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游散记（下）

唐砖汉瓦秦风，亭台水榭园林，南看苏杭温柔，瑞丽热情，山水奇峻。北看大漠狼烟，蓝天白云，异域风情。民建看山西，皇家看故宫。看山看水，山水怡人；看景看致，景致惠眀。疲于花谢花无味，闲至涧泉仙乐声。所以，远足，无论是砥砺意志还是强健体魄，心境是旅游的第一要素。

时至午间，乔家大院依然是游人如织，在门楼前北侧，有一家规模很大的面食店。堂食满溢，店家在亭外插了一排遮阳伞，伞下安置着简单的餐桌板凳。有一家三口操着四川口音，吃着剔尖儿。诸菜入海碗，却拌入了红油辣椒，菜绿面白油红，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

进入復盛城牌楼，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商业气氛，街道和两边的店铺都是新修建的，街道是沥青路面，尽管上下水管道井井盖用了清朝官钱样式，但作为国家二级博物馆的通癯，缺了点古朴厚重的历史感。店铺新建仿古，缺了时间的冲刷，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而所有的店主尽可能的把货物摆放在门店外，配以声嘶力竭船叫卖（录制的喇叭功放）。给人一种闹哄哄的庙会的感觉，愰然。疑似在急急忙忙的赶集，不是怕误了正本戏，而是躲避热情店主的拉拢，怕做了黄牛。

狼狈，像躲相思算命，更像是怕与僧侣结缘。转过角，眼前豁然一亮，有水泥路宽阔笔直，两旁绿植成荫。有雕塑林林总总，较为直观的介绍了乔家大院的由来，乔致庸的不平凡的商业之路。（底蕴不够，故事来凑，典型的商业包装景点做法）大概是景点太少，游览时间太短，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拉长了时间轴，给游人更多更好地体会吧。

乔家大院，阎锡山故居，王家大院等，是山西民居古建筑的代表。门楼，檐顶（多是悬山式），影壁，砖雕，皆造型古拙，技术精湛，寓意深远。在其二进院落显眼处，都有水磨砖雕的家训。或诫敦厚，或诫勤勉，皆是宅心仁厚，积德向善。沿着雕塑大道（非官方命名），迤逦前行，有孩童在攀爬，也有的在像模像样做揖。道路两旁是新绿植，有大片的空地，估计是新近拆迁，用来扩建。这是又要多一个院落吗？或是一条满是现代气息构建的仿古商铺，不得而知。

眼前是一面大影壁，是新建的。前面搭着一个铺的红毯的台子，两侧用脚手架做延伸，挂满了红灯笼。转过了大影壁就是百寿图了，密密麻麻的寿字，以花鸟鱼虫之姿，虎踞龙盘之势，镌刻于影壁之上。每一个寿字形态各异，若灵兽伏身为寿，亦如荷仙展叶团图，活跃其上，形姿栩栩。大门洞开，正中匾额为“履和”，左右两侧为“损人欲以复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是晚清军机大臣左宗棠左帅亲题。有风穿堂而过，知其影壁之作是为风水格局之镇物，以百寿为阵眼，是祈人丁兴旺，福寿绵延。后来看到晚清李鸿章题联“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乔家捐银十万两购置一艘军舰）。俨为释怀，由是对乔家大院由单纯的赞叹凭添几分彪炳史册的钦佩，想来沈万山筑城，乔致庸捐舰，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爱国爱族，其言其行，当做圣贤礼敬。

随着人流在六个庭院中出出进进，角楼厚门讲述着社会的动荡，砖雕祖训延续了淳朴与诚信，九蝠榴枝勾勒了美好向往，呦呦鹿鸣鸣响彻着亘古热情。在那个农耕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乔家把读书作为楔子，深深的烙印在子孙后辈的脑中，培养出了一大批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负，有作为的四有新精英。乔家祠堂大门两侧“百年燕翼惟修德，万里鹏程在读书”，见者当思。

