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婚姻


我叫李付生,今年76岁,现居住林州市五龙镇石官村赵官自然村,上世纪七十至九十年代初,在石官大队南片任支部书记,1979年大队分家后,我任石官村支书直至1991年。现在家中务农,过着和村中其他老年人一样的生活。

我今天和大家讲一段前年的事情,也就是2019年秋天,大约是八月份,我和大伙一样,去生产队里分给我的红薯窑地里翻红薯秧。那块地在水库的南面,有一分地,离我家的祖坟不远,坟地埋着我的第一任妻子,临近处是我邻居家种的黄豆。我正在翻红薯秧,转身一看,在紧靠红薯秧的地边,卧着一个漂亮的小花猫,两眼水汪汪地看着我,卧在那里一动不动,瞪着眼看我翻红薯秧。按理说,在我们农村野外遇到的野猫,一见到人就都马上离开了。可这天不同,我翻了将近一个上午红薯秧,小花猫还没有走的意思。

看着小花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不禁浮想联翩,时光把我带回了六十年前。

那是一个秋收季节,当时我只有十六岁,还在泽下中学上学,担任着全校的学生会主席兼副班长。记得那年秋天,公社正在陈家岗村东召开万人大会,听说是枪毙人,柳溪河两岸人山人海,各生产大队和小队的人员都来参加大会,我们学校的学生也去参加这个会议。虽说是全公社开会,但各队的人坐得都不乱,一个生产队一个方块,当时还没有扩音器,只记得开会处的人讲一句话,前边的人再用铁皮卷成的大喇叭再重复一次,这样可以把声音传得更远,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大喇叭的喊话声音。

我的父亲叫李建红,当时是泽下公社的干部,他在河头村驻队,当时草帽很时兴,如果看到一人能带上用洁白的麦秸秆编织的草帽,不用说这人一定是吃国家饭。当天天气很热,父亲捎信让我把草帽给他送过去,我拿着草帽送到陈家岗村的麦场,河头村的干部群众正在围着麦秸垛处闲聊,只听得一个说道,这不是李建红的儿子吗?看看长得多帅气,老刘回村之后把你们家里的姑娘给这个小伙说一说,成就一门亲事,放下草帽后,我低着头从大伙的议论中赶紧走开。


我的第一次婚姻

李付生(图左二)

由于父亲在河头工作,这几年我去过河头村几次,村上的部分干部认识我,他们说的老刘,就是村上的刘二,其实当时我并不认识他。后来经过村干部说合,刘二回去和家妇女商量了一下,又去泽下中学暗暗地看了几次,于是就决定把女儿嫁给我,当然这事都是瞒着我的。

没过几天,父亲捎信说让我去河头村给他送衣服,那时去河头十多公里,山路弯弯曲曲,我步行硬是走了十多公里路,走到前往河头村的漫水桥时,我还专门下来,到河边洗了洗脸,几个姑娘在河边洗衣裳,也有一些妇女在河边不停地嬉笑打闹,说着一些悄悄话。

又过了几天,听母亲说,河头村一位姓马的老乡要来我家中,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让我在家里等候。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不去上学,心里又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我第一次被相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方;害怕的是如果被女方拒绝,心里感到忐忑不安。正在此时,河头村的姓马的干部领着一位姑娘走进家里来了,我害羞地躲到了一旁。他们走进屋后,和我的母亲说了一会话,然后把叫我进屋里,一进门姓马的干部就说,这是我们村的社员刘桃英,今年16岁,我给你们当媒人了,你们先见个面,看一看人,如果觉得合适,就进一步谈,如果觉得不合适,就当认了个熟人,说着村干部就走开了。

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抬起头,只见眼前一位身材修长、瓜子脸,柳叶眉,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挑的鼻梁下长着一只樱桃小口,开口便笑,一身方格呢衣服配在她穿着的蓝色裤子上,就像当时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一样。

姑娘笑着说,其实上一次你去河头时,我家里人让我去河边洗衣服,就是为了看你,说实在话,那次见过面后,对我的印象很深,同时家里也对你在学校的表现等情况作了进一步的了解。我觉得女人找男人,就应该找你这样有文化知识的人。一席话,说得我不好意思,真的,这个女人很漂亮,也很会说话,我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就这样,我们算是见了面,双方也都感觉满意,相互来往起来,毕业后的第二年,刚到结婚年龄,我俩就到公社登记了。后来的实践证明,她不仅长得漂亮,说话之前开口先笑,属于“未弹曲调先有情”之人。而且做得一手好家务,和街坊邻居都相处得很好。那时在生产队里做工,男人们做一天挣11分,而她干一天可挣10个工分。可以说我们结婚后,我在大队里跑前跑后,她在家里教育女儿,家里的事情我根本不用操心。

