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后的香格里拉，高原秘境木里县奇花异卉小记

栌菊木

当听说要去四川凉山州盐源、木里工会疗养和对接工作，作为草木爱好者的我，兴奋不已。

拥有“神秘女儿国”泸沽湖的盐源，被美籍奥地利著名植物学家、探险家、纳西学之父约瑟夫⋅洛克誉为“中国最后的香格里拉”的木里，光听听名字就令人无限神往。不消说景区里定有无数野花可以欣赏，也许仅仅停车休息的路边，就能拍到许多高原野花。

木里王府

这一路能看到多少绿绒蒿、报春花、马先蒿等等闻名已久的高原代表野花呢？六天下来，公众号最起码可以发个两三篇川西南野花100种吧？其间之美好，我不敢想象。

出发前，特地为相机带了三块电池、共计256G的三张存储卡，随时准备迎接川西南野花的暴击。

可是，当我回到宁波，回顾这六天的行程，我再次想起一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木里县城一角

六天下来，一块电池都没用完，一张64G的卡才用了不到5%。那些想象中的高原小仙女，一种都没有拍到。拍到的全部物种，连同花椒、核桃等经济作物算进去，也不会超过20种。当然，必须重点提及的是，在泸沽湖遇见的“凌波仙子”波叶海菜花，还是此行最令人激动的事情。

再回头想想，物种不多，也是一件好事，省得为了定种愁肠百结，省得为了整理照片而耗尽心力。少数几种，正好细谈。留下一点遗憾，正好是下次重返凉山大地的最好理由。

泸沽湖的波叶海菜花

接下来，计划用三篇左右的篇幅，分别记录一下木里、盐源和西昌沿途所见草木。本篇先讲木里，在藏语里，木里是美丽、辽阔、深远之意，该县地处青藏高原东南缘，横断山脉终端，全国唯二的藏族自治县，还有一个是甘肃天祝。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最短，只有半天，但遇见的草木却最有趣，定种也不难，故放在第一篇。

五月三十一日晨七点半，我们从泸沽湖镇出发返程，曲曲折折穿行了120左右公里沿溪公路，十一点左右才到盐源县。拜访了当地同仁，两点左右再启程去木里，车程约100公里左右，因为在高山峡谷的山间公路上蜿蜒行驶，大巴车只能以40-50码左右的安全速度行进，等我们到达木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刻了。

木里县城坐落在两山对峙的一个峡谷之中，海拔2200米左右，山上植被比较稀疏，典型的干热河谷景象；颇具藏族特色的各式建筑，依着地形高低错落散布在缓坡之上；一座金碧辉煌的木里王府，高高在上，俯瞰着小县城。来到木里，感觉来到了小拉萨。

晚上七点，晚饭吃好，太阳还挺高，出门去散步。顺着酒店门口的227国道，随意在路边走走，路边各式店铺正准备打烊，居民三三两两坐着聊天，或在菜地间劳动，消防大队战士们正在篮球场上生龙活虎。小城充满着人间烟火味，祥和而宁静，恍若世外桃源。

栌菊木

我沿着山脚走着，不时抬头搜寻悬崖峭壁之间的植物。忽然一种奇怪的菊科植物引起我的注意。它们明明是菊科的宿存花萼以及绒球状果序，为什么会长在灌木上呢？以前所见的菊科都是草本，哪怕有些长得像加拿大一枝黄花那么高，也是显而易见的草本，只不过茎干有些木质化而已，但这确确实实是灌木，有些甚至有小乔木的样子了。这是我前所未见的植物。

栌菊木

我爬到一株植物旁边，拍下了它们上绿下白的叶子以及果序，然后用花伴侣查了一下。这一查不要紧，居然碰到宝贝了！原来这是我国2000多种菊科植物之中不多的几种乔木状菊花，一种是白菊木（Leucomeris decora），高可达5米，主要分布在云南，另一种就是今天看到的栌菊木（ Nouelia insignis），主要分布在云南和四川西南部海拔1000-2500米的干热河谷地区。还有斑鸠菊、南川斑鸠菊。

