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牛的眼睛是有灵性的,
每当你注视着那双干净的眸子,
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宁静,
今天带来的这个故事,
一定能让你重温与牛同行的美好。
在一个无名的偏僻乡路上,
一辆牛车正缓缓地迎面驶来,
拉车的是一只年近40的老黄牛,
一般牛的寿命在15到30年之间,
而这只牛已经远远超过了同类的极限,
它脖子上的牛铃随着身体的晃动,
发出清脆悠远的声音,
车上坐着一个睡着的老者,
名叫崔元均,是老黄牛的主人,
这一人一牛均已是高龄老人,
却仍然在烈日下日复一日地劳作着。
在休息的间隙,
老崔和自己的老伴,
佝偻着腰来到老黄牛的面前,
给它倒了一碗米酒,
这是老牛最爱喝的东西,
老伴还想再多添一点,
但被老崔拦了下来,
因为他怕老黄牛的身体会受不了,
而且他听说有人给牛喂了太多米酒,
反而把牛给害死了,
老牛的健康始终被老人放在第一位。
自从昨天摔了一跤,
老黄牛便开始不吃不喝,
一直在拉肚子,
老崔找来兽医为它看病,
兽医扳开了没有牙齿的牛嘴,
顿时惊叹道,
这头牛实在是太老了,
就算是没有受伤也快要死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
这病他很可能治不好。
夫妇二人问兽医,老黄牛还能活多久,
兽医竖起一根手指,
最多一年,
老崔听罢满脸的不敢置信,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
他冲着医生笑道,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或许在老人的脑海中,
从来没有想象过老黄牛会离自己而去,
虽然满口否定,
但老崔不得不为明年的劳动力而担心,
第二天,
老崔来到了当地的牛市,
四处询问有没有卖能耕地的牛,
但所有人都摇头回绝了他,
现在这个年代,
大家都在用机器耕地了,
牛早已经不是田间地头的主角,
放眼望去市场里都是用来食用的肉牛,
最后,
老崔还是卖下了一头怀孕的母牛,
但想要它接替老黄牛的任务,
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
老崔还是继续骑着老黄牛外出务农。
当妻子问及今后如何处置老黄牛时,
他坚决地说,
我会一直养着它,
直到它死了为止,
对于老人来说,
这头黄牛虽然不会说话,
却陪伴了他渡过了四十个春夏秋冬,
它比人还好,
还要可靠。
老崔的左腿一直有病,
在他八岁那年,
因为不良的穴位针灸,
而导致筋腱萎缩,无法正常行走,
自那时起,
老崔只能趴在地上找劳作,
一步一步地打理着田地,
老崔离不开老黄牛,
没有牛车他连地也下不去,
而全家人也离不开他们,
正是这一对老伙计数十年如一日的付出,
才将足足九个子女全部供养成人。
只是如今儿孙们都在城里生活,
有了自己圆满的家庭,
很少有机会回来团聚,
那头怀孕的母牛生下了一头牛犊,
但老崔高兴不起来,
因为它是一只小母牛,
卖出去也不能赚钱,
母牛很不安分,
小牛也是异常顽劣。
如今村里人都开始了机械化生产,
只有老崔还是最原始的牛耕,
两块相邻的农田,
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但最终,
嘈杂的轰鸣声压过了清脆的牛铃声。
在休息的空隙,
老伴问他,
为什么我们不用机械农具呢?
这样不是更快更省力吗?
老崔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转头去拔了些蒲公英喂给老黄牛,
他觉得这些草有药用价值,
对老黄牛的身体有好处,
下午,
村里的人在喷洒农药,除草杀虫,
老崔看到了连忙给老黄牛套上了口罩,
他种了一辈子的地,
从来都不用这些东西,
纵使再苦再累,
每天都坚持手工为庄稼除草捉虫,
老伴对此意见很大,
总是抱怨自己嫁错了郎,
一点也不会心疼自己,
甚至表示,
如果老崔先死了,
她自己绝不会这样累死累活地干,
老崔也由得老伴唠叨,
自己跑去给牛割草去了。
他是绝不会打农药来污染田间地头的,
万一把家里的老黄牛吃死了怎么办,
所以他也从来不会去买饲料喂牛,
认为只有新鲜的草才最为健康,
老黄牛吃得很香,
老人躺在一边看着,
神情中透出一种淡淡的满足,
老崔与老黄牛的事,
在十里八村也算是人尽皆知,
邻村的人们调侃道,
这头老黄牛才是老崔的“大儿子”,
不仅吃苦耐劳还温顺听话。
老崔一家算是得了一头好牛,
这头牛也是遇到了一个好主人,
这番话听得老崔哈哈大笑,
沧桑的脸乐成了一朵花,
他不禁开口说道,
这头牛肯定会和我一同死去。
有人问他,
那要是这头牛先死了呢?
