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龙：29岁官至中将，曾和蒋介石平级，为何被害后没评上烈士？

因“中山舰”事件而闻名的历史当事人李之龙是中国现代史上的重要历史人物，他在事发前曾是我党最有前途的年轻党员之一，年仅29岁就官至广州国民政府的海军局代局长，相当于海军司令。

但为何不久后他的名字就消匿于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中，甚至死后连烈士都没评上？

李之龙

1897年，李之龙出生于湖北省沔阳县的一个农户家庭，他小时候生性外向，6岁时就去放牛，他家养了一头青毛牯，有一天青毛牯和小伙伴的一头黄毛牯发生了角斗，但青毛牯气力难支，被黄毛牯斗得浑身是伤，这让李之龙很是气愤。

回家以后父亲李国元安慰他说：“牛互相发生角斗是常事，胜败也是常事，只要以后多注意，不让它们在一块吃草就行了。”

但李之龙却不服气，他听老农说牛吃鸡蛋可以增强气力，于是他就避着家里人，每天喂青毛牯两个鸡蛋，他还用鞋底拍打它的颈项，使颈项变得更壮实，用刀削尖它的双角……

李之龙故居

后面青毛牯和黄毛牯又相遇了，李之龙不断地给青毛牯加油，这次奇迹出现了，黄毛牯被斗得落荒而逃，李之龙终于开心地笑了。

后来李国元参加了武昌起义，民国成立后，他担任了常德电报局长，后调任河南省烟酒总局局长。

李之龙也在1912年随家人一起，离开家乡去武昌上学，他望着逐渐远去的故乡，不禁作诗一首：

自别乡关泛小舟，春风湖上衹生愁。

榜人遥指武昌岸，客伴误期白沙洲。

非为两山开眼界，只因五经恋心头。

何时酌得故园酒，也话杜窑夜雨秋。

1915年秋，李之龙考入了烟台海军军官学校，他的才华开始显露出来，他写了一本名为《实践健身术》的书，被规定为海军学校必读课本，后来由中华书局出版发行，该书第一次出版后，书店一下子就被抢购一空，之后又连续再版了9次。

烟台海军学校旧址

李之龙在学校期间，先后参加了反动军阀张勋复辟的活动和“五四运动”，他在活动的同时，开始阅读《新青年》等进步书刊，汲取新思想，眼界大开。

1921年秋，学校当局非法克扣校工和水兵的军饷，全校怨声四起。对此，李之龙发动校工和水兵停工罢航，坚决要求学校发还欠饷。

学校知道他是“煽动闹事者”后，开除了他的学籍和军籍。李之龙在经历了这次挫折后，决心脱离旧军队的樊笼，另寻救国道路。

李之龙离开学校后，来到了上海，并结识了陈独秀等共产党人，他逐渐认识了中国共产党的基本纲领和先进性，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1921年底，他在陈独秀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之后李之龙先后在湖南、湖北等地从事工人运动，他曾组织参与了“二七”京汉铁路大罢工。1924年初，他被调到广州，担任苏联顾问团团长鲍罗廷的翻译秘书，鲍罗廷特别喜欢他，把他视为自己在中国的首席门徒。

京汉铁路大罢工

黄埔军校成立后，李之龙根据党组织的指示，入军校第一期学习。由于他早年的革命经历十分丰富，而且才华出众，很快就在学生中脱颖而出。1924年7月，国民党黄埔军校特别区党部成立，李之龙是唯一当选为执行委员会委员的学生。

1924年11月，周恩来担任了黄埔军校的政治部主任，他上任以后，马上指导建立了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旨在广泛地联合广州各个军校的已毕业和在校的革命军人，他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李之龙担任联合会的负责人之一。

黄埔军校时期的周恩来

李之龙的工作开展得非常出色，他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血花剧社”，并自任社长，剧社是黄埔军校内以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左派学生为核心的革命宣传文艺组织，经常在广州进行演出，内容主要是关于帝国主义怎样侵略中国、军阀如何残害百姓、资本家压迫穷人的故事，很快引起了很大的影响。

