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记着,
父亲有一头浓密而茂盛的乌发,
父亲的头发粗而黑,还稍带些卷曲,
不用发蜡、头油也能显出乌亮的光泽。
小时候我常常爬到父亲膝盖上,拨弄那头黑发,
用我的红头绳把它扎成一个个小辫,然后跳下来,开心地看着我的杰作,
喊来小朋友,让他们看我把父亲变成了“新疆姑娘———辫子多”。
平时严肃的父亲此刻也含着笑听凭我的摆布,任由他女儿把他当作展品。
稍大些,我想起,
自己头顶伏着的头发稀稀又落落,
黄乎乎地勉强能遮住头皮,像深秋的贴地草。
每逢此时,我更羡慕父亲那头乌黑油亮带着贵族气的头发,
后来竟由羡慕变成了气恼:气恼父亲为什么没把那一头乌发遗传给我。
还很气愤地去拔爸爸那头黑发,而爸爸却只是忍着痛,任由我拔,
然后笑眯眯地安慰我:“等长大了,你的头发就和爸的一样黑了。”
可是没几天,我又忘了爸爸的话,继续去拔爸爸的黑发。
读中学时,我忆起,
父亲的头顶长了个小疖子,让我帮着抹药时,
我竟在他那满头乌发中发现一根白发,
我大声喊叫着:“爸爸你长白头发了!”
那时的我并没有感到这是岁月留痕、父亲开始变老的特征,
竟还傻乎乎地说:这么漂亮的头发中也潜伏有白发,你不再得意了吧。”
拔下它来,置于父亲的掌心,接着又扒拉着他的头发开始搜寻,
那天一共搜寻到三根白发。
父亲捧着那三根白发没说话。
高中时,我念起,
从我发现父亲的第一根白发开始,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帮他搜寻一次头上的白发,
当时父亲在外地工作,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每次回家,父亲总会喊着我的名字,让我来帮他拔白发,
而我每次都很认真地抱住父亲的头,细细地搜寻,
一撮撮地排除,生怕有漏网的,每找到一根,就为之振奋一番。
随着岁月的流逝,父亲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好找,我的“成果”也一次比一次丰厚。
而父亲每次都那么安静地躺着,任由我把他的头发翻得乱七八糟。
如今,成年后,
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不曾仔细端详过父亲。
直到那个午后,当我推开家门,看到母亲为父亲剃发的一幕时,
才发现父亲已是鬓如霜,这一发现震得我心一阵疼。
父亲真的老了,父亲再也没有了那满头乌黑油亮的鬓发,
我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去拔父亲头顶的白发,因为它全白了。
而我,是多么怀念那些父亲展示着满头乌发的时光,
可惜生活摧残过的东西永远无法复原了。
席慕蓉在《渡口》说到: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
父亲就是一座山,庄严而温柔,
岁月偷走了爸爸的黑发,却偷不走我的思念,
因为今天是父亲节,
送一顶乌黑亮丽的假发,
让爸爸再年轻一回,
因为假如你都不值得年轻,
还有谁值得。
页面更新:202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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