意图 立轴

1947年郑午昌在给《美术年鉴》作序中指出，从事美术创作的人，责任之重大不逊于出生入死的卫国战士，尤其在美术革命思潮高涨时期，必须坚定地维护传统国画的地位，因为国画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在《现代中国画家应负之责任》一文中，郑午昌还发出了不应“仅以画为自娱自食之物品，而负有一种重要的文化建设或保存之使命”的呼吁。郑午昌在《中国画之认识》一文中深刻剖析了中国画面临的形势，也表达了他作为一个传统画家对国画形势的忧心和他坚决拥护传统国画的决心。他指出，中国画源远流长，因独特的形式美和宇宙意识在世界艺术之林独树一帜，影响范围遍及整个东方，而“艺术无国界”的观点是帝国主义施行文化侵略的借口，中国人民应该努力将深陷文化重围中的中国传统艺术解救出来并发扬光大，以此来提高民族地位。

郑午昌辛巳（1941）年作 黄山峰岚 立轴

郑午昌擅画山水，兼画花卉人物，不拘一格，能融诗、书、画于一炉。山水以浅绛为主，善用墨青、墨赭，时而松秀，时而苍郁，平生受子久，石涛、石溪影响最大，复取法于宋、元诸家，笔墨精到，神韵悠扬。对青绿山水强调逋色明朗滋润，用笔工而不刻。他的泼墨画也是笔酣墨畅。他说：“师古法而立我法，才不为古人所囿”，又自制印章“画不让人应有我”。山水作品屡次参加英、德、日、比、美、俄等国际展览。1939年获得在纽约举行的世界艺术博览会金质奖章。

郑午昌画柳

他画柳长条细叶，阿娜多姿，先行干后出枝，柳丝从最上端画起，由上而下，密密层层，前后左右，各尽其态，春夏秋冬，风晴雨雪，无不传神，明辈戏以“郑杨柳”呼之。

郑午昌画柳

郑午昌擅画白菜，他在画界有“郑白菜”之称，白菜画通常配以诗词针砭时弊、抒发幽愤，表达自己的抗日情绪。1944年郑午昌在上海永安公司举办“郑午昌卖菜画展”，此来支援抗战赈灾，这一举动轰动上海。画价以画中白菜个数计算，而画中菜价远比市场白菜售价高得多，即使这样，所有展品也在一周之内销售一空，展览所得全部捐给赈灾单位。

郑午昌1944年作清白传家立轴

郑午昌的书法，追求的是流畅而典雅、清爽而宽绰的书风。如他自撰的行书“煎茶煮饭、扫地洗衣，自家有力自家做；学佛读书、养花作画，终日如痴终日忙”之联，其书清劲瘦逸，且疏淡潇洒，与联文的妙趣横生和超然自足的意境相得益彰。在用笔上，他不拘泥于褚法，而以画家之笔融合各家写出自己的特色，笔法轻盈而不柔弱，轻重错落有致；在结字上，更是笔随心走而不失法则，从中可看到他驾驭用笔和结字的能力。

郑午昌书法

创办印书局 打破洋人垄断

1932年郑午昌创办了汉文正楷印书局，首创了我国自己制作的正楷活字，这一举动惠及整个中华民族。汉文正楷印书局的创立有着特殊的原因。20世纪20年代蜜蜂画社发行的期刊《蜜蜂画报》为求版面美观要用正楷字体排版，当时上海的印刷行业被英商美灵登广告公司所垄断，唯一的一套五号正楷字模为该公司所有。由于该公司无法满足刊物印刷字号的要求，郑午昌作为蜜蜂画社的负责人之一经常要和美灵登公司交涉，而美灵登公司却常常倚仗自己是“独此一家”而百般刁难。郑午昌为反击洋人的嚣张气焰，立志自创一套正楷活字模。创办汉文正楷印书局之举被誉为“我国印刷工具之新发明，现代文化事业之大革命”，蔡元培亦评价此举为“中国文化事业之大贡献”。这套体现了我国独特的书法艺术美的汉文正楷字体，一直沿用至今。汉文正楷印书局承接了当时很多书籍、刊物的印制业务。对于中国文化事业来说郑午昌贡献巨大，对于郑午昌个人来说，这一举动正是他民族气节的体现，郑午昌不仅是个革新家，更是一名民族勇士。

郑午昌 乙酉（1945年）作 观云图 立轴

抱团取暖 国画的大力推动者

20世纪初是一个弥漫着文化硝烟的年代，国画险些成为时代的牺牲品，敢于在这个时代站出来挽救国粹的人应该为人们所敬重。郑午昌曾撰一联曰“画不让人应有我，诗如无物便非天”，这是他的人格宣言，这种“不让人”的处世态度体现出他面对强权毫不退让的民族骨气。