我的第一次婚姻

李付生(提着红袋子的那位)

1968年,大队成立革命委员会,我就在南片担任会计。1969年七月,大队需要刻一枚“石官大队革命委员会抓革命促生产专用章”,那时临淇公社和泽下公社都没有刻章的地方,我骑着新买的自行车,拿着大队的介绍信又换成公社的介绍信,去北边东姚公社刻章。说实在话,那时自行车是衡量一个家庭的实力,不仅需要钱,还需看有没有积分,不是国家干部和长期工人还买不到自行车。

东姚公社在泽下公社的正北边,离泽下公社有20公里,那时泽下与东姚刚修成两米宽的石子土路,天刚蒙蒙亮,我就上路了,去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骑着车穿过河头村的漫水桥,沿着前往东姚集上的九岭十八凹,虽然一溜临上坡,但那时年轻,也没有感觉特别的累。到东姚集上后,我把手续内容交给刻章的后,他们让我下午三时去取章,我则在东姚集上吃了饭。

拿到公章后,我骑着车过南窑村,这时天气突然转变,从南往北乌云密布,黑云压城,紧接着雷声大作,闪电轰鸣,一场急风暴雨疾驰而来,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走到东姚冯举沟村时,大雨顷盆而下,我急忙到冯举沟大队去躲雨。

冯举沟大队位于山村的一个大院中,三间堂屋,一进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电话机,屋西头的两间房各有一个大炕,大队干部都在炕边坐着说话。我刚进去坐了一会儿,窗外电光闪闪,雷声轰轰,大雨倾盆。突然一道闪电破门而入,在屋内形成一个红色的圆球状,倾刻旋转而出,只听得头上响起震耳的雷鸣,震得屋内墙上的土都掉下来,几个村干部目瞪口呆,好象臆症了一般,到桌前一看,一个电话机被震坏,电线都被烧糊了。


我的第一次婚姻

李付生上南山的照片

雨下了整整一个小时,下边就是九岭十八凹,新修的路面没法走,有的地方被大水冲毁了,自行车没法骑了,雨下得小了一些,我摸了摸公章还在,就一步一步地推着自行车向丁家庄村走去。

没有走几步,我的自行车的两个轮子就被红泥粘满了,我只好停下来,用身边的小木棍把车上的红泥挖掉,没有办法,我只好扛着自行车,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黄贝沟的路上,这时天色已经看不见了。

雨夜里,我扛着车子,感觉特别的累,每走一步,肩上扛的似乎都有千斤重。脚下的泥似乎更重了,看起来像穿了一个尺把高的靴子,走一段路,我就得把鞋子上的泥重新刮一次。走过丁家庄村,走过黄贝沟村,走几十步我歇一歇。此时的礁臼岭上,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在空旷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寂静。淇河岸边刁公岩的北河沟,绿油油的小灯笼飞来飞去。此时我也不知道害怕了,直管扛着自行车、拖着两条泥腿往河头村走,我实在走不动了,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鞋走丢了,走到我岳父家门口,刚敲开门,我便瘫倒在她家里不省人事。后来岳父家里为我换洗了衣服,让我喝了面条汤我才缓过劲来。他们说那天夜里,到达他家时,正好是夜里两点钟。第二天吃过午饭,家人把我送回赵官村,妻子在家里不离不弃,让我休息了整整两天。

就这样的平静日子只过了8年,那年的正月十九,传说是老天爷的生日,也就是那天,我家妇女在地里干活时不幸感染疾病,经常呕吐、头痛,医生一直按怀孕保胎治疗,最后没有抢救过来,于二月初三去世,她只活了26岁,按后来的医生说,她是得的急性脑膜炎。

我嚎啕大哭,感觉自己没有时光过了,我们还有一个4岁的女儿,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这时,公社干部和大队干部及街坊邻居都过来我家里看望,嘱咐我“人死了不能再活过来”宽心话,让我放下心来,多往后看,把孩子照顾好。

这次我在地里翻红薯秧,看到这只卧着不走的花猫,两只眼睛不停地看着我,不离不弃,就像我的漂亮前妻一样,一眨眼,我再去看花猫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它往那里去了,我的心里一直困惑不已。可以说在人生的最美好季节,我的第一任媳妇把自己的身心都贡献给了这个家庭,以至于我在以后的多年,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真是“不思量,自难忘”啊!

(根据李付生同志口述整理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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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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