老崔又是咧嘴一笑,
那我就陪它一起下去,
一场大雨冲毁了稻田,
老崔冒雨泄水,
抢救剩下的秧苗,
云收雨歇,
回到家的老崔给两头牛喂食米糠,
但年轻的母牛总是要抢槽,
用牛角把老黄牛挤到了角落,
老崔敲打了母牛几下,
却改不了母牛恶劣的脾气,
他只好把两头牵到野外,
蓝天绿野,和风牛铃,
如此令人沉静的美景,
老崔却目光凝滞,
如同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
几天之后,
老崔的头受了伤,
这对他衰老的身体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他的听觉也出现了问题,
老伴在旁边大声地喊他,
他也没有什么回应,
这时,
院子里的老牛突然叫了一声,
似乎在奇怪今天主人没有和自己出去,
老崔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朝老黄牛看了过去,
迷蒙的眼睛中有了一丝清明。
第二天,
夫妻二人乘坐牛车去城里看病,
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
医生告诫老崔必须要减少劳作,多加休息,
不然极有可能中风偏瘫,
死于各种并发症,
在感谢完医生之后,
老崔却没有做出答复,
或许他自己心里的答案说不出来,
或许是他早就有了决断。
老两口离开了医院,
来到一个照相馆,
他们要在这里把遗照拍好,
趁着自己还会笑的时候,
回到村子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
老崔向妻子保证,
他不会勉强自己,会慢慢地做,
家里的母牛和小牛还是很不听话,
光是收拾它们留下的烂摊子,
就让老两口忙得晕头转向。
有一天,
小牛将老崔拱翻在地,
虽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却把老伴吓了个半死,
最后,
老崔不得不把它们卖了,
老伴不愿再让老崔碰农活,
可老崔的脾气就和老黄牛一样,
沉默,
但是惊人的倔强,
老伴这次也是铁了心,
一定要把老崔这头牛拉回家里休息,
便不断在他的耳边抱怨着,
老崔虽然不说话,
但心里也积了些火气。
正巧老黄牛打翻了草料桶,
气头上的老崔给它两下,
但打完之后他就心疼了,
忙用粗糙的手掌抚摸老牛干瘦的背脊,
他舍不得打这个老伙计,
他们是一起吃过苦的挚友,
他们的一生早就和勤劳绑在了一起,
如果让他们放弃劳,
就等于是让他们放弃了自我,
老崔的病情日渐加重,
老伴深知要想他断了心思,
就一定要把那头老黄牛给卖了,
于是她把儿女们都召集了回来,
一起劝说老崔卖掉老牛。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什么,
那一晚,
老牛的眼睛里泪水止不住地流,
老崔最终是没有抵过家人的连番规劝,
这一天,
他整理好自己衣冠,
来到牛市出售老黄牛,
但是老崔眼里的宝贝疙瘩,
在别人看来却一文不值,
就算拿来吃肉,
也不会有人要这种40岁的老牛,
老崔也是个耿直的个性,
一怒之下,
干脆牵着老牛转身就走。
卖牛风波就此过去,
老崔夫妇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老黄牛依旧任劳任怨,
老崔依旧勤勤恳恳。
乡间的小路上,
总是能看到他们佝偻迟缓的身影,
又是三年过去,
老黄牛再也站不起来了,
夫妇俩守在老牛的身边,
陪它走过最后的时光,
一向不喜欢老牛的老伴,
此时哽咽地抽泣着,
这只黄牛为这个家贡献了一切,
即使在最后也拉回了足够他们过冬的柴火,
可以说没有它就没有这个家,
如今家人即将离开,
她和老崔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最后,
老黄牛葬在了这片耕耘了一生的土地上,
老崔又取来他最爱喝的米酒,
这一次,
老伙计可以喝个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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