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是一匹军马：参加过1962年中印边境之战，立过战功

我的无言战友

唐玉奎

我有个战友，叫21号，它是一匹军马，一匹神奇的马，一匹英雄的马！它立过战功，它创造了一般常人都难以完成的英雄壮举！

一九七八年，我调三营时，它已经十八年军龄了，是一位真正的老“兵”。初次见它，它已显髦髦之相，但却个头较大，体质尚好，一身枣红色逗人喜欢，略显消瘦，常不守纪律，吃老百姓的青稞麦苗。为此，军马班长还因此打了它挨过一次处分。

军马和我们一样有编制，有档案，伙食费比我们还高。它们腚部都有和挡案相同的编号，就似如它们的名字一样。

我好奇21号的经历，去军马所调阅了它的档案，仔细阅读它的功绩材料，不由得对它肃然起敬。

回到一九六九年，原驻防四川乐山的我149师奉命与原西藏军区52师互换防区，互换番号，进驻西藏林芝八一镇，我团番号由446团改为155团。155团三营从老三营手里接过全部战马及装具，其中有一匹战马就是21号，它就是那匹立过战功的英雄之马。

一九六二年十月，中印自卫反击战打响，它机智灵活，英勇顽强，多次只身穿越敌炮火封锁区向前沿阵地运送弹药，保证了我三营顺利完成对印军第四师的阻击任务，保证了军区前指围歼印军第7旅和敌第四师的战略企图的实现。

历史背景: 1959年，人民解放军取得西藏平叛的胜利后，印度政府公开向中国政府提出: 将中印边境东段9万平方公里，西段3.2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划归印度，其无理要求遭中国政府拒绝后，便推行印度军方的“前进政策”，不断蚕食我边境领土。1959年8月和10月，印度军队在中印边界东段和西段制造了朗久、空喀山口事件，打死打伤我边防部队官兵多人。我边防部队曾进行过一些小规模的点线反击。中国政府也一直坚持与印度政府进行和平谈判，尽量着力于避免大规模武装冲突，促进和平解决边界问题。但印度政府，特别是印度军界以为中国政府刚成立不久，军队也才从朝鲜战场撤离下来，国力严重不足，两国财力和军力严重失衡。加之中苏关系恶化，印度政府判断，夺取边界争议地区应不成问题。印度军方更为嚣张，不断出动连，营两级规模兵力进行持续的侵占，蚕食我方领土。为了保卫祖国边疆的安全，创造中印边界问题谈判解决的条件，中国政府决定对入侵印军进行坚决反击。中央军委于一九六二年九月对西藏军区发出了对印作战命令。

‘中印边境东段，西藏军区前指针对克节朗河谷地区印军兵力部署前重后轻、翼侧暴露的特点，决定采取两翼开刀、侧后迂回、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的战法，集中主要兵力，对印军的侵略发起全线反击。

军区前指命令11师，52师集中优势兵力首先向印军第7旅发起攻击，相机打击敌62旅和第四师的战役行动。52师155团三营授命在马东东侧高地构筑阵地，阻击敌第四师对敌第7旅的增援，保证154团，155团主力，157团及11师31，32，33团六个团对中偶，马东，新德让之敌实施围歼。三营负责扼守马东东侧高地，切断敌第4师的增援道路。

战斗打响，敌人对八连阵地进行梯次轮番猛烈攻击，均被八连打退。但也给八连造成了严重的人员和弹药消耗，八连处于严重的危机之中。

从战斗开始，敌人就以猛烈的炮火在八连阵地则后四百多米的开阔地段设置了炮火封锁区，以此来封锁对八连的增援和弹药补给。

战斗打响后，敌人以不间断的，密集的炮弹倾泄在开阔地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前沿阵地的枪炮声响作一团，团团浓烟升腾在开阔地上空，敌人疯狂的炮火和密密麻麻的弹坑阻断了对八连前沿的一切补给。团，营组织了三批运送队伍，全部牺牲在开阔地内，没有一人一马生还。弹药送不上去，八连阵地一旦被敌突破，将直接影响全歼敌第7旅，甚至严重影响军区前指对敌第四师的战略合围企图。师，团首长十分着急，营长急得直跺脚。他大声喊道:“通信班，营部几匹马全部卸掉骑鞍换驭鞍，每匹弹药两箱，通信班护送！”

那时，21号已经入伍三年，体形高大，体格健壮，充满了战斗气息。它不停地打着响鼻，刨着泥土，一副迫不及待出击的样子！

此时，八连阵地又传来弹药告急地呼叫，营长大手一挥: “出发”！只见21号挣脱通信员手上的缰绳，箭一般地飞奔出去，向着八连阵地疾驰而去……！

此刻，敌人的炮火更加密集，更加猛烈！一波又一波的炮弹倾泄在开阔地上，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剧烈的爆炸声让人闻之胆寒，只见21号一会儿猛跑，一会儿卧倒，一会儿匍匐，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在弹坑间跳跃，卧倒，……！它俨然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兵，炮弹在哪里爆炸，它就往哪里跳去……。短短二十多分钟，它已经冲上了八连阵地。不到一个小时，它又回到了营指挥所。营长抱住它不停地亲，不停地笑。他惊讶，所有的人都惊讶！一匹马居然完成了常人都难以完成的任务！然而，通信班的几位战士和马匹，又无情地消失在了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内，再没回来。

战场紧急，不容他俩过多地亲热，营长只得又派它出击。一次，两次，三次……！21号连续多次往返于敌炮火封锁区……。

战斗持续到晚霞时分，穿插部队就位，围歼瓦弄之敌总攻开始……。

此次战役，全歼敌第7旅，62旅，活捉敌7旅旅长，毙敌62旅旅长，敌第四师大部被歼。此役共歼敌八千余人，活捉四千多人，缴获无数。

战斗结束后，营党委为21号报请了三等功，申报材料经团又报送师党委，师党委给予通报表扬。在庆功大会上，师长亲自为它佩戴了大红花，并给予终身不予退伍的荣誉。

部队换防后，老三营将21号等一批战马移交给我们，不管新老三营，对它一直是有特殊照顾的，它的“伙食费”高于其他战马，重大节日都要煮稀饭和鸡蛋给它吃。直到一九八六年全军整编(陆军52师整编为山地52旅)，部队装备全面升级。九十年代，从机械化到现代化过渡后，所属军马全部退役，也不知道21号去了哪里。2008年和2010年我两次回部队去，在三营原驻地林芝县觉木乡三队打听，才得知它被觉木乡政府接收养老，直到它去世。

今天，我们军队已经实现了装备现代化，但我们决不可以忘记那些在战争年代，艰苦年代英勇牺牲，无私奉献的战友，也不可以忘记那些灵通人性，战功卓著的无言战友！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唐玉奎 唐原籍四川大竹县人，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入伍，服役于西藏林芝9813部队(原52师155团)机枪三连)，七六年部队整编后到机炮三连任副班长，班长，副排长，七八年到三营部任营部书记，八二年到机炮三连任政治指导员，八四年到一五五团机炮一连任政治指导员，八五年百万大裁军后，任52旅二营迫击炮连指导员，八八年十二月转业回乡二0一一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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