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乍起骤变

青冥劫

予仁好生感谢周肃人为其解惑，那份郑重其事让周肃人顿生许多好感，心中初始那种一百五十多岁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叫一个“十几岁”小屁孩师叔的别扭感觉也尽数消散。

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实力为尊，但无数年来无数门派的消亡告诉他们，长幼有序的观念秉持同样极为重要。

一群仙鹤刺破云海，翅膀伸展，如同一根离弦利箭向前方激射，金色的阳光覆盖在纯白的羽毛上竟然反射出五彩霞光，一朵朵奇形怪状的云彩不断从远处向后退去。

身下便是厚厚的云层，给人的感觉就是飘在了无边无际的白色棉花上，偶尔一两只仙鹤顽皮的穿过一朵白云，那种冰冰凉凉的水汽扑在脸上既轻柔又凉爽，实在让人感觉沁人心脾。

褪去了心中的恐惧，从没体验过高空飞翔的卜庆城少年们终于扯开嗓门开始咋呼，哪怕身后还有一个全程高冷的师兄，他们也全然顾不上了。

“哇，你们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长颈猴！”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突然指着远处的一朵惊叫一声，脸上的笑容纯真无邪。

“还有还有，你们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头兀狮！”

“那边那边，还有一条鳄鱼呢，你们看，它一手拿着一个锅一手拿着一个铲，它是准备下厨么？”

一个师兄突然高喝一声：“师弟们，看好了！走！”

身下的仙鹤猛然一个加速，对准了那条庞大的“鳄鱼”云团电射而去！

“哇啊，好厉害！”

鳄鱼粗壮的“脖子”被仙鹤锋利的长喙射了个对穿！

小孩儿们兴奋坏了，周肃人看在眼里，也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几乎每次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那是难免的，毕竟就算他们，在第一次飞上天空的时候心情也亢奋了好一阵子静不下来。

修道一定会面临种种常人一生也无法想象的磨难，但也会见到常人永远无法见到的瑰丽风景。

“现在他们大都兴高采烈，对修行满怀憧憬，只觉得可以活得更久，变得更强。再过十年，就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多少人依旧还能坚持当初简单而纯粹的梦想了。”

“很难吗？”予仁问得天真，也很认真。

“很难，非常难，便是像掌门师叔祖那样的巅顶人物，也很难，我师父说的。”周肃人一点也不开玩笑，真的很难。就像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三百岁以前破第七境跨入培元，那才有机会晋升真传一样，想要飞得越高，就一定越难。

第九剑有十三万众，但是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就占了足足十万人，为何？长生路上孤独寂寥，能坚持下来的人凤毛麟角，但凡出众一点的弟子，都要忍受身边的至亲手足不断离去的残忍过程，有多少人倒在了那些与天道斗争的关卡上。

另则修行晦涩乃是逆天求道，要想走得高远，悟性根骨气运以及心性无一不需要非凡的要求。凡人只道修仙极乐，不知修仙多舛。

予仁眼神转向前方，恍然明了，是很难啊，天都岭疆域广袤，其中妖族修士亿万万，破十二境登临长生的大妖也不过区区两手之数，多少年才出得公子浮屠这么个妖孽？妖族的修行，比人族可又艰难了不知多少倍！

他三百岁的妖龄，虽然幻作人形不过十五六岁，但毕竟也过去三百年了，至今也不过才一个三境的小妖修而已。这般修为放在人族，怕是连入第九剑内门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比拟那些要在三百岁前破第七境迈入培元晋升真传的人族精英？

念及此处，一向通达的公子予仁心中也不禁有点泄气，我是妖族，而且还是妖族当中天生就不擅长修行的人参精怪...

“小师叔与那江城主家的小公子，似乎没多大联系？”周肃人看了一眼远处的江培陵，那小少年此刻正迷醉在变化多端的云朵上，没留意两人的谈话。

予仁先是摇头，随后又淡笑道：“萍水相逢，今后如何看他自己造化，各位师兄无需过多关注。”

一路南行四千里，一行人终于在第二天抵达了第九剑山门外。还没落地，予仁的眼睛便微微眯起来，远端两座神山拔地而起直耸云霄，如同两柄悬立于这片天地的神剑，遗世而独立。

卜庆城的少年们心脏猛地一滞，纷纷倒吸凉气，周肃人对此习以为常。即便是在这群凡夫俗子面前，他心中也不免生出一抹浓重的自豪！

两座神山矗立在这平坦的大地上，显得格外苍凉，此等绝世风景，就算寻遍天都岭，予仁也从来没见过，比起那个所谓的“上古妖王”陵寝里的黄金宫殿，可要壮观百倍。

他玉珏里画卷上的两座神山，分明就是出自此处啊！

予仁不知道这两座山的来历，但也被它的巍峨威势震撼到无以复加，再稍微走近一点，甚至连心神都会不由自主的被牵引，情不自禁的对它产生膜拜和臣服。

这就是这天地之间的正派巨擘，灵洲魁首，第九剑仙宗？！

没想到落地之后走了许久，两座山还是在那么远的地方，予仁明白，这就跟“上古妖王”的黄金宫殿一样，因为太过庞大，望山跑死马。

“不对啊，我记得你昨天跟我说宗门内地域辽阔，有大小十一座山脉，为何现在只看到两座高山，背后什么都没有啊？”予仁越看越疑惑，除了两座山跟画卷里一模一样，其他看不出任何宗门应有的繁荣和仙家浩渺的气象。

周肃人自得一笑，“小师叔莫急，一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予仁正欲答话，突然心中猛然一紧，他来不及思考，本能的飞身后退，可让人心生凉意的是无论他退多远，心头突然笼罩的危机感觉都挥之不去。片刻后，一抹磅礴威势从天而降，周肃人大骇，他比予仁迟缓了一瞬，此刻也感受到了深如渊海的凌然威能。

予仁不知道这是何故，但是他清楚，那是一道剑意，巍峨无边，磅礴浩瀚的剑意！

骤变突如其来，无需肉眼观看，予仁已经实质般的感受到一座无形无色的剑山出现在两座神山的正中央，直接封住了山门！方圆百里之内，几乎人人可见苍穹之上一柄淡薄透明的神剑高悬，剑锋所向，赫然正是予仁站立的地方。即便离得那么远，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神剑就是指向公子予仁！

那是一种直指灵魂的死亡气息，不可抗拒！

“何方妖孽作祟！”

一声春雷炸喝，连空气都为之震动，两柄真实利剑从剑山中突射出来，两道人影自虚空中显现。

“裴师叔、锦师叔！”

周肃人惶恐大喊，神山突变，这是千年来都没有过的情况，可是苍穹之上的神剑锁定予仁，他不知如何是好。

对面两人，赫然是三百年前守山门的天谕峰真传弟子锦川、苍梧峰真传弟子裴江南。倒不是两人一守就守三百年，而是这两个月恰恰又轮到他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