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3年20万，高考成产业链，教室全是监控，毛中是如何封神的？

我保证在2月份中考年级前100名，如果未达到，在后面站一个星期，服从班主任的安排

这样的检讨书，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复读班的墙壁

位于安徽六安市毛坦厂镇的毛坦厂中学，号称是亚洲最大高考工厂

24000多名学生中2/3是复读生，小镇的经济也围着这所高中展开

这里常年住着8000户陪读家庭，是当地居民的2倍

这些陪读家长大都来自农村或者一些中小城镇，本就不富裕

但是为了确保孩子们专心备战高考，他们暂停了赚钱，搬过来全身心的照顾孩子的生活

复读班一天的生活是从晨读开始的，早上6点20，数百名学生的教室晨读声此起彼伏

学生们不经思考的重复着同样的单词，句子，试图形成肌肉记忆

在复读班班主任程晓东看来，生源条件好的衡水中学是铸造厂，而毛中更像是修理厂

大多数来这里的学生，本身成绩不好，在毛中的教学模式下，可以更上一个台阶

这里不存在优差生，只有进步与退步之说

哪怕你是班里的第一名，月考退步了就得接受惩罚

同样，班里倒数第一名成绩上升了，老师也会鼓励他

和所有班主任一样，程老师喜欢趁学生上课时在窗户外暗中观察

能够坐在这里的学生都有过至少一次的高考经历

作为高考的失败者，他们有丰富的经验和老师斗智斗勇

为了防止学生发现他的活动规律，程老师会不定时的出现在教室外

晚上9点，教学楼还灯火通明，学生们正在进行12月的月考

学校每月会组织一次模拟高考的考试，预测学生的高考成绩

何飞在班里的成绩处于中下水平，是程老师重点观察的学生

何飞这次考试状态不佳，老师还没说话，她就开始哭了起来

程老师问起她的寝室关系，何飞所在的寝室人学习态度都不大好，老师担心会干扰到她学习

学校教学楼的电子显示屏上，用醒目的红色提醒学生高考倒计时

中午放学，学生们都争分夺秒的奔向学校大门

来陪读的家长会把饭送到校门口，学生只有10分钟的吃饭时间

为了省时间，他们通常会就地吃饭，父母举着碗，孩子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起了饭

晚上11点，何飞缺席了2节自习课，请了病假在宿舍里休息

程老师觉得蹊跷，猜测她和另一个女生串通好了一起请假

带的学生多了，学生套路他也摸清了，有些学生会装病逃课，然后去医院挂葡萄糖

他来到女生宿舍查看情况，直到何飞的同学下来解释，何飞因为胃疼正躺在床上休息

他这才打消了疑虑

这天小镇被浓雾包裹着，月考成绩失利的学生的心情比天气还要阴沉

老师的办公室也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前来检讨的学生络绎不绝

被约谈的不止是孩子，还有学生家长，这个家长忙着做生意，孩子考试交了白卷

程老师让他停下生意多关注孩子，不然孩子三本都可能考不上

何飞的成绩又退步了，她的爸爸被找来谈话

程老师觉得她是受到了舍友的影响，希望她父亲能把孩子接出去住

可爸爸心疼3000的房租，他家里就他一个赚钱的，在外面摆摊一天180，下雨天还不挣钱

两个女儿都在读高中，他一个人负担全家的支出属实不易

程老师不忍心让何飞错过高考这次翻身的机会

看何飞爸爸犹犹豫豫的，提出了动员学生捐款，让何飞搬出去住

钱的问题解决了，何飞爸爸也就同意了

五颜六色的暖水壶是学校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学生们在上面写满了自己特有的标记，有对未来的期望，有青涩的爱恋，也有对学校的控诉