郑午昌四条屏

郑午昌最早参加的是上海巽社，该社成立于1925年10月，由王季欢（王修）组织发起。该社以探讨金石书画为主要学术活动，并创办了社刊《鼎脔》，里面关于碑碣砖瓦、书画绣织、鼎彝印玺、钱镜兵器等古玩收藏的介绍，对宣传中国传统文化艺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寒之友社是郑午昌参加的一个画界同仁雅集式的社团，这个社团创立于1928年冬，为金石书画家经亨颐所首创，社名取自经亨颐题画诗句“此间俱是寒之友”。寒之友社的雅集常客均为当时知名之士，如黄宾虹、谢公展、马孟容、张大千、潘天寿、方介堪、郑曼青等，该社团为巩固中国画的地位、宣传中国传统艺术精神起到了推动作用。郑午昌随后又与汤定之、张善孖、符铁年、王师子、谢玉岑、张大千、陆丹林和谢公展八位画坛大将结成九社，九社成员均为传统派成员，且任教于多所学校，他们通过社团切磋画艺、交换心得。

《蜜蜂画报》创刊号（潘飞声题）

1929年，郑午昌主动召集画友组织蜜蜂画社，该社团的宗旨是提倡发展中国美术，画社取名“蜜蜂”是希望画社成员能具有蜜蜂那样的团队精神和奉献精神。蜜蜂画社定期举办社员作品展，出版社刊《蜜蜂画报》，还设有研究部，出版过《当代名人画海（甲编）》《现代名画》《蜜蜂画集》等。

《蜜蜂画报》创刊号上刊发的部分社员名单

1932年郑午昌又与叶恭绰、黄宾虹、陆丹林等一起商讨筹组了中国画会，这是我国现代美术史上最大的中国画研究团体，其前身是蜜蜂画社。中国画会的成员遍及全国，连革新派代表徐悲鸿亦是成员之一，可见其影响之大。画会定期举办画展，并出版会刊《国画月刊》，《国画月刊》具有很高的学术水平，一度成为当时最重要的美术刊物之一。《国画月刊》停刊后，中国画会创办了另一部刊物《国画》，《国画》影响力很大，成为当时“革新派”和“传统派”论争的阵地。中国画会也定期举办展览和讲座，还为义勇军举办慰劳画展并筹募捐助。

1943年甲午同庚千龄会成员合影（前排坐者右一吴湖帆、左一汪亚尘、左三郑午昌，后立者右起第五梅兰芳）

1943年中秋，郑午昌和美术圈外的文化界名人共同组织了“甲午同庚千龄会”，这也是一个爱国社团。时值国难当头，民不聊生，怀有爱国情感的文化圈名人结成爱国同盟，他们对日寇的罪行义愤填膺，以各自所长来抒发爱国情怀，彰显民族气节。该社团成员共20人，均出生于1894年甲午年，时年均50岁，20人相加正好一千岁，故称甲午同庚千龄会。因所有人均属马，所以该会又称千岁马会。郑午昌在里面最为年长，所以被推举为“马首”。作为一个爱国社团，甲午同庚千龄会誓言决不为日本人效力，体现了当时中国文化人士坚贞的民族气节。郑午昌更是不畏惧反动势力，数次拒绝为汪精卫画像补景。还有一次非常惊险，郑午昌被要求为日军高官作画，他画了一幅《牧马图》并题诗：“绥远城外歌放牧，琵琶湖上洗春风。”寓意收复失地、直捣日本四岛，不料被对方识破，郑午昌险遭不测，幸好避难及时才免遭迫害。

1943年郑午昌（中）与江寒汀、王师子（右1、2）等摄于上海大新公司

1947年3月8日，郑午昌又与孙雪泥等发起组织上海美术茶会，主要意图在于“连贯纵性美术单位，为横性发展，以此机构的桥梁，致美术运动的推动”。该社团会员2000余人，涉及的专业领域包括中国画、商业美术、工艺美术、书法、篆刻、油画、版画、漫画、雕塑、美术鉴赏、美术评论、摄影、音乐。上海美术茶会的突出贡献是编辑了《中华民国三十六年美术年鉴》。

1946年在黄山艺苑，右起郑午昌、张充仁、张大千、吴湖帆、许士祺、汪亚尘、颜文樑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后，郑午昌又创建了新国画研究会，并率先创作《大西南进军图》《抗美援朝雪夜进军图》《水利图》《东方红》等新国画作品。参加了全国第一届文代会，作了《美术家应与工农群众相结合为工农服务》的发言。他积极参加筹建上海美协及上海画院的工作，表现了他无限振奋的心情与胸怀。1952年7月15日患脑溢血逝世。

郑午昌画作

郑午昌画作

郑午昌画作

郑午昌 东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