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顶个球用(4)

宋晗

她没想到真的还会遇到。

从肯德基出来没走几步，一辆黑色奔弛毫无声息地停在了她旁边。

起初她以为车子是路过的，下意识地往里避了避，然而这时候车窗缓慢摇下，里面有人在喊，苏教授，苏教授。

她一瞅，这不正是老常？

只有他从开始认识起，就叫她苏教授。尽管她给说了好多遍，她只是个小讲师，只是博士毕业，这个学校因为人才引进，现在提前享受副教授待遇，她离教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老常说，你都博士了，还不跟教授一样？再说就算你现在不是，迟早也得是嘛。不就是论资排辈比谁老吗？

他讲得不无道理。她不由噗呲一笑。

你这是去哪儿呢苏教授？老常问。

半年不见，他还是那么黑，那么胖，像一只敦实的野山猪。只是一张脸变得更大更红润，并且闪着油亮的光，正如路边烤鸭店开架挂着的烤鸭的颜色。

苏菲越看他越觉得要是找这么个对象也掉价，但是毕竟人家善意，就尽量用淑女的语气说，能去哪儿啊，回学校呗。

老常打开车门，上来吧，我送你。

她本想忸捏几句，但这时候远远看到有一辆红色宝马开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相亲的那男的。她来不及多想，一扭屁股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并没有在苏菲的校门口停下，而是径直开到了一家茶楼。

看得出来这个地方很高档，所有东西都是红木的，散发着温润又自然的香气。

室外强烈的光线被厚厚的金丝绒窗帘挡住，屋子里暖黄的灯光，加重了它们的奢华和隆重。

空气也不同于外面的燥热，是凉丝丝的，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钢琴声，仿佛倾刻间身处了另一个世界。

苏菲揪了揪自己那价值三百多块的连衣裙的裙角，不禁有点底气不足。

老常却把她的胳膊一夹，昂首挺胸，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咱们干嘛来这儿？她小声问。

老常笑笑，我看你刚刚不是很开心，想请你喝一杯放松放松。

苏菲敏锐地感觉到，老常好像有点变化，比以前霸气了，放得开了，不再在她面前缩手缩脚的。

当然她也变了，她露怯了，着急了，没有那么尖锐的傲气了。

一句话，他高了，她低了。

但她不能让他看出来，于是她挺一挺胸，目不斜视，尽量保持一个高知女性应有的体面。

服务员递上单子，老常示意递给苏菲。

苏菲接过一看，妈呀，最便宜的菊花茶280块一壶，稍微像样点的龙井什么的就大几百上千。

那耀眼的价格仿佛火炉一样烘烤着她，她一下子就满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老常看出她的窘迫，立刻把单子拿过来，迅速地勾了几样。

等服务生一走，他就低声告诉苏菲，他现在虽然还是开车，但跟的那个老总，已经提拔成单位的中层领导，相当于公务员的正科级。他们老总是这里的熟客，他们所有的消费都是可以报销的，让她不要紧张。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压制着的得意，这让苏菲特别不屑，这不就是该千刀万剐的腐败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但是茶的味道真的很好，细腻又清新，像一只柔软的手，一点点抚平了她的焦躁和戾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