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绿萝 || 唐万清（四川邻水）

绿 萝 唐万清

朋友发来一帧绿萝的照片。绿萝置于素净简朴的窗台上，窗外几竿幽篁随风摇曳似的，美极了，似乎想让人联想起深巷里的诗画雅筑来。

尤其，这绿萝。不知怎地，被她的主人养得如此的茂绿，胖嘟嘟圆阔阔的绿，好像一掐就会流汁似的脆嫩呢。竟想不出能出自朴素简约人家之手，竟似好过富贵人家绿萝千万倍呢！

感慨之余，不禁又勾起我一段羞于启齿的养萝经历来。

去年夏天，门市隔壁的小熊(一位心灵手巧，热情大方的专业摄影师，人称“小苹果”的)送我妻一组绿萝。绿萝用包裹快递来的，共八笼，十六个盆子(每盆双层装，便于保水)。萝叶阔茂浓绿，十分惹人喜爱。特别是妻，心情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欣喜。邮寄的绿萝必须马上立即安置好，盛好水，放在室内，精心照应。否则，会干萎的，萎了就不好养了！

于是，不睡午觉。立即马上立马动起手来：解包，取苗，取盆，移苗，舒叶，压土，盛水。不一会儿大汗淋漓也顾不及了，紧接着用帕子擦净盆周水滴，双手擎着，小心翼翼轻放于书房窗台、客厅门角、走廊墙侧。立即，单调的房屋活泼泼起来，生气了许多。

自此，照料八盆绿萝，便成了我每日必修的功课，仿佛照料我的小时候的孩子，一日不曾拉下。

渐浙地，绿萝长得欢了，高了，茂了。我和妻都不胜欢喜。从不肯轻易赞我的妻，也破天荒赞我，说这是我做的少有的成功事件之一。我听了，自然免不了得意一翻，心里欣欣然了起来。

有一天，我以研究者心态琢磨了起来:久了，肥会减少的，肥力会弱的，养份会不足的，叶必然会黄的;依理类推，久之，水会少的，根部会干的;同理，久居室内，阳光会不足的，光合作用会减少的。

结论:绿萝应适用一般植物的培植规律一一肥要足，水要多，光要强。

于是，大胆创新，天天兑足绿肥(一种小瓶精装的特制养料，销售商随赠的)，日日添饱泉水，甚至常常搬上阳台，让她放眼小区，沐浴灿烂的阳光。心想，肥不可谓不足矣，水不可谓不够矣，阳光不可谓不强矣，照料不可谓不用心用情用力矣。我这些可爱的萝孩们必定是会健康成长的，是的，一定会茁壮的。心里想:必须的。

然而，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刚一落屋。就听见妻夸张的叫声:“天啦，我的萝哇！”

我心一惊，莫非，出事儿了，我们的萝？

未及脱鞋，直奔阳台。可不是，我们的萝孩们，个个面黄饥瘦，蔫不拉几的，耷拉在盆子四周，仿佛一群得病的孩子。阳光还在猛烈地晒着。

“专家，马上立马立即立刻给老娘搬回屋去，换水，蔽阳！这么娇嫩的物儿经得住你日日的溺宠？又是肥呀，又是水呀，又是大太阳呀的，你想撑死她呀！”

“老婆，听老夫解释一二？”我还想把我研究推理的严密逻辑理论过程向妻说透彻呢！

“解释个屁！按你书呆子那套故弄玄虚，还不得害死多少无辜呢！我的萝呀！”

解释无望，理论无门，只能行动。

“移位，减少日晒，半阴半阳;换水，减少肥力，不肥不瘦;倒水，减少水量，不涝不旱！”老婆一边指挥我干，一边教训我:“有些物儿不能惯着，一惯就坏——萝儿经你无原则地一宠，反而坏事，这不？还健康成长呢！不死才怪！”

“是的，是的，老婆说得是！”在严酷的事实面前，只得唯事实是从。

结末的教训是:凡事须有度，过爱则溺，过溺则害。

其实，我类似的培植失败的经历还有过两次，一次是种指甲花，一次是种大圆白菜。

那还是在古路教书开始那几年。我还未谈恋爱呢，楞懂青皮一枚。听学生说指甲花黑乖，小巧，紫红，好养。于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学生送我一盆，植于寝室门外养着。那时条件极简，我与小习、治国、胜凯同住一个寝室。夜深雷鸣雨注，深恐指甲花被淋坏，一同搬入寝室，又恐养料不足，共施肥甚足。结末，次日凋零。唏嘘了数日，伤心了数日，渐渐淡了养花心事。后教事繁忙，便不敢也不再有暇养花。

后来，成家了。借地种菜，以补生活之不足。地是好地，方块，厚实，离水池近。菜品很多，种得也好，其中牛皮菜和大圆白菜尤长得好。牛皮菜蓬蓬勃勃，翠绿厚实，颇有铺天盖地之势;大圆白菜，硕大紧密，裹相特圆。但为使之更好，我便异想天开，几经周折，托人搞到尿素、氮肥类，施之根部。心想，一定比别家种的会更好！毕竟功夫深，给肥足，且直施根部，近水楼台，菜根们一定先得月！然而，次日一觉醒来，菜们全被搞爬了——萎了！只好提早割了五大背免费送给了学校食堂。

心向往之，想当然之。恐怕就是好心办坏事的根源吧。生怕萝们、花们、菜们吃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现，于是一味满足。这便是我三当园丁的深爱之心使之然吧。然而不得而知。爱之深则嬉，要不得;爱之浅则怨，亦要不得。然而，何爱可适之予？

我实在有些爱这照片上的绿萝了，尤其是这双养绿萝的手。尽管这素手源自寒朴人家，未必戴过金银手镯、钻戒、金手链之类。

2021年10月于邻水学府雅苑听雨轩

作者简介: 唐万清，笔名清清源，又名清清源流诗寻芳菲。系四川省邻水县教育教学研究培训中心中学语文教研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曾任邻水县古路乡中心学校校长，邻水县中小学教学研究室副主任，现任邻水县研培中心支部副书记。爱好古典文学，爱好创作散文、诗歌。现有四十余万字的文学作品集《雅园流韵》，曾获中华散文网中外诗歌邀请赛=等奖，在《广安文艺》、《广安教育研究》、《邻州文苑》等文学刊物发表诗歌散文五十余篇。在《今曰头条》发表诗歌四百余首。

来源：匠心读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