误入毛坦厂，一去三十年，不同于保证书，他们肆无忌惮的在上面畅所欲言

学生们和时间赛跑的同时，家长也闲不下来

毛坦厂中学有一颗被誉为神树的百年柳树，承载了很多家长的希望

前来祈福的父母数不胜数，神树所在的那面墙上挂满了锦旗

人们在墙下搭了个长3米，宽1米的焚香池，如今这个焚香池已经承载不下这么多的愿望了

溢出来的香灰堆成了一座小山，跪拜的人前脚刚走

几炷香就倒了下了，将跪拜的纸箱烧成了灰烬，神树似乎给出了答案

不同于学校里愁眉苦脸的复读生，几个刚考上大学的学生组织了一场答谢宴

酒桌上，他们谈笑风生，说着对毛中厌恶又感激的复杂心情，畅谈着无聊又自由的大学生活

而学校里的何飞已经被班主任约谈到麻木了，自尊心让她不愿意接受同学的捐款

程老师也理解她的选择，他语重心长的告诉何飞

高考对她而言不只是个人的翻身仗，对妹妹也能起到表率

小镇的生活到了晚上才刚刚开始

校墙外陪读的家长跳着广场舞，等着午夜时分才能放学的孩子

晚上放学后，程老师拦下了张号号，要了他家的钥匙

他最近的英语成绩很差，程老师要去他家里检查下是不是藏着和学习无关的物品

张号号在前面骑着山地车带路，老师骑电瓶车跟在后面

来到出租屋，只翻到了一袋茶叶和过期的棒棒糖，突击检查无果

张浩浩这才说因为英语老师讲的都是书上的东西，让他提不起兴趣来

一场大雪宣告了春节的临近，校职工大会上，校长宣读了学校的新规

新设的安全办公室，会不定时突击检查校外住宿生的租住房

寒假前的最后一次班会上，程老师特别叮嘱了学生们，寒假在家好好写作业，不要放飞自我

他还会随机打电话给家长，调查学生在家的表现

寒假一晃而过，距高考仅剩100天了，老师们也打起了万分精神

年级班主任会上，校长严重批评了几个监考时睡觉和溜岗的老师

回到教室，程老师不停的鼓励学生，三四月份至关重要

过往已成定局，但把握住这两个月，倒数第一也有翻身的可能

在紧张的学习空档，鼓舞士气的仪式也必不可少

学生们轮流上台发誓完，振聋发聩的百日誓师让人热血沸腾

于此同时，老师也更加密切的盯紧学生在课堂上的表现

校监控室里，程老师正观察着学生，学校每间教室都安装了摄像头，学生的行为尽收眼底

英语不好的张号号上课时埋头吃东西

学霸李浩似乎发现了镜头，对着镜头开始了表演

很快，程老师就拿着犯罪证据一个个约谈，张号号一开始还谎称自己在看试卷

面对班主任的火眼金睛，很快承认自己偷吃了方便面

一个女生上课时笑了一下，也被老师约谈了，李浩倒是心态稳定，乐呵呵的承认了错误

何飞搬出宿舍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家里决定让何飞的奶奶过来陪读

在程老师的帮助下搬了出去，尽职尽责的程老师会更关注成绩差的学生

3月份的成绩出来了，晚上，保安队长吴俊打着手电筒看着成绩单

儿子吴世康的成绩从全校前300名下降到了3000多名

这么严重的滑坡让吴俊备受打击，急出了一身汗，如果不是高考在即，他早已棍棒伺候了

吴俊以前贩过苹果倒过大豆，两年亏了10多万

从爷爷到他，三代都没出一个大学生，没有大学文凭，成为了他心里的遗憾

好在儿子吴世康很争气，高三的他成绩保持在班里前三，老吴相信儿子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他无法为孩子提供富裕的生活，但孩子可以通过努力赢在高考的起跑线，在社会上吃上一口轻松的饭

