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小姑

小姑是奶奶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奶奶最疼爱的老闺女。

我记事的时候，大概五六岁。那时候小姑和小姑父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隔三差五就能在奶奶家见到这对夫妻幸福甜蜜的模样。

印象里小姑父是个能说会道，勤劳能干的人。那时候他们家有拖拉机，农耕的时候，大家会上门请小姑父去帮他们耕地，给他一些微薄的酬谢金。他们家还有一台打面机，在我们老家，以吃面食为主，就需要把自家产的麦子拉去打成面粉。但是打面机却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而是好几个庄子共用一个。所以小姑家的打面生意一直都很红火。那时候，小姑的脸上每天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每天除了照顾两个小表弟的饮食起居，就是田间地头忙农活。

因为奶奶最疼小姑，又加上小姑夫家离奶奶家只隔了一个村子。所以三天两头都能看到小姑父陪着小姑来奶奶家吃饭聊天。小姑夫是个能说会道，油腔滑调的人，有他在的地方必然气氛活跃，时时逗的大家开怀大笑。而我却一直害怕他。

记得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奶奶家，他们大家拿我逗乐子，我慌乱又胆怯的应付着他们。突然，小姑夫用他那双大而凶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一下接一下的眨巴眼睛。

“不许眨眼睛，再眨，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小姑父突然凶神恶煞的冲我吼道！

我吓的不敢再眨眼睛，冲忙的逃离了奶奶家。从此，心里便留下了阴影，见到小姑父就莫名的怵的慌。

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去小姑家里做客，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小姑每天给我一毛钱，让我到他们屋后的代销点买两包瓜子回来嗑。有一次，我去到代销点，刚好看到他们家的母牛正在生小牛。老板根本没有时间招呼我，我就在旁边一直等呀等，顺便还好奇的观察母牛生小牛的过程。后来，等母牛生完小牛犊，老板给我拿了瓜子。我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把母牛生小牛犊的过程当作新闻绘声绘色地讲给小姑听的时候，非但没有得到我期待的表扬，还被小姑生气的训斥不知羞，以后不许看，也不许乱说了！

在小姑家做客的时候，我还第一次跟着小姑学会了包饺子。那时候的小姑跟小姑父感情很好，两个人从来不吵架。小姑的脸上总是笑盈盈的，屋子里每天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大概是我大表弟读三年级那年，姑父开始变了心。出轨对象是我们村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小姑他们跟这户人家结了干亲家，平时关系好的要命。你来我往的，简直恨不得两家并一家的感觉。直到我小姑撞破了那女人和小姑父的奸情，两家才算彻底撕破脸！

但这件事对小姑的打击却是致命的。为此，小姑疯了！

她每天喋喋不休的骂小姑父，骂那个女人。我亲眼见到小姑疯了以后，便的神智不清，除了骂人，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有时候，小姑会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那时候奶奶经常哭喊着让我爸跟二叔一起去找跑不见了的小姑。有时候，有认识小姑的好心人看见她，会报个信，让我爸跟二叔去把她接回来。可是，回来没几天，她又会跑出去。大家寻她不着，便只好由她去了。但通常少则几天，多则数月，她又会自己回来。

那边，小姑夫的心野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收回来。自打小姑疯了以后，他便彻底抛弃了小姑。带着两个儿子去外地打工了。

几年之后，小姑被市里精神病院的车给送了回来。此时的她，看起来，精神完全正常了，说话做事也像个正常人了。奶奶说，那是精神病院给小姑的病治好了，送回来的时候，本想讨要治疗费，一看那个破败不堪，无人居住的破旧屋子，知道也要不到钱，便调转车头回城了。

虽然小姑的病好了，但是原来的那个家却回不去了。小姑父带着两个表弟在外面又有了新的姘头。

于是，奶奶又张罗着把小姑嫁给了一个30多岁的单身汉。这个单身汉是个水电工，人也踏实稳重，早年，只因家里太穷，讨不起媳妇，所以就给耽搁了。小姑嫁过去之后，跟着这个新姑父南下一块打工。新姑父给人干活，小姑就在家给他做饭，整理家务。那时候，小姑给我打电话，听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的喜悦感觉。

没几年，小姑就给新姑父家添了一儿一女。新姑父更加疼爱小姑了。

原本日子这样一直过下去，小姑的后半生也是会非常幸福安逸的。可是，就在前年六月份，小姑却又突发精神病，半夜冲上高速护栏，被汽车撞死了！

我和妹妹赶回去参加小姑的葬礼。

这是我第一次到新姑父的家。三件旧平房，屋内家具很少，但收拾的整齐干净。门前有个菜园子，种的黄瓜，豆角，青菜长势正好。新姑父神情哀伤的指着这个菜园子对我们说：“这些都是你小姑种的。”我分明看到他说这话时，强忍住眼泪憋红的眼眶，一个中年男人的黯然神伤，让人不忍直视。

这次回去，依旧没有见到前姑父。但却见到了前姑父家的两个表弟，从前小时候活泼开朗的两个小男孩，如今也都长成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只是变得不善言辞，沉默寡言了。听说他们两个这些年跟着他们那个不着调的父亲吃了不少苦，都早早的辍学打工，赚的钱还都被父亲搜刮了去。导致大表弟26岁了，前姑父也未曾给张罗着找个对象。世上怎会有如此自私，不为孩子着想一点点的无耻父亲！真是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哎，我小姑的命运连同俩孩子的命运，全都葬送在前姑父这个不负责任，无耻至极的人渣手里了。

去殡仪馆指认尸体的时候，我胆小，没敢进去。妹妹跟着奶奶她们一起进到里面，几分钟后，里面传来奶奶嚎啕大哭的声音。几个人搀着年过七旬的奶奶从里面出来，我看到他们每个人都眼含泪水，哭红了眼睛，我的眼泪也瞬间滚落下来。那画面，虽然过去了好几年，我至今仍记忆深刻。

我跟妹妹生的都是儿子，特别喜欢女孩。妹妹担心新姑父一个人照顾不了俩孩子，就试探着问新姑父是否愿意把女儿送给她养？新姑父一口回绝：“既然生的起，就养的起！”我打从心底里又对这个坚毅的男人高看一眼。要是小姑早些遇到这个男人该有多好！

听奶奶说，这次小姑突然犯病，或许又跟前姑父有关。不知道小姑从哪里得知，前姑父要跟他的新姘头办婚礼了。小姑受了刺激，才又发病，疯跑出去的。哎，我一直都觉得，小姑的疯病就是对前姑父用情太深，受不了背叛导致的。小姑，你咋那么傻，这样一个渣男，他不值得你爱，不值得你为他搭上性命！你死了，他连看都不曾去看过你一眼！

就在小姑去世后的第二年，老家又传来了新的噩耗。小姑和前姑父生的第二个儿子，我的小表弟也出车祸去世了！我不确定小表弟是意外还是自杀，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前姑父这个大渣男造的孽！

小姑，这辈子活的短暂又悲凉。皆因遭遇渣男始乱终弃。女人，一定要睁大眼睛，远离渣男！千万不要因为渣男放弃自我，因为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了。

小姑就是因为对前姑父用情至深，才会导致被伤害被背叛后的无法接受现实，导致得了疯病。最后结果呢？小姑疯了，死了，而渣男依旧在外面风流快活！这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不值得！我真替小姑不值！小姑，希望你来世遇上个好人，遇到值得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