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老头讲八卦（三十三）——一款待机时间超长的无间道

上次讲到秦国年轻将领桓齮骑着马儿哼着歌，一路得意儿地笑，得意儿地笑准备直攻邯郸。

被赵国两员老将揍得满地找牙，揍得他只能从此独自异乡闯天涯。

他受外伤，秦王政受内伤，足足养了三年。

公元前229年，赵国发生百年一遇的大地震。这回震得秦王政很是振奋。

他集结全国兵力、财力、物力。命王翦领军，非要把赵国一窝端了不可。一开始，秦军又是来势汹汹，主将年轻气盛，队伍养精蓄锐，几十万大军直取井颈关，先切断赵国逃亡的后路，再分兵由杨端指军直下邯郸，前攻后围，一副非踏平你赵国不可的样子。

没想到这李牧将军也是真将才也，他北守南攻，对北部的猛将王翦固守为主，然后集中仅有的精锐骑兵，猛烈打击杨端的军队。

王翦这边针锋相对，你越是想守，我就越是猛攻，然后和杨端之间相互救应，精锐部队神出鬼没，一会儿攻北边，一会儿攻南边，打得对方应接不暇，甚是疲惫。就这样打了几个月，居然也是互有得失，还是平局。

我前文说过了，攻城的难度是守城的好几倍，守城如果内需可以供应，依据地势，在城墙上面扔石头、放冷箭、遇上冬天泼一下冰水，时不时地趁对方睡觉就派几百人去偷袭一下，再烧烧粮草、抢抢战车之类的，就能够让对方主将几个月无法安睡，直接失眠抑郁了。

如果能等到外援，还有机会把攻城的敌人夹成汉堡包里的牛肉饼。

此时的赵国，有外援的希望基本为零。任是这样，还是把城给守了下来。王翦回国申请调配粮草辎重时，发现秦王政的脸色已不怎么好看了。

夜晚，王翦又失眠了，家丁来报丞相李斯求见。王翦奇怪了，李斯有什么事不能在朝堂上说，偏要私下来找自己呢？

李斯问：大将军为了此役憔悴许多，甚多艰难吧？

王翦答：不得不承认，技不如人啊！

李斯问：这李牧将军就如此厉害？

王翦答：哎——李牧确实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现在才知道桓齮的难处。不是不努力，是当真打不过。

李斯说：将军，我前两天和几位老同事聊了一下，其中一位在范雎丞相手下工作了好几年，范丞相曾派他去赵国送礼，收礼的那个人，叫郭开，人如其名，混得开，在前赵王手下混得开，二十多年了，他在现赵王的手下依然混得开。

王翦立即心领神会，拜倒在地：谢李丞相提点！

回赵国大营后，王翦和赵国的奸细通了信，花大钱买了豪礼送给郭开。然后戏剧性的一幕重演了，不过郭开这回更精了，他没亲自去赵王那儿吹耳边风，而是请人散布流言，说李牧、司马尚、廉颇觉得赵国这回死定了，准备弃赵投秦。

赵王迁年轻刚上王位不久，胆子小，没主见，听身边的大臣都这么说，忍不住就动摇了。他问副将（也是自己堂弟）赵葱是否有这回事。赵葱本来就和李牧、廉颇他们不对付，趁机还添油加醋了一把。

于是赵王迁就下令让赵葱和刚从齐国跳槽过来的将军颜聚取代李牧和司马尚他们。战争正在白热化当中，李牧收到这样的命令非常不爽，直接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叫人把令官砍了，把人头送了回去。

赵王看着令官人头吓得腿直哆嗦，心想李牧是真造反无疑了，于是连忙令人偷偷刺杀李牧，又把司马尚投进大牢。换将后的赵军完全不堪一击。不到三个月，王翦就铲平邯郸并把赵王迁投进大牢了。

在灭亡赵国后，秦王政花大功夫做了一件外人看来很多余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密令间谍把赵国里跟自己母亲赵姬有过瓜葛的人统统抓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处死，并在城墙曝尸示众。

下令邯郸城内不准有任何关于赵姬的言论流传，否则，杀，无赦！

王翦在城墙下看着李牧的人头，没有预料中的欢喜，反而感受到浓重的悲剧色彩……

笔者乱点：

写完这一集，我想起一个管理学上的大命题：

文臣忠诚还是武将忠诚？

换成金融企业是：

后台忠诚还是前台忠诚？

换成制造业是：

管理人员忠诚还是技术人员忠诚？

换成餐饮业是：

大堂经理忠诚还是厨师忠诚？

……

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答案是——这要看人。文臣有不忠诚的，武将也有不忠诚的，主要看人品。

但统计数据表明——武将的忠诚度大大于文臣。

为何？很简单的一件事，武将是吃技术饭的，而吃技术饭的人，天天要操练，要么杀敌人，要么跑市场，要么拼力气，要么赶业绩。这些个人们，基本要外出，经常要加班，回家基本都累趴下要睡觉。没时间纠结太多人事上的问题，包括：

我这么说，老板会怎么看我呀？

我这么干，同事会怎么想我呀？

我这么做法，大家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呀？

久而久之，这些人脑袋瓜就剩下一件事，朝目标进发！

达成目标为第一要务，忠诚只是次要。就像李牧将军一样，在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他脑袋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不要输！至于大王怎么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自己要不要去表一下忠心？都是其次的了。

因此，他就做了一件比当年廉颇裸奔还蠢的蠢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中国历代文臣的手段如果能形成史集，郭开必占重要一章，在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就出现了一款待机时间超过二十年的无间道，堪称史家奇迹。

那一刻站在城墙下的王翦，有兔死狐悲之感，觉得自己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不仅对他本人，而且对秦国的未来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图源：电视剧照

作者简介

晓墨（晓墨轩主人）：原名李蔚菲，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生于1979年，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获行政管理和汉语言文学双学位。热爱写作，2005年北京出版社《生于1979》作者，曾在《广州日报》发表短文《成名背后》和《游园惊梦》；在网站“榕树下”发表短篇小说《雨中的肖邦》和《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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