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遭说话

一阵拥挤，站定后，公共汽车启动了。这时他才发现她就站在面前，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真让他又惊又喜。

她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经常在下班回家的公共汽车上看见她，细挑的个儿，文静的举止，略显瘦弱,却又楚楚动人。一句话，她就是他理想中所追求的那种人。但感觉又似乎告诉他，她可能属于那种可望不可及的姑娘，如果贸然与她搭讪的话，那结果会怎样呢？他决心接近她，因为凡事总得有个开头嘛。尽管乘车的人们大都几乎天天上下班时相见,却又犹如陌生人各自保持着自己的尊严。她是谁?怎样才能同她讲上话呢?就成了他当时每日里来去匆匆中冥思苦想的难题。

眼下，她就站在面前，拉着扶杆的小手离他的手只有几寸，他的心不禁怦怦急跳起来。今天这绝好的机会是一定不要放过的，可这话到底该怎样开口呢？是问她的名字，或是问她在哪儿上班，不不，这不是太唐突了吗。情急中，又想到用小说里打听时间或问路的方法来……正当他想入非非，又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汽车突地一个急刹，猛又启动，她一个趔趄，娇躯一下撞到他肩上，又像燕子般轻盈地弹开去。她立刻回过头来，白净的脸庞朝他羞涩地一笑，“对不起！”一声银龄般少女的话语沁入他耳膜。他真不敢相信她会主动与他说话，但事起仓促，他硬是一下回不过神来，心里本直想说，没关系，没关系。但只感到喉头咕咕几声怪响，竟没说出话来。不知是他的表情奇特，还是她出于礼貌，当她转过身去，就向旁挪动了一下，那手就离开他足有三尺远了，他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保持距离到终点站。

她跳下车径直朝前去，眼看这天赐良机又要从眼前溜走，他突然鼓起骑士般的勇气，大步跨上，朝她点头问候：“下班回家吗？”但他看见的却是惶惑不安的表情，“不，你认错人了。”她一扭头，飞快地挤进人流中去了，他怔在那里，感到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确实是我的朋友同她，后来终于成为夫妻的头一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