李之龙在剧社里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才华，他集编剧、导演、演员于一身，先后自编自导自演了描写青年参加革命的《新时代》、反映鸦片战争的《此恨何时灭》等剧本，校长蒋介石看了也十分高兴，他认为这能扩大学校的影响，还把李之龙大大地表扬了一番。

蒋介石

但学校里以贺衷寒等人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学员非常仇视青年军人联合会的发展，他们成立了“孙文主义学会”，两派经常发生冲突，甚至打架。

有一次李之龙代表青年军人联合会发表演说，但说到一半，贺衷寒就带人来闹事，双方大打出手，会场上的桌椅板凳、树枝旗杆都成了兵器，最后送医院救护者在百人以上，据说送医院的伤员在医院里又打了起来，这也为以后黄埔军校的分裂埋下了伏笔。

尽管出现了这些波折，但李之龙在黄埔军校里的发展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进步非常快。1925年初，广州政府第一次东征时，李之龙任黄埔学生军教导团的营党代表，参加东征军右翼作战，他带领部队打下了五华城，俘获了敌参谋长以下官兵数百人和大批武器弹药，为第一次东征的胜利立下了大功，名声大噪。

国民革命军东征

1925年10月，由苏联人斯米洛夫主持的海军局需要一个人去担任政治部主任，李之龙因为在东征时立下了大功，以前又学过海军，因此周恩来推荐他接任了这个职位，这样李之龙直接从一个尉官当上了军衔为少将的海军局政治部主任，可谓一步登天。

1926年1月，斯米洛夫奉命离职回国，周恩来又准备推荐李之龙接任海军局局长，但他也考虑到李之龙的职位晋升太快，肯定会有人不服，于是建议他一定要多立战功，好让不服者闭嘴。

李之龙没有辜负周恩来的期望，他在第二次东征中，亲自指挥舰队，粉碎了英国、北洋军阀两军舰队对虎门的进攻，4艘北洋炮艇全部被俘，这一战绩使得他能够顺利受命代理海军局局长，并晋升为海军中将军衔，后来他又兼任了海军局参谋厅长、中山舰舰长等职。

李之龙油画

此时李之龙已经成为了当时共产党员在国民革命军内军衔最高的人，并掌控了一支军队，包惠僧就曾说他是“广州的红人”，当时蒋介石的军衔也不过是中将，李之龙可以说是和他平起平坐了。

李之龙的职位升迁如此之快，自然引起了蒋介石的不满，而且他升任少将时，由于蒋介石当时不在广州，此事并未征求蒋介石的意见，这也让他更加恼火了。

1926年3月18日，蒋介石指使他的亲信以黄埔军校驻省办事处的名义，命令中山舰开到广州黄埔候用，当中山舰回到黄埔后，蒋介石却以中山舰擅入黄埔、共产党要阴谋暴动为由，将李之龙逮捕了，这就是著名的“中山舰事件”。

中山舰

显然这是蒋介石蓄意制造的反动事件，事件发生后，毛泽东、周恩来等人主张坚决对蒋介石进行打击，但总书记陈独秀却采取了退让的政策，使蒋介石篡夺了第一军的军权。

4月初，中共中央派张国焘来调查此事，周恩来想让张国焘帮助营救李之龙，但张国焘却说认为李之龙可能和国民党右派存在勾结，要严肃处理他。

对此周恩来解释说：“李之龙是有缺点，锋芒太露，不注意保护自己，但他是我们的好同志，正受着右派的诬陷而关在牢里，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张国焘

后来周恩来通过何香凝向蒋介石提出释放李之龙，李之龙的妻子也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训练部恳请早日释放他，蒋介石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将李之龙释放了。

李之龙被释放后，海军局代局长职务被撤销了，陈独秀为了澄清“中山舰事件”和中共无关，专门给蒋介石写信，说在此事之前已经给过李之龙留党察看的处分，这让李之龙感到很无助，于是他在1926年5月18日在《广州民国日报》上发表了一个启事，算是正式脱党了：

