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散文：难忘重庆特殊钢厂的长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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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重庆难得看到一块平地，更难得看到这样长的长平房，任何人走到这里都要大惊小怪：“哇，这房子好长，好长！”

这长房子真的很长，在一条长约一百五十米，宽约五米的通道两边，是一百多套整整齐齐的，每户结构一模一样的平房。在这出门就爬坡，难找一块平地的重庆，这又长又直的长平房的确有点特别。

砖墙，蔑席顶棚，顶掤上家家户户是相通的，也就是说可以爬到任何一家，屋面盖的是土瓦，土瓦太容易漏雨了，后来换成了石棉瓦。

正因为很有特色，重庆电视台多次到这里来拍电视剧。

1981年大洪水以后，我分了一套房子，在和平后山，也就是歌乐山的半山腰。太远太偏僻，我就和人家对调，搬到了这里。

我还是有一点后怕，因为这里地势太低，有稍微大一点的洪水就会被淹没。右边的房子靠坡，左边的房子面临溪沟。我最烦恼的就是干扰很大，邻居仿佛就在我的耳朵边摆龙门阵，我两口子在被窝里说的悄悄话，邻居同样听得到。

如果遇上风和日丽的日子，这长长的通道将出现特别的现象，三五十张麻将桌一字儿排开，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麻将长廊。亲朋好友，车间同事，都被吸引到这里来打麻将，晒太阳。

长房子的人个个都通情豁达，家家户户都把桌子板凳都摆出来了，不打麻将的人看热闹，或者摆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龙门阵。

春风合着麻将，阳光合着麻将，人们的欢笑声合着麻将。麻将声稀里哗啦，哗啦稀里，搓响了幸福的乐章。

不清楚长房子是哪一年修的，我家搬来就是这样。长房子的那一头靠近特殊钢厂的锻造车间，好大好大的几台汽锤白天晚上不停地在锤打，锤打得地动山摇，家中的水杯因为抖动引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汽锤声咚咚咚，大地在抖动，房子在晃动，我担心这里是否能睡得着，还好还好，过几天就适应了。

这白天晚上都在抖动，肯定对人造成很大的伤害，特别是靠近锻造车间的那一头，声音更大，抖得更凶！

真的出现了怪现象，靠近锻造车间的人家，不管是男人或者女人，很多都打了短命。多数是得了难怪病死的，也有出车祸似的，也有出工伤事故死的。总之总之，扳起指拇细数，大多数家庭都有一人英年早逝。

特钢厂工作本来就很劳累，下班回家后还要承受咚咚咚汽锤的折磨，得不到好好的休息，心脏更加疲惫，身体透支，各种怪病就冒出来了。另外休息不好，上班当然就容易出事故。

也有自己找死的，洋洋爸爸的就死有点莫名其妙。那时洋洋还是一岁多的时候，每天下班洋洋骑在爸爸的肩头回家，醉醺醺的爸爸左一踉跄右一踉跄，五米多宽的通道不够他走。看着这情景，邻居们好害怕，娃娃摔下来啷个办啰？

洋洋的爸爸在耐火材料车间上班，车间办得有婴儿室，洋洋每天跟着爸爸上班下班。

嘉陵江涨水了，淹没了溪沟旁的厕所，如果水再涨高一点，长房子的人就要搬家。

天黑有一阵了，醉醺醺的洋洋爸爸约邻居龙娃子去河里洗澡，才十五六岁的龙娃子不会游泳，特别害怕，没有跟他去。

洋洋爸爸左脚敲右脚，打着酒嗝，来到了厕所旁，“扑通”地一声，摔进了水里。

第二天早晨水退了一点，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事情好奇怪，这水不深哪，顶多才淹到膝盖，居然把他淹死了。

只能怪他酒喝得太多，那一跟斗跌下去以后，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长房子太阴暗潮湿了，如果遇上梅雨季节，铺盖窝都霉气熏天，抺一把床方，满手都是水。衣服裤子仿佛总是没有晾干过，我的书籍报纸，我的作品稿子，以及照片全霉烂了，真的好痛心。

正因为这阴暗潮湿，这里的蛇特别多，那天邻居两个小女孩在屋里玩耍，两条约两尺多长的乌梢蛇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头上，她俩吓坏了，哇哇大哭。

都说乌梢蛇只吓人不咬人。

这里有人会经常抓到一米多长的乌梢蛇或者菜花蛇。那天我看到了人和蛇的拔河比赛，一条好大好大的菜花蛇正朝洞里钻，三个小伙子抓住蛇的尾部朝外面拔。这条蛇力气好大，僵持了好久没分胜负。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为小伙子呐喊助威，我胆子小，在一旁吓得发抖。僵持了十多分钟，蛇没有了力气，被拔了出来。

这条菜花蛇足足有两米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