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精致穷”冲昏头脑的女孩，后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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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毛姆写的《月亮与六便士》，月亮是理想，六便士代表现实。抬头仰望月亮，低头寻找六便士，这就是我刚毕业时最真实的写照。

从装潢大气上档次的超A写字楼里走出来，坐上拥挤的地铁，回到逼仄的出租屋，每天我都像穿梭在两个不一样的世界里，一边是繁华都市的高楼大厦，另一边是我小小的立足之地。

但今天的感觉和以往不同了，还是一样的办公室、一样的地铁、一样的出租屋，我却有种久违的放松与平静。

因为这周，我终于还完了之前的分期，想起这短短的十二个月，我从一个被“精致穷”洗脑的月光族，到山穷水尽不得不反思自己，再到精打细算为冲动慢慢买单，最后还完全部分期。

想用我的经历告诉姐妹们，我是怎么一步步沦陷，又慢慢自救成功的。

记得刚到深圳的时候我住在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周末在家紧急加班，为了省下电费我没开空调，鼠标汗津津的。

媒体组发来的照片我要插入到文章里，还要一边努力构思小标题，怎么让我们的活动看起来更加有格调，符合那些来打卡的大V想要的“Urban Life”的感觉。

换了一种又一种排版，我努力描述出吹着空调感受在城市中野营的那种快感，自己已经被热到又去冲了个澡。

4000块的试用期工资，我需要交房租和承担自己的其他生活必须开支，我感觉自己每天都灰头土脸地奔波于生计，但是每个月都想在紧巴巴的工资里省下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彼时跟我一样刚毕业的同事，每天提着星巴克的小蛋糕来上班，曾经用略带抱怨的口气跟我说：试用期的工资太少，只够让她买一双jimmy choo的基础款高跟鞋来搭她的牛仔裙。

我记得看见她爸爸开着跑车来接她下班，她转身问我要不要顺路捎我一程时，我满脸的吃惊和羡慕。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天生就有巨大的悬殊，她精致的妆容和衣着打扮，让我觉得和我像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更让我觉得吃惊的，是另一位同事。

一次公司聚会，跟我关系不错的另一个同事聊到自己新买的包包，我才知道她背着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包，实际上价格不菲，因为经常一起聊天，我知道她家里条件和我差不多。

她看出我的惊讶，大大方方地说：花呗借呗加上分期，其实每个月摊下来也不多的，我觉得女孩子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听到她那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不久前在出租屋写宣传方案的那个下午。

辛辛苦苦地码字、配图、排版，希望能提前一点拿到转正的名额，拿到更多的工资，买想要的裙子，开一整天的空调，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而现在，不管有钱没钱，别人都已经在提前过着我想要的生活，我却好像一直在给自己画饼，用未来的美好生活给现在灰头土脸的自己打鸡血。

飞涨的物价和微薄的薪水，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未来很缥缈不定。

当时小红书、和微博总是提到那个词——“精致穷”。点进去看了，我慢慢开始渴望在自己没有那么多钱的时候，也能看起来像身边的同事、网络上那些同龄的博主一样光鲜亮丽。

我开通了花呗，挑选那些看到过但是之前都舍不得买的东西，开始选择分期付款，花掉自己大学兼职和实习时一点一点攒下来的那笔应急备用金。

一开始是一个包包，为了配得上它，我买了更贵的外套和项链，以及看起来更“体面”的鞋子。攒钱很慢很不容易，花钱却只要几秒钟就可以输完支付密码，卡里的余额每天都在变少。

尽管我一直暗示自己：这不是爱慕虚荣，这就是我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有的生活状态而已，我只是在补偿过去那个不懂得享受生活的自己。

但我知道，这就是虚荣心作祟，它像一只小猫，不停地用爪子在我心里挠啊挠，挠得我心痒。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我慢慢地专注于过好这种“精致穷”的生活，对工作开始不太上心。

上班的时候不仅小错不断，更是连续两天在项目数据分析和汇报的时候犯了很低级的错误，主管把我叫去小会议室，狠批了我一顿后跟我说如果再有下次，就把我调出项目组。

“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工作上，这种低级错误，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回想起自己刚进公司的时候，因为能力出众被主管冒险调进这个新成立的项目组，我还记得当时自己信心满满，觉得未来可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每天从一心一意拼数据出方案变成了一门心思考虑用手上的钱去把自己从头武装到脚，导致犯下这些低级错误。

