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旧属扬州、泰州。东台人同样喜欢上“茶馆”,早上去叫“吃早茶”。
“吃早茶”,其实所吃不仅是茶。除茶外,关键是冷盘:衬菜是烫大蒜、生姜丝、干丝(扬州用大白干切细,东台用百叶细切),再加香肠、肴肉、开洋、皮蛋、海蜇、炸虾、花生米,浇上麻油、酱油拌和。这些,都由跑堂——旧时叫店小二,现在叫服务员来安排。
食客边吃茶,边吃冷盘;边谈心,边等待着面点。点心可能先上,也可能后上,看厨房里的情况而定,上点心也是常规。
东台鱼汤面 (《扬州日报》董辉)
上面,鱼汤面,可以看到“绝活”:跑堂的一只手,空手,托着4-6甚至8碗汤面,一只手护着,嘴里打着“昂,昂,昂”的招呼,穿行于人丛中。为了充分利用餐厅空间,餐桌间隔小,布置较密;食客多,生意好,除了坐定的以外,周边往往还围着1-2圈等待者。特别是在“三年困难”时期,为了获取“不收粮票”的早餐的人们,“密匝匝如蚁排兵”呀!跑堂,不能端着大捧盘,不能慢吞吞,只有这样,像杂技表演才行!
要问,一只手怎样才能托起这么多汤面?其实也简单:每只碗上放一块小木板,一层层叠起来!随机平衡而已!
我不知道现在的杂技演员能不能模仿?但是可以肯定,当今的“服务员”小姐、小哥是做不到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半个多世纪的记忆,只是张福盛茶馆的一位跑堂的师傅:高大,稍长的脸,嘴唇厚一点,和气,讷言……我们东台的!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反正,我在别的城市没有见过这绝活。
我忽然想起一位老同学发在朋友圈的短文,《红两鲜末两两面——渐行渐远地“唱”》:“要未来哉……红两鲜末两两碗,轻面重浇,免青宽汤。硬面一穿头,浇头摆个渡。”这不是黑话,这是很久以前苏州面馆里堂倌的响堂。听不懂吗?那就翻译一下:“灶上听好了,鱼肉双浇面四碗,面可以少一些,浇头要选大的,大蒜叶不要放,面汤多些。面要下得硬一些,浇头要另外盛个碟。”
近日,在苏州观前街松鹤楼吃面,看到墙上的这段文字,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经过女儿在网上的一通寻找,终于知道,这是以前面店里,堂倌“唱”出来的。当顾客坐下来,点好面和浇头后,堂倌便对着后厨,大声地唱,里面下面的,外面端面的都懂的,于是一碗碗面便准确无误地端到了顾客面前。当记忆的闸门打开后 ,我依稀想起来,上世纪80年代末,在当时的观振兴面店里还有服务员是这么唱的。只是他们有腔有调地唱得很快,多年以后看到转换成文字的“唱”,记忆便一片空白……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喔,跑堂的绝活,不但有“做”的,还有“唱”的呢!江南江北都有哇!
其实,跑堂的绝活,过去有,现在也有,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何伤乎”?比如报菜单,食客口说,“小姐”手机记录,脚不旋踵,无声无息,瞬间转发到厨房,准确无误。过去的,今人学不来,也无须去学;现代化的技能,“老一辈”何尝不叹为观止!
北宋欧阳修有篇短文《卖油翁》,后来成了我们的中小学教材,初中《语文》是文言,小学《语文》是翻译过的白话文。文言,简短些——
陈康肃公善射,当世无双 ,公亦以此自矜。尝射于家圃,有卖油翁释担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康肃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 但手熟尔。”康肃忿然曰:“尔安敢轻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因曰:“我亦无他,惟手熟尔。”康肃笑而遣之。
百步穿杨,钱孔滴油,都是绝活,也都只是“手法熟练而已”。不勤学苦练不行,以此傲人也大可不必。
跑堂的绝活也一样。
◆来源:原文载自《东台日报》2021年4月14日第八版 作者:陈钧
页面更新:2024-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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