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树

周末，我和朋友两个人去魏家大山，山上开辟了路，驾车上山比徒步省时省力。十二点半便到大地湾山梁，下车稍事休息。好久没去山里了，决定要走一走，于是选择探访一条陌生的山沟。

山是大自然创造的奇迹， 它们会俯视你、祼露你、寂寥你，但它们会容纳你、考验你。当你投入群山的怀抱，感受尘世外的静谧，这是件愉快的事情。我们开始在山头下到沟底，转了两个多小时了，回到停车的地方，心里有些不到金家窑湾就没有上魏家大山的感觉，意犹未尽，便又驱车沿盘山路前进，山路弯弯绕绕，四点多钟到达金家窑湾。

直插水

深处魏家大山腹地的金家窑湾，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几户金家人生活的居住的村落，后来陆续搬出山里。四十多年间，人迁走了，大自然又重新占领了这里，迅速地磨灭着人类留下的一切，这里已是一片荒芜，所有的窑洞坍塌土埋，断壁残垣。近年有人看中山里植被资源可利用，将金家窑湾围成羊圈，常年驻守，干起放养山羊的营生。窑洞冬暖夏凉，是山羊休息、躲避风雨的理想场所。

山峡

车开到金家窑湾，养羊的女主人从彩钢房里出来打招呼。此时大羊出圈吃草未归，一百多只留圈的小羊散在羊圈周围，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有陌生人到来，看羊的两条狼狗不住的狂吠，散养的鸡到处遛达，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觅食，秋日午后的金家窑湾一派家园景象。

我不止一次地去金家窑湾，还露营过。之前每次来的时候关注那里的几棵树，这要在别处我可能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原因是干旱的大山里树能生长实在不易。

窑洞

不管是那一季节去，两三棵榆树，嶙峋的枝桠干枯凄惨，小土房子后面一棵弯曲了身子的沙枣树，鞠躬如扭曲的心灵，将自己的身子收拢得紧紧密密，呈现着一种生命紧张的姿态，一种抗争的姿态，一种积蓄力量随时随地迸发的姿态。然而在这恶劣的环境中，面对风霜雨雪，枝叶萎顿干枯，如同家破人亡的光棍，空手站在人面前，样子怪可怜的。树的凄凉的命运是不会引起多少人惋惜，本来与也我没多大关系，可总是在我想起来的时候还是生出一些怀念。

我无从知道这几棵树的确切的年轮，它们曾经在主人的呵护下叶绿枝密，旺盛生长，岁月变迁，谁知因主人的搬走，树是挪不得的，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树们茫然而又无助的顽强而孤寂的坚守了一年又一年，树们多想有人陪它，一没有了人气，树也难耐孤寂，希望破灭，命运慢慢衰微。

层峦

看来寂寞不光煞人，同样也会煞树木。想想岁月嬗变，人事兴衰，也与树们有关啊！我与这几棵关系不久，可总想着它们的过去，又怜惜树的不幸，莫名地期待它们的复活，赋予那几棵树全新的生命。那几棵树曾经与金家人相生相伴，一起兴衰，金家人虽然养植过并拥有过它们，却都没有看到如今的光景，早已忘了它们的存在，也不知它们的死活，想起来真让人生不堪的叹息。

大千世界，一切皆无常，树的境遇竟是这样不堪。即使有可支配势力，这些树也难恢复往日的光景，让它们活转过来，于是，不再有树叶的飘拂，不再有心潮的澎湃，可是奇迹真就发生了。

山鸡

雨水稀少使山野显得荒凉干瘦， 此次我看到几棵树时，却惊奇的发现，枯死的树竟然抽出新的枝条，活过来了，特别是那棵歪脖子沙枣树，主杆半腰抽出新枝，重新有了生命的气息，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身上仿佛凝固的血流也开始流动，忽然我有一种错觉，原来生命也可以重新开始，我忽然感到有一种跃动从我的指尖传递到我的筋络，一下又一下，就像心跳一般，那样节律分明，那样清晰有力。想想不久的将来这几棵树定会恢复过去的美阴来，懒懒的心情变得愉快了起来，我眯起眼睛望着眼前的新生的树，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微笑。

世间由黄返绿很多，要说砖缝里的一株小草足以感动我，那么这神奇的复活枯树，不会是通人性吧？有了人气树便有了灵气，受了鼓舞，长出新枝，并且努力恢复往日的面目，树里蕴藏着不同于人类的强大生命力叹，令人感叹。除了它原有的那些打动我的因素，我发现它那些新的绿色，仿佛是些可以独立提炼出来的存在，在荒凉的山里，那是一种非同一般的绿。

山是它们永远的家，季节是它们的悠悠往事，风云雨雪是它们不尽的情怀。我总是记挂着那几棵奋力复苏的树们，还想再去看看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