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第一碗糖水

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

在回家的路上，她经过街角的糖水铺

二十年的历史，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菜单没有什么大变化

糖水的类别贴满了整面墙

白炽灯一点，三五张桌凳

老板娘的云鬓却染了霜

“糖水，不就是糖加水吗？”

印象中有人这样问道

她微微笑出声。跟“广东人吃福建人”一样

这是南北差异带来的又一个美丽的误会

羹、汤、糊，你方唱罢我登场

液体、固体、半固体，

糖水的世界之丰富远超你想象

夺目的不仅有白炽灯，还有芝麻糊的光

细火翻炒，为芝麻增香

去衣碾碎，石磨每一圈转动

都赋予浆液另一种细滑

一边煮，一边搅

反复多次，耗时耗力，终得醇厚的味道

奶奶说，最好吃的芝麻糊，永远是手磨的

曾经为了偷懒，她也试过让机器代劳

成品嚼在嘴里

却像蚌壳中未蜕变成珍珠的沙

从此她懂得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

依然有机器代替不了的人工

也有机器代替不了的人心

盛放海石花的锅子，眼看着已经要见底了

曾几何时学校门口的海石花摊子，

现在还在吗

每一回，老板娘都会往碗里多舀一勺

似花不是花，与果冻又有些偏差

原是海藻披着神秘的面纱

一种海石花有千种万种料去搭配

芋圆、西米露、椰奶、水果……

一次满足好多愿望

不愧是潮汕小伙伴从小到大

钟爱的消暑甜汤

红绿豆沙向来让她又爱又恨

红豆沙要放陈皮，绿豆沙要放臭草

年幼的她不止一次向母亲抗议

得到的永远是一句温柔的回答

“这是古人关于饮食的智慧啊”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食材

却碰撞出一种奇特的味道

真希望生活也能多甜少苦

像一碗小小的豆沙

母亲的容貌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头脑

日历纸眨眼间已翻过数页

母亲的皱纹可又多了几条？

她不好意思地冲老板娘摆摆手

快步走回家中

找到上次离家前，

母亲往行李里面塞的糖水料包

银耳浸泡一晚，洗干净摘成小朵

切进晶莹剔透的雪梨，

再洒下一把去核红枣

枸杞是不可缺少的精华

烧水，加料，炖煮

雪中红梅，雾里看花

在另一头，一位母亲收到来自女儿的信息

“初秋的第一碗银耳雪梨糖水”

她点开图片看了又看，

欣喜的笑容爬上嘴角

“好喝吗？”

手指一点一点打出字词，略显笨拙

“好喝，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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