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轮回

水的轮回

王海东

水是温柔的舌头，

吻着万物。从《老子》里，

伸出干净的灵魂，

擦拭一切命名了的事物。

“命名”是一颗瘦弱的种子，

生老病死都找到了源头。

水也有了自己的母亲，同时，

产下无数孩子，覆盖七分地球。

水，一面往生，一面降世。

生活是一潭清泉，

人心是一件脏旧的袄子，

脏了洗，洗了又脏，

一遍又一遍表演低劣的话剧，

我们既是观众，又是演员，

轮回着人世的悲欢离合。

炎热难耐时，就化为蒸汽，筛下污浊，

带着满湖满河满海的蓝袈裟，

飞往九天，打坐，冥想。

长空里的飞机，一个扫地老僧，

一路拖拭，一路修行。

只有飞入云端的人们，

才能目睹苍穹的洁净。

平流层，晒满鱼干，

灰暗不洁的云朵，反复

洗刷自己的身子。赶忙

奔赴人间，暴雨降落，

群鸟跌入江湖，劝说、告慰

和开示，从湖面的广播中散开，

救度每一只路过的耳朵。

冰雹雪花是证果的舍利，

在大地寒若冰柜时现身。

我们是岸上的鱼群，

活在水里。水豢养我们的身体，

体内的鱼儿，一翕一合，

吞吐日月。

水是流动的镜子，生出花花世界，

照出隐藏的业力。

掬水月在手啊！妙曼无限长！

饮水业入身啊！轮回才开始！

水是地上的月光。

月光是天上的水。

一黑，一白，两条

悠游在我茶壶里的鱼儿，

黎明时，背着大海游向人间。

2021年3月31日6:08作于昆明文化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