在“在中堂”欣赏着“履中蹈和”的匾额，因二楼关闭，只能远远给“为善最乐”拍照，在院中小逯招呼大家合影，于是在《大红灯楼高高挂》的拍摄地打了卡，而“履中蹈和”（意思是遵循中庸之道，以和为贵，中正谦和）的祖训和“致庸”之名，想来诸多游客在来去路上也会斟酌一番。

在观看壶口瀑布与打道回府之间，选择了夜返朔州。一路上，杜青的电话就没有消停过，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吧，志安君生怕这些青山脚下的内蒙人在土山满穹漏的山西，再次走错路。频繁的语音通话不仅感受到了款待的热情急切，也勾起了饕餮的胃口，馋虫和酒虫在博弈，受伤的却是疲倦。从晨钟到暮鼓，手摩脚量，人群熙攘。有时在历史中翻检对比，有时对传统工艺叹为观止，击节叫好。那寓意吉祥的砖雕，经历风雨，亦栩栩如生。其敦厚传家诚信做人的家训，耕读世家济世悬壶的门风，居移气养移体福祉桑梓的行为，令人心潮起伏，翻捡查漏，敬俨。

车轮滚滚如游龙之鳞，两旁绿植丘陵，一如家乡地貌，养眼是养眼，久赏则倦。满车人都倚座假寐，修养生心。

大厅何其阔。南窗临街，流光溢彩灯霓虹。倚墙宽大的硬木皮革沙发，做临时休憩和期客。北窗俯瞰灯火星罗棋布，宛若星河泛舟。东首酒柜餐具柜泛着黑色诱惑，摆满了酒具茶具杯箸渣斗。入口处两名服务声巧笑嫣然，未见其丽，便被眼前之物震撼——整整齐齐码着六件酒。这就是内蒙的待客之道了，有酒，酒足，足矣。

被田军戏称为“企管十三丑（钗—差—丑）”的女同学以其行自证气质不凡，未曾淡抹浓妆，自是干练飒爽，鱼贯而入，围桌而座。大圆桌的转盘开动，玲琅满目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主位刘志安双手捧杯，手边放着两瓶酒，都已开盖。左手王敏君神色平静，右手武老师则心有戚戚。是走内蒙习俗酒过三巡，还是山西的喝二敬一好事成双？所幸教授文彩飞扬，感谢的话，从三皇五帝仓颉造字讲起，到桃园结义气吞山河的豪情为序，追忆正同学少年，笑看同桌的长发被谁珍藏一绺，那乌黑现在也弥足珍贵。

简单的祝酒词被教授舌绽莲花，生生演化为长篇抒情叙事诗。被敬者两股战战，诚惶诚恐，生怕酒不到位，辜负了刘教授口中的“美好年华”，一桌然诺。推杯换盏，酒不知几许，耳热酒酣间，车轱辘话反复验证。眼见的酒瓶干了，眼见的酒墙矮了。

当仁不让。在志安君提酒三杯后（其实是瓯子或瓿，约二两，类同于南方的茶盏，巴盟人称“殻子”），赵喜媛君适时叫停，招呼同学们把酒斟满，作为女地主，她要“敢发牛”，在细细碎碎的追忆和温温婉婉的敬酒中，坐上诸君，不知不觉又干了两杯。同学聚会，人人奢望酒热情浓，解约畅怀，相谈甚欢。而想而要想获得这一效果，女同学先提酒是不二法门。智智和旺旺在婚礼卯宴上左挡右突，勇擢其缨。尚不觉的男生是此行的少数，及至此时，方知喝酒也需要组团的。苗世玲同学浅尝辄止，田学功身体乏力，武少雄老师，每次举杯都是一手拿酒，一手扶眼镜，自动进入随意模式。王敏虽然是来者不拒，脸上挂着笑，但话却越来越少了。唯有校长一人作为五虎上将，依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虽豪气干云，也是语迟话缓，眼神迷离，渐渐显出醉态来。