兹为避开纠纷，便利工作起见，特郑重声明退出中国共产党及一切与之龙有关系的社会团体，以单纯的中国国民党员资格，受吾师蒋介石先生之指导，以谋三民主义之实现，耿耿此心，尤盼共产党同志予以原谅。

李之龙的这份启事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蒋介石的不满，于是蒋介石在北伐前又派他到北伐军总政治部，协助邓演达负责宣传工作，他也在1926年10月随北伐军进驻武汉。

李之龙剧照

李之在到武汉后，接管了新市场民众乐园，他把枪杆子换成了笔杆子，将这里改为革命的宣传阵地，命名为“血花世界”，他亲自编排了很多革命戏剧，既改变了人们的传统观念，又宣传了革命的真理，此时的他对革命充满热情，还曾专门写了一首律诗：

春风几日夏风清，郊外好听众鸟鸣。

百舌高枝原解意，一溪流水总关情。

山头唧唧衔泥燕，云际啁啁择木莺。

莫谓他乡殊旧国，还将同气唤同声。

李之龙在努力工作的同时，对此前的脱党行为也感到十分后悔，因此一直向组织申请恢复自己的党籍，但陈独秀、张国焘等人始终固执地认为“中山舰事件”与他有关，一直拒绝给他恢复党籍，这让他很是苦恼。

蒋介石也曾多次拉拢李之龙，但李之龙在“中山舰事件”后，看清了他的反动本质，始终不屑于与他为伍，多次拒绝了他。

李之龙油画

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后，李之龙在中央人民俱乐部主办的《人民日报》上发表系列文章，揭露“中山舰事件”的真相，公开痛斥蒋介石。

李之龙还利用自己的海军的旧关系，准备策动海军起义，与正在开往潮汕的周恩来领导的南昌起义的部队会合，但起义部队很快就转移了，他又来到了上海活动。此时国民党也开始追捕他，他为了避祸，只好东渡日本。

1928年2月6日，李之龙乘船秘密回到广州，准备继续在海军中进行策反工作，但他一下船就被特务盯上，并在当天晚上再次被捕。

蒋介石得知以后，马上打电话给承办李之龙案件的第四舰队司令陈策，要求他立即将李之龙押解到自己的司令部，他想再争取一下李之龙为自己所用，但陈策已经在2月8日以“策动海军叛乱”的罪名将李之龙杀害了，他被害时年仅31岁。

陈策

李之龙在被害前给妻子留下了遗书，遗书里写道：

“我革命的义务现在结束了，不要悲伤。希望你把孩子抚养成人，继承我未完成的革命事业。”

1951年，李之龙的遗孀陈正明、儿子李光慈向武汉市人民政府提出申请，要求追认李之龙为烈士。但当时的中南行政委员会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并不能确定李之龙是否为革命而死，他们于是向周恩来总理和董必武副总理发函，请求他们提供证明材料。

董必武

最后周恩来认定：李之龙不能评为烈士。主要有以下两点原因：

1.李之龙的被捕和中共没有关系，因为他在之前已经发表过脱党声明，不算是党员了。

2.李之龙的被害并非参加共产党组织的活动，当时他在国民党海军中进行的策反是他自己的自发行为，所以他的死应该属于国民党的内部矛盾，与“革命”无关。

所以李之龙最终没有被评上烈士，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周恩来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严把烈士的选拔标准，是没有问题的。

李之龙纪念馆

1982年1月7日，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杨献珍给中共湖北省委第一书记陈丕显写信，要求为李之龙恢复名誉。黄埔一期学员李奇中将军也证明说，李之龙没有叛党的行为，后来聂荣臻元帅也作了证明。在他们的争取下，李之龙被恢复了政治名誉。

不过李之龙究竟有没有发表那份脱党声明，已经很难考证了。纵观他的一生，确实令人惋惜，要是他能够一直跟着党走，以他的才华，很可能成为开国元帅。真是可惜，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