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一曲相思

#春日茶话会#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暮春的日子，天气乍暖还寒。开门营业，一位中年男士开着车匆匆而来。三言两语中，原来昨日的发票没有开，而这位男士却是急需用。我坐上他的车去开发票，虽然他说时间挺赶的，但一路上车却开得很稳。

记忆中那天早上，干净整洁的车，车内淡淡的音乐，和那位男士低沉的声音。送走他后，随手在QQ空间写下了图片上的说说。

时间已然是十三年前。十三年间，岁月的风尘轻轻拂过，改变了多少事物的模样，而我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这样的相同的中年。

中年好吗？曾经和朋友闲聊，男士们一致觉得现在最好。少年时给别人当跟班，又累又没钱，想干什么都一副人穷志短的样子。此刻呢坐在私密性最好的VIP包厢，好吃好喝聊着，生活已经上了轨道，不用担心失业不用担心明天，多好。人啊，红尘里飘摇，有几个人可以少年时代就春风得意。女士们，却是都想回到十八九岁的年纪，中年的女人总是有几分惶惑的。几千年的传统赋予了女人“守望”，到了四十岁的年纪，似乎需要守望的事儿越来越多。孩子、老人、家庭，惟独，没有了自己。女人们的自己是什么？大概是十八九岁时肆意飞扬的青春梦想，梦想着有一天在这世间自由洒脱地行走。像一位女士所言，她的内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依旧是当姑娘时的样子，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一声走好朋友几个就逍遥自在的走了。可现在，守着这个家的女人哪里也去不了，哪里也不敢去。时光啊，侵蚀了容颜，也斑驳了心。

　“您好！请问手机尾号？”开车的司机声线低沉，车内一如十三年前的一样整洁。淡淡的音乐萦绕在整个空间，似曾相识。

“一路纵马去斟酌

一曲相思入江水与山河

在油伞下走过

悠然入梦却恍若昨……”

一曲接一曲中，神思外游，我整个人都要沉浸在这莫可说的情绪。连带着突然就想起来了那样久远的那桩往事。

这位滴滴司机有与十三年前的那位男士一样的相似。一样的开车，都是沉稳安静；一样的坐车，他们的车一坐进去便产生一种熟悉的安心的感觉。于我就好似此刻身处第三极的金顶，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梵音是心灵的悸动一一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尘世中的这某车、某歌，在某天的某刻，遇上了便是某人的渡化。

我说，“刚刚的音乐是什么名字？”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我看看，是一曲相思。”随手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我说，“你这车音响不错。”

他的声音依然沉静，“谢谢！自己改了一下。”

猛然间觉出，自己的语气中少了对于陌生人的疏离客气。是因为这些歌吗？记忆里这些歌也过去了很久，我也很久没有再听了。心里起了倾诉的欲望，对着这个陌生人。陌生有时候对于我们真的是哭墙一般的存在。有那么一次，看过江上海鸥，独自从很远的地方打车去机场，车开了多久人默默地哭了多久。陌生的方言听不大懂，但司机递过来的纸巾是明白了。心里说了无数的谢谢，到底是再没有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到了中年，平静的笑与哭难道不是一种修养。

男人们说喜欢中年，无非是因为几十年打怪升级已经锻造地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对命运这个怪象见怪不怪。男人，事业就是一生安身立命的法宝，这个传统单一的价值取向让男人们对此越来越游刃有余。

可女人们该怎么办？是谁的太太，又成为了谁的母亲，等到孩子们上了学又是谁的家长，总之不再会是谁自己。事业上想搏一搏，怕最终落成孤家寡人。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又生出诸多的怯懦与恐惧。

我们的传统怎么啦？我们的生活意义发展至这一步，已经是有一种病态的功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在某种意义上的自然法则走到现在都成了一种“有用”的傀儡。女人积极持家单一的成了有用的太太，男人勤奋养家单一的成了有用的先生，孩子们认真学习单一的成了有用的学生。我们放弃了作为人的诸多乐趣热爱，单一的成为了价值取向有用的某类成功完美。

……

这样一个暮春的日子，坐上了这样一辆仿若旧时光里的车。莫名其妙的码下这些或许有用无用的文字，脑子里还在回响着“你是我的那个谁”，真是魔性的音乐。中年，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它已经来了。

不想了，去跑步健身，日子要过，饭还得吃。偶尔在路上听见他这一两首老歌，便也是人生中的一种幸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