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吴先生书

阿丙答吴先生书

新秋来雁，喜何可言！启封开卷，满室灿然。见字如面，犹思二十年前风雨对床之快！何时驾临中原，马鞭一绕，共赏太行秀色，徜徉云台山水，重醉艳阳楼下耶？是为至盼，翘首以待！

承先生下问读书之法，不胜惶恐。先生乃江左名士，余何敢弄斧班门？余平生无所好，唯书卷是依。风晨雨夕，一卷在手，与古圣先贤对坐，选古人快意文章朗朗读之，不唯唇齿生香，胸胆开张，亦可将毛糙心境，刮垢磨光。沉浸日久，率有所获，无非少补愚拙，岂敢以才学欺世耶？

余幼时逢劫，十五辍学。当此佳龄，孔子志于学，李白好剑术，余归于垄亩，仅可识五谷而辨晴雨。劫后余生，难负光阴，自知积水不厚，浮舟乏力，只好作笨鸟先飞之计。圣贤经典，浩浩如烟云，穷毕生之力难尽万一。于是广泛涉猎，重点搜求，务求每书必有所得。睿语雅言皆以红笔标出，而后反复诵读，制成音频，积有40余万字。无不精挑细选，哲思深邃，词彩灿烂，足传千秋而不易。余朝夕听诵，不以寒暑易心，不因忙闲作辍。熟能生巧，往往能举一反三，出口成诵。自知此雕虫小技，湖海之士所不屑，但与人无损，与己有益，既可免尘世恶俗，又不涉江湖是非，是以数十年沉迷其间，乐而忘返。

今逢盛世，好读渐成风气。非独余有是心也，环视周遭皆是矣。但善始者实繁，能终者盖寡，大多一曝十寒，作辍相循。岂智不足、时不济耶？乃心不净、志不坚矣！余聊可自慰者，红尘嚣嚣，余能超然物外，自净其心，几十年如一日，其中有至乐，陶然可忘机，不羡高鸟入青云，不恨宦达不如人。

时日不居，岁月如流，转眼人随秋老，花甲已过。但多年积习，骤难舍弃。古人云，“创新庵不如修古庙，开新书不如温旧业”，此言信矣！挂甲之后，身心俱逸。本可信马由缰，放旷山水，怎奈筋弩步缓，渐厌热闹，惟向古纸堆中寻清静，除此之外，凡心无寄。人生寡趣如此，岂足为外人道哉！

知而不具，谨祝秋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