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 除夕

我希望，时间没有流走，世界还停在过去，黄昏的光，依旧照在旧日的路上，如同我刚刚走过的那条路。

最后一天上班时，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跟同事一一道别：明年见。这一天，终于盼到了，好像最好的时光，永远是等待假期的前一天。

清晨，一大早便来到车站，在车站买了一个包子，平时都是吃两个，今天只吃一个，因为知道母亲大人肯定已经做好丰盛的大餐等着我了，虽然母亲大人从一周前回家之后就微信不回，视频不接。

然而坐在高铁上，一早上的兴奋心情咯噔一下，就开始抑郁了，总是在春节刚刚开始，就陷入满满的沮丧感中，一年又结束了，一年又开始了，重重复复面临的话题，怎么逃脱也没办法逃脱得掉，索性就厚着脸皮说我真的过的很好。

关于年吧，越来越没有什么期待了，但无论你过与不过，它总是会如期而至。你依然会在每年车票开始卖的时候，定时设置闹钟抢票，也不管是清晨的还是夜班的，只要是能回家的。抢到票的时候，还得“嘲笑”一下那些不用抢票的本地人，愣是给它们一个“没有年味”的标签，感受不到春运的乐趣。

母亲大人几天前就帮我把床铺整好了，厚厚的两层被子，睡在里面，感觉自己要陷进被褥里面去了。母亲说，今天晒了一整天的被子，所以满满的都是阳光和温暖的味道。

除夕前一天，我说我要去街上晃一圈，一大早，母亲大人就喊我起床，随她一起去街上晃悠一圈。太阳刚刚升起来，透过淡淡的清新的雾气，温柔地洒在江面。街上热热闹闹的全都是人，说是街道，不过是沿江边上的一条破旧的街道，几十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年到底，估计也就这几天有点人气。关于那条街，几度说是要搬到门前新建的市场，但搬了十年了，也没能搬得动，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怀旧。

街上的奶奶阿姨们啊，像是约好了的样子，外套外面套着同颜色的格子围裙，也不将就什么体面不体面，卖菜的拎着秤砣，买菜的统一拎着菜篮子，都忙得不亦乐乎。

从街头走到结尾，这家瞅瞅，那家看看，芹菜多少钱一斤，鹅多少钱一只。卖猪肉的拿着一张、两张红色的百元人民币，迅速换成零钱交换；卖莲藕的收着一块、两块、十块的放进一个小的塑料袋中装好，不知道一早上能卖到多少钱，也都开开心心的把菜摆弄齐。

卖鞭炮礼花的，真是一刻钟也不得闲，这估计也是最能让我感受到年味的地方了，来来往往的人，无论一年到头多么省吃俭用，到了买鞭炮礼花的时候都是整箱整箱的往家里搬。

还有一些摊位，竟也贴起了微信、支付宝二维码。母亲大人买菜的效率真的是太低了，跟着她后面走了快一个小时，就见她买了一点芹菜和荸荠，我说你好歹把篮子整满啊，毕竟也出来这么久了。她倒是不急不慢地，遇到个熟人，还得唠嗑唠上半天，我就只好站在碍不着的地方耐心地等。

是不是这就是过年，估计也就这样子了。南方的年味，终究是没有北方一家子人团坐在一起包饺子那么直白，却更像是一碗酝酿着的花开云涨的老酒，味道柔和又后劲十足，妥妥帖帖地滋润着每一颗被乡愁侵蚀的远方的心。

该有的仪式感一样没少，哪一天得做什么事情，得准备些什么，大人们心里一清二楚，一样一样地弄的妥妥当当。炸园子、备点心、贴对联、请门神、挨家挨户摆酒桌祭祀，放鞭炮，看烟花、守岁...这种仪式感使得某个日子区别其他日子，使得某一刻不同于其他时刻，让平凡的日子显得与众不同。

各路祖先，也终于在这一天得以团聚，饮了活着的人洒下的一壶酒，从此也要担负起保佑后代平平安安、福福康康的责任。

祭祀完祖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其实这几天都已经准备好了，架上炉子，无论是牛肉火锅还是排骨火锅，都要放一些油炸圆子，吃的是一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氛围，团团圆圆。

总是到年三十这天，老爸才开始下厨，使唤了母亲大人半辈子，也就这一天会走到厨房，秀一下快要失传的刀工。但也总是喜欢把生姜巧妙地放进汆肉里，把肥肉切得跟荸荠一样混淆味觉，必定会有一盘红辣椒象征红红火火，一盘藕无论是粉蒸还是蜜汁糯米藕都要象征着顺顺利利。知道我们都喜欢吃他做的汆鱼片，所以怎么也不会忘记的。最后一道菜肯定会是一条不动筷子的鱼，表达着年年有余的夙愿。

烟花是在年夜饭之后开始的，以前还在洲上的时候，隔着渔火，总是能到点看见对面江岸成排的烟花飞起，然后点起烟花躲得远远地看它在天空绽放。如今虽然自家再不放烟花，但总会爬在窗台看洲上的烟花起落，只是零零落落，怎么也整齐不起来了。

仔细想想，如今，我们再感觉不到年的意义，也不再期待了。大概是因为那些关于年的仪式感，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逐渐地消失了。

过去，过年不仅是一个盛大而隆重的节日，更多的是对我们平日里难以实现愿望的一种满足 ，几乎每个人都对过年怀有强烈的愿望。譬如小时候一定是把那套新衣服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十二点一过，一定要拿出来穿着炫耀一番的。

没有了仪式感，没有了期待值，谁还指望着过年，能放飞自我到什么程度，或许只有你在除夕守夜的这天抢完红包之后又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一岁了，连春晚都不再有耐心看完，是该兴奋呢，还是片刻感伤呢？

也许会有一天，不再有炮竹满天，没有烟花落尽，抢红包、摇一摇这种把戏也过时了。我依旧希望，年的味道依旧能温柔地拥吻着我们日渐沧桑的面颊，让我们不远千里，也要赶着回家。

正码到这的时候，忽闻兮爷的弟弟提前半个月赶在新年之前落地，取乳名年年，再次恭喜父母亲大人，从此两孙相伴，凑一个好字。

But，这提前半个月，是因为提前感知到了他爬爬姑曾窃喜躲过除夕夜红包的秘密么？哈哈。

不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该恋爱的恋爱，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宝宝的生宝宝，愿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