下班坐地铁的时候，因为情绪低落，我忘记把包包放到筐里再过安检，直接丢到了传送带上。

拿起包包准备进站，才发现它沾到了不知道什么果汁还是酱料，表面黏糊糊的一片，想掏纸巾擦掉，却想起来因为它太小，为了放下别的东西，我没有在包里留纸巾。

想到自从买了它以后，我每天把它护在身前去挤地铁，过安检生怕它划到或者被弄脏，每次都要把它装到筐里，每个月还要从工资里划走一大部分去还分期。

小心翼翼保护了它那么久，在我因为工作上的差错被训斥的时候，它派不上哪怕一点用场，反而因为弄脏它给我徒增了几分自责和懊恼。

明明我买它的时候，是为了让自己早一点享受精致生活的体验感，但它甚至装不下一包能擦干净那些黏糊糊酱汁的纸巾，哪还有什么精致可言。

更痛苦的是回家之后收到房东的消息：小杨，上个月的租金，你说和这个月一起给，月底了，抓紧哈。

我想起刚租房的时候，房东阿姨说：“你们到底是读过书的，在大城市找的工作都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的，多体面啊。”

再看看我卡里的余额：两位数，可能连下星期的饭钱都不够了。

体面？何来的体面？明明是想过着“精致穷”的生活，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穷”了，我看着那个包包，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眼神里一定满是厌恶和羞愧。

我知道错的不是它，而是被“精致穷”冲昏了脑袋的我。

明知道买下那些远超我目前经济能力的东西，只能维持短暂的物质满足感，我还是心甘情愿地次次为了自己的冲动买单。

明明一开始我有给自己做好规划，每个月存下来的钱不多，但是不会月光。有给自己留好应急用的钱，数目不大，但是可以让我在捉襟见肘的时候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从我动了别的心思，去过起所谓精致体面的生活之后，我反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为了必要支出发愁，我在用最不体面的方式，把自己变得看起来光鲜亮丽。

那天晚上，我向好朋友借了3000块钱，把欠下的房租先转给了房东阿姨，刚买回来没拆的新鞋子和项链都退了，然后清空购物车，把下个月要还的分期仔细算了一下。

隔天，我起了个大早重新背起帆布包去上班，自己做了一个工作总结，把之前没处理好的问题，一个一个找出来改正，那天工作得特别投入，有种脚尖重新挨着地面的踏实感。

尽管没有很快就看到工作有起色，我还是收到了主管小小的肯定：你的状态有点儿回到刚进公司那会儿了。

三个月后，我跟着主管进了另一个更大的项目组，工资也有所提升，每个月还是要还分期，但是我坚持非必要不支出，还是可以坚持每个月攒下来一小笔钱。

今天，我终于还清了最后一笔分期，下班回家我点了一份炸鸡，买了冰可乐，放松地享受了美好的周末，第一次觉得特别轻松特别自在。

从“精致穷”的绮梦里把自己拽回现实，像是完成了一次对自己的救赎。

当光鲜亮丽的生活由这些打着“精致穷”名义的博主呈现出来时，会给我一种错觉：我只要和这些博主一样，我很快也能够拥有这种生活。

这种苍白的，没什么说服力的内容输出，当时精准地戳中了我内心的渴望，让我把对生活品质的追求，直接简单粗暴地转化为对物质的等价交换，越高昂的消费才能提升自己的生活水平。

从一开始羡慕别人，到慢慢被营销号牵着鼻子走，让我慢慢意识到在这个信息量爆炸的时代，我太缺乏分辨和筛选信息的能力。

天上的月亮，抬头仰望太久会脖子发酸，会产生它向你奔赴过来的错觉，容易让你做梦的时候双脚离开地面，梦醒了就不再贪恋脚踏实地的感觉。

买不起的包包就把它们留在橱窗和展柜里，反正钱可以努力赚，包可以晚点买，被透支的快乐，是需要我用加倍的辛苦去填满的，不值得。

所以，请保留欲望，放弃捷径。

对大部分普通人而言并没有什么轻松变得体面、精致的办法，预支过度只会像我一样，不断在后悔中为自己的虚荣和冲动买单。

抬头仰望月亮，低头为了六便士忙忙碌碌，才是普遍而真实的大多数人的现状。这些省吃俭用兢兢业业的日子，总会有一天成为我们大大方方去拥抱梦想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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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杨熠，一个薛定谔开朗的95后打工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