栌菊木长成了菊树

这种菊科植物的珍贵之处，在于它们是菊科中的单种属植物，是一种稀有的木本残遗种。据中科院昆明所李恒教授研究，栌菊木是起源于晚第三纪比较年轻的属，意思是说，栌菊木对于菊科而言是一个“比较原始”、“古老”的木本属，但对种子植物而言，它是一个比较进化的、不那么古老的属，是我国康滇地区的特有属。栌菊木对于研究中国菊科植物的系统发育、古植物区系及古地理等，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

栌菊木比路灯杆子还粗壮

但因多年来的林业开发、老百姓薪柴砍伐以及牛羊放牧对幼苗的啃食踩踏等综合原因，栌菊木在金沙江河谷等分布地区的数量已经急剧减少。该种已列入中国国务院1999年8月4日批准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第一批）》Ⅱ级保护以及《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易危名单了。

路边的栌菊木

而我却发现，木里县城国道沿线陡峭岩壁之间，栌菊木还不少，有些比路灯杆子还粗呢，真是运气不错。当时只带了手机，天色又渐渐暗下来，拍不了清晰一点的图片，只能先回宾馆。

盛装的小朋友及其家人们

因为第二天上午工作对接好之后，就要离开木里。所以第二天天刚亮，我赶紧带着相机出门去了，一路上只有小学生以及送孩子上学的大人。当天是六一儿童节，看到不少小朋友穿着藏族的特色服饰步行上学，估计当天有表演任务。我走了大约500米左右的路，拍了不少栌菊木图片才满意而归。

两头毛

在栌菊木的边上，还拍到了一种非常美丽的粉色小野花，紫葳科角蒿属多年生具茎草本两头毛（Incarvillea arguta）。这种植物因为“种子长椭圆形，两端尖，被丝状种毛”而得名，广布于甘肃、四川东南部、贵州西部及西北部、云南东北部及西北部、西藏海拔1400-2700-3400米左右的干热河谷、山坡灌丛中。

两头毛

其别名也多得吓人，中国植物志就记载了炮仗花、蜜糖花、马桶花、黄鸡尾、燕山红、羊奶子、唢呐花、金鸡豇豆、城墙花、羊胡子草、鼓手花、岩喇叭花、大九加、麻叶子、大花药、破碗花、千把刀、毛子草、东方羊胡子草等十九个，充分显示了它们与人类的亲近程度。

两头毛的叶和茎

在泸沽湖景区以及往返盐源的路上，不时看到这种粉色小花一丛丛、一株株在车窗外的崖壁间掠过，但却总是可望而不可及，总不能叫大巴车停下来，然后一车人等我去拍花吧，故只能望花兴叹。等过了盐源，海拔降到1800以下，路边就再也没有它们的身影了。整个旅行过程中，看了三四天两头毛，真正一亲芳泽也只有木里县城这一株，看来木里真是一个福地。

粉花月见草

在酒店门口附近的一条小水沟边上，一种粉紫色野花正欢快地在晨风中摇曳，这是粉花月见草 （Oenothera rosea）。中国植物志记载：“原产美国得克萨斯州南部至墨西哥，在美国西南部、中美洲及南美洲暖温带中山地带也有发现。我国浙江、江西（庐山）、云南（昆明）、贵州逸为野生。生于海拔1000-2000米荒地草地、沟边半阴处，繁殖力强，成为难于清除的有害杂草。”

粉花月见草

中国植物志说此物在浙江有，我却没有见到过，没说四川也有分布，我却在木里看到了，这算不算是一种新分布呢？等拍好粉花月见草，我急忙去吃早餐、收拾行李、忙公务了。

山间的栌菊木

木里与稻城亚丁、香格里拉等著名旅游目的地毗邻，风景与之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再加上神秘的藏地特色，历史上的香巴拉木里王国，曾吸引约瑟夫⋅洛克三次造访并着迷不已，相信我也一定会再回来的。

下次一定要去看看寸冬海子、木里大寺、康坞大寺，去仰望膜拜一下央迈勇、夏诺多吉、仙乃日等三座圣洁雪峰。希望下次再到木里之时，我的存储卡能够塞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