没想到临近高考，儿子的成绩却一落千丈，老吴气的想直接揍儿子一顿，他压着怒火让儿子给个解释，但对于成绩下滑，吴世康也毫无头绪

4月份的考试，吴世康的成绩没再下滑，但依然在谷底

而何飞的成绩突飞猛进，进了全班中等行列

压力大的不只是学生，还有陪读的家长，外来人口的涌入，让镇里的生活成本高了起来

物价贵不说，租金也水涨船高，有家长陪读3年花了20多万

但为了孩子上学，家长也心甘情愿，他们吃尽了没文化的苦，不想再让孩子重走他们的老路

全力服务好考生，是这里所有人的共识

尽管毛坦厂的经济都依托于毛中，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毛中的教育方式

这个从毛中毕业7年的大叔，他用压榨、扭曲来形容毛中式的教育

把人变成了没有人性的机器，打磨成一样的产品

但吴世康的父母没空管儿子会不会成为机器。他的成绩迟迟不见起色

父母两焦头烂额，商量着要不要把儿子打一顿，好在理智战胜了冲动

深夜，吴俊找班主任交流儿子的问题，他一度怀疑儿子是不是恋爱了

一直以来吴父习惯棍棒式教育，确实这种教育方式在过去卓有成效

但如今高考在即，不能给儿子心理压力

在班主任的分析下，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他的教育方式给孩子带来了压力

7个月的备考，加上春节传染病高发期，很多学生体力透支

深夜10点，镇医院挤满了前来就诊的学生，很多学生挂水的同时还不忘学习

何飞4月份考试成绩不错，整个人都活泼了很多，和程老师说起话来也有了底气

晚上程老师送她回出租屋，顺便检查下有没有别的让她分心的东西

为了应付高考，何飞经常12点半后睡觉，有时甚至熬夜学习到2点

成绩不好的她只能多花点时间暗自努力

有人努力学习冲击高考，也有人在争分夺秒玩游戏

最近一段时间，黑网吧越发猖獗，严重影响了毛中的教学秩序

晚上，镇长临时拉了个会，突击检查黑网吧

这些黑网吧常常开在当地居民的家里，只能凭经验检查

这户人家前一周还在营业，被家长找上门后才暂时歇业了

距高考仅剩28天了，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何飞成绩下滑，她心态彻底崩了

程老师让学生写反思报告，何飞也不写，在老师办公室里不停的哭

下午程老师回来，无论怎么劝何飞，她都一言不发，最后只能强拉着何飞，把她送回了家

何飞的情绪早已崩溃，甚至说出了不想高考的气话

奶奶看着着急却无能为力，跟着孙女抹起了眼泪，何飞此时有些癫狂，她自言自语的说

【我肯定会考不好的，我遭报应了，因为我以前笑的太多了，我会死得很惨】

学校的广播里，女主播动情的鼓励大家勇敢面对高考

一位给妹妹送饭的女孩突然晕倒在了校门外，清醒后她倒没多大事，妹妹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高考的压力伴随着对姐姐的心疼，自责彻底的爆发了

姐姐还来不及抚平身上的灰，她只能用瘦小的身子抱紧妹妹

临近高考，庙里的香火也越发旺盛了，很多陪读的父母都会前来拜一拜

但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只看成绩，这个母亲看着原本活活泼的孩子被巨大的精神压力折磨着

她开始怀疑当初送孩子来这里真的对吗？

但当地居民光头哥并不赞同这位母亲的控诉

毛中灭杀人性，但从结果上来说，他确实让学生们的成绩上了一个台阶

吴世康的成绩有所提升，但距离自己巅峰成绩仍有差距

吴世康和班主任坦言对父亲的看法，父亲的棍棒教育让他现在很排斥和父亲呆在一起

好强的吴世康一心想把成绩搞上去，摆脱父亲为他画好的人生道路

距高考仅剩4天，学生们做了上考场前最后的宣誓

深夜， 学校的广播里还在播放着高考注意事项，此刻，学生的成绩基本已成定局

按照小镇的惯例，家长在神树前排起了长队

吴世康在家吃起了寓意高中的粽子

数千个孔明灯载着孩子们对未来的期望冉冉升起，点亮了毛坦厂的黑夜

第二天早上8点08分，送考车队准时出发，满载考生奔赴高考考场

警车开路，万人送考，这种宏大的场面在小镇每年都会上演一次

大巴上，学生们跟着电视唱起了我的未来不是梦，就连司机也跟着唱了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一向理智的程老师也眼含热泪

送走学生后，毛坦厂中学恢复了少有的宁静，空荡荡的教室里一片狼藉

桌子上学生们留下的垃圾，满地的残卷依稀可见着昨日的盛况，一代人的故事都将随风消散

只有刻在桌上的字，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批年轻的追梦者

20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何飞成绩不理想，考上了3本

吴世康被武汉工程大学录取，李浩和张号号考上了同一所一本

程老师的班级第一次进入复读年级的前5名

电子屏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倒计时，新一届复读生开始报名，当地居民高举着招租牌

程老师对着一群崭新的面孔重复着昨天的话，新一届的轮回拉开了帷幕

2015年央视推出了系列纪录片《高考》，本期来自前两集《毛坦厂的日与夜》

关于毛坦厂中学的争议从未停止

有人说毛坦厂的高压教育是病态的，泯灭了人性，有人说毛坦厂给了贫困家庭翻身的机会

说到底这是教育资源不公平加上严重内卷产生的一种极端的教育方式，它不完美但足够高效

毋庸置疑，高考是不公平的人生中最公平的一次竞争，是阶级跨越的最佳通道

身处规则中的学生必须努力抓住机会

纪录片片头的接连不断的誓言朗读哭泣声，一下子将我拉回了10年前噩梦般的高四

没有经历过高四的人，无法体会复读所面临的压力

毕业至今，高考都是一段挥之不去的噩梦

高压的教育，让我在大学里迷失在自由的选择里，报复式地放飞自我，成为了平庸的大多

直到步入社会才幡然悔悟，学习是终身要坚持的事，而不是阶段性的努力

诚然高考可以改变命运，但并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因素

无论高考成败与否，它都不是努力的终点，放眼漫漫一生，高考也只是一个选择的路口

没有背景加持的普通人还是要不可避免的要面临

毕业的焦虑，择业的迷茫，职场的内卷，成家的压力

社会远比高考多元，复杂，残酷，但比起高考的别无选择，我们能够主动选择人生方向

我们最终都会在现实的打磨下，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