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粮米花糖有点酸

冬至将至，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想写点应景的东西，留个念想。一年的最后几天，总有点心欠欠，舍不得的感觉。眼睛一直盯着街上，偶尔低头看一下取暖器，红彤彤的发热管，看着就暖和。

小雨在继续，很细，在空中几乎看不出来，湿淋淋的地面，表示它真实地存在，人行道上，时不时地，有几把雨伞晃过。街上的车，穿过寒风，溅起一路水花，寒气逼人……

"两元一包”，“杂粮米花糖"……

我一扭头，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大袋米花糖，旁边一小包米花糖，一个老太婆站在我的左边。我心里一沉，想责怪几句，但还没来得急张口，她接着说：“我的耳朵听不见，两元一袋，杂粮米花糖……”

我不好开腔，心里已经明白，就听她说。我环顾了一圈，她是没打雨伞进来的，约七十来岁，蜡黄而略带浮肿的脸上，沾着雨水，用深色毛线做的多角帽子，有细小的水珠，一件深红色的外衣，手臂上戴着袖套，整洁干净。

心想，赶紧把它全买了，让她早点回家。突然想起上次买鸡蛋的事，又犹豫起来。

也是一个老太婆，手腕上粘着胶布，胶布下露着输液的导管。她说有几十个土鸡蛋，是亲戚来医院看她的时候送的，现在要出院，不好带走，想卖掉，叫我帮个忙，就当做好事。我是认不得土鸡蛋和良种鸡蛋的。见此情景，也容不得我多说，就买了。回家进门，我忙说，我买土鸡蛋了，还把帮助老人的事，激动地说了一遍，他们看了一下鸡蛋，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说是鸡蛋，但并不是什么土鸡蛋……

这让我耿耿于怀很久，原来老人里面也有骗子，而且还十分用心地乔装打扮了一番，让人防不胜防。过了很久，我才原谅了自己，我认为她也是不认识土鸡蛋的，是她受了她的亲戚的骗，无意中骗了我。有时觉得，阿Q精神也是好使的。

眼前这个老太婆，多半不是骗人的吧，她说她是卖米花糖的，进价一元六，一袋只赚四毛钱。我是一个不喜欢甜食的人，何况这种小零食。

老人说她身体不好，舌下无口水，需要不停地喝水，说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半瓶淡黄色的什么水，并喝了一点点。

我要了一小袋，她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我想说点什么，又想起她听不见，便起身示意送她走。

老人腿脚不是很灵便，步履蹒跚地走进了细雨之中，提着一大袋米花糖，没有雨伞。

看雨的心情没有了，写点应景的想法也没有了。

这样的米花糖，应当有酸酸的味道。一年将尽，今天离圣诞平安夜也只有三天了，这让我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好在老人有家可回，今天只有细雨，也没有下雪。

坐地铁，或偶尔坐公交，我也经常站着，想着如果有老人来，也是会给他们的，索性就不坐了。一种尊重，一种关心，并不代表老年人身体不好。在公交车上，因为某人让座位慢了，还会被他们骂，也有被老人打的。如果商场开业，或哪里搞活动，排队免费领礼物的，是清一色的大妈大爷，排着长长的队伍，商家为了显示人气，经常也是迟迟不发放，他们也会长时间地坚持站立守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想法也变得简单直接，凭性而为，就如这寒风中卖米花糖的老太婆，也许是她闲不住，并不是因为缺钱，只是想找一个事情，活动一下身体，有所寄托。

但愿真是这样。这个冬天，快要过去的一年，也就没有什么憾事了！

摄影：巴蜀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