反观十三钗，茶匀酒慢，气质娴雅，渐入佳境。虽红霞染脸，也是云蒸霞蔚，吐气如兰。临桌站立，双手举杯，叮叮咚咚一篇锦章玉句提议，临了一句，“我喝，你随意”。那睥睨群雄的做派，让你端起酒杯不一饮而尽都不知该把酒杯搁哪儿。想来入座至今，已不知不觉五杯有余，虽然剑南春绵厚入口爽，但架不住度数高，或者说喝的多。“酒逢知己千杯少”，古人诚不欺我。

一夜无话。

基本上没有左右通知，7点30分大家聚在大厅吃早餐，龙马精神，完全没有被大酒晕夜的感觉，一个个容光焕发，一场大酒，居然一扫几天旅行逐景的疲倦，分别在即，这一个个神采奕奕的与时不合吧。

不是说“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吗？这分明是“钟鸣入山林，青鸟探殷情”的归心似箭嘛。

在高速入口处，贾丁一君已等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同行中几个吃货对炒杏仁赞不绝口，便早早驱车候在这里，山风吹拂衣袂，脚旁是花花绿绿的礼盒，里面装着炒杏仁，也张着同学间贴心关爱和温暖，心中一暖，柔柔的，风大，每一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相拥而别，翻来覆去地说着“要好好的”。

车进六郎山隧道，王敏君拿出手机，出了隧道后，一首《青鸟》已在出行群中发布。没过两分钟，杜青君就拿着话筒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青鸟

目光

悬挂在你的眉梢

豁然

心泉的锦鲤跳跃

山间的风

一只清唱的翠鸟

訇訇

离去的车轮

写满了不舍

何时的浅笑 印痕

来时，前方的阳光呢喃

自兹去

阳光熨帖后背

一直都在阳光里

因为同行有你

在花季的那一杯月桂

沾了经年的水

如少年腰间的香囊

久久依偎

于是

荒山若宝塔玲珑

伏线跌宕间

妙曼无言

那温温婉婉书写

暖暖的荷叶

君子谦谦

玉手纤纤

有你

这山间

自此有了风景线

有你

这人间

水木年华的永远

轻拭眼角的泪

红唇间

别离

思念是播下的不期而遇

如痴如醉

像一滴瞳中的泪

模糊了世界

车内一时寂寂，感慨良多。是啊，人生若是一场修行，且珍惜眼前的美好点滴。远方和未来是春芽夏花秋雨冬梅，想之馥郁，触摸却有着遥不可及。想来山水寄情亦或采菊东篱，其间欣欣然者，莫不是同行者谁。心有灵犀者同道游，虽荒山也可宝塔玲珑，虽野草亦能伏线千里。

远远看到了杜青的夫君，自然是一番车内唏嘘作别。下车门前喝了酒，抹掉眼泪，美美地摆拍，妆点这浩特的风情。

车辆轰鸣而行。车内人渐少，歌更浓，酒更烈。刘丽芳君能量大爆发，嗓音淳厚，高亢激昂。一时应和者众。白酒已开了第二瓶，两个高脚杯，在穿梭中一只被碰掉了脚，谁管呢？Ktv里挑什么酒具！逯凤梅君的一曲《女人如烟》，媚至骨里，柔弱至水，哀婉如弦。是叹惜韶华舞流年还是懊悔青春时读不懂爱情。人到中年，情爱如微风佛湖，喝酒，喝酒。窗外草葱花吐蕊，柳絮正化蝶。

李桂敏拿着话筒，居然鼓捣着来了个女生小合唱，有板有眼，像模像样。看着就是做了功课的。一场完美的旅行（或聚会）要有周详的计划，更有许多默默的付出。

在九原服务区，赵连英的爱人前来接战，更为贴心的是，带来一箱子鸡柳汉包，大概是掐着秒表点的单，冒着腾腾的热气。作别后，大家一手拿着汉堡，一手端着啤酒，咖啡，大块朵颐。

车向西行，一路欢歌。下一站是乌梁素海湿地，还是三盛公水利枢纽，抑或是阿拉善世界地质公园……

大美，内蒙古草原风景无限。草原，蓝天，白云故里。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