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作品」邹平市黛溪中学 宋翠玲·家乡的荷塘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提到这个句子，我就会想起老家的那片荷塘。荷塘在爷爷奶奶的家门口，那里盛满了我所有的童年记忆。

清晨的乡村，街上不见几个人，人人都在地里或家中忙碌。我端着盆，穿过寂静的小巷，走到荷塘边，一路上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麦收时节，荷叶浅浅，还未覆满整个荷塘。岸边有些新长出的荷芽，似挺立的一把把小绿锤。微风拂过，一股乡村特有的清新钻入鼻孔，唤醒沉思中的我。为打水方便，大家在岸边挖了几个圆坑，还放了几块踩踏的石头，这也是我们刷鞋、洗衣的地方。

老家水多鱼多，有水经过的狭窄地段，常放几块石板方便通行，有时过路的人一脚踩上去，就有鱼蹦上石板，走路的人若喜欢，抓起来拿回家就又给饭桌添道菜。所以，没人觉得这有什么特别。荷塘里是沉淀后澄清的黄河水，涮洗要比井水好用。边干活，边看鱼戏莲叶间，忙碌也成了一种幸福。

悄然间，荷塘变了样。那池荷叶，成了撑开的绿色的伞，擎在水面之上；白中带红粉霞似的荷花，有的尖尖角上立着蜻蜓，有的已经绽放，像浴后的仙子一般美丽洁净。整个村子都笼在淡淡的清香之中。孩子们爱荷花，路过时常忍不住采几朵拿回家插入瓶中，我家却不许，父亲说想看就去荷塘那里，别白白地糟蹋了好东西。

暑假里，荷塘是我最爱的地方。那时的农活不是很忙，大人们自然愿意留一点空闲给我们。我不午休，午饭一过就匆匆忙忙地带上自制的捉鱼工具，挟一本正迷恋的书，悄悄来到荷塘边。那里绿苇丛丛，密柳成荫，十分凉爽。放好渔具，翻开书本，享受属于我的静谧时光。看完书中的一部分，提起捕鱼的网，里面鱼蹦虾跳，热闹无比，我家大肥猫一天的吃食就都有了。看书看累了，躲到远处，撩起水洒在宽大的荷叶上，看晶莹圆润的水珠将荷叶压偏，再滚落水中，也是一大乐趣。记得有一次，我沿着塘岸走，发现一眼废弃的井中有不少黄肚皮细长的“蛇”，惊魂未定的我，跑到附近的同学家，告诉了同学的父亲。她父亲觉也不睡了，跑去查看后喊来了一群人。抽水淘井，逮了两大盆黄鳝。大家说这是我发现的，先由着我挑，想要多少拿多少。可怜的我害怕还来不及，怎敢拿回家吃这吓人的玩意。长大了，才知道，这竟让我们一家错过了一次品尝珍馐的机会。

荷花开过，喷头样的莲蓬越长越大。孩子们忍不住诱惑，就常摘些莲蓬吃。或生吃，或煮着吃，或烧着吃，清香的莲子带给我们悠长的舌尖上的回味。吃莲子的日子很长，能一直持续到来年的春天。莲子生长的季节，先吃边上容易摘到的，再后来用绑上钩子的杆子摘远处的，水中间的，也不着急，等它成熟了，冬天结冰了，莲蓬就会冻在冰面上。那时，踩着冰走过去，拿砖头敲出来再吃。

我的老家被人戏称为“西伯利亚地区”，天气寒冷，冰层很厚，大人走上去都没问题。冬天的荷塘依然是我们的乐园。早上，拿一把小铁锤，沿着水边走一圈，看见被冻死的河虾就拣进瓶中，带回家，用盐腌上，想吃时裹上面糊一炸，喷香。这个时节若想吃鱼，那更简单了。提一个桶，拿上锤子与笊篱，在水中随便选一个地方，用锤子砸一个不太大的洞，静等一会儿，然后用笊篱伸入水中捞取，大大小小的鲫鱼就被我们装入了桶中。或清炖，或干炸，味道都是不错的。

但持续最久的还是孩子们的狂欢。我们穿着自家做的棉鞋，一个小小的助跑之后，在冰面上像个舞者一样地滑来滑去，大家玩得花样百出，笑声在凛冽的风中荡漾。滑累了，我们就两人一组，一个坐在带靠背的椅子上，一个在后面推着同伴疾驰，有时速度猛了，俩人一起摔倒在冰上，笑得更欢了。出生在县城的外甥女，在她小的时候，我常带她这样玩，她如今忆起，觉得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我外出读书、工作，爷爷奶奶也相继离世。再回家，来去匆忙，经过荷塘的机会很少，荷塘慢慢地从我的梦中逝去。今年回家，和大姐在村中散步，发现荷塘已经全部砌上了石头，塘底也不例外。塘中滴水全无，只有一座小小的亭子孤独地立于其中。往昔的芦苇丛没了，粗大的柳树也不见一棵。那个原本在我看来无比宽阔的荷塘现在竟然小得就像一口超级大锅，显得那样的寒酸。这还是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荷塘吗？

秋风带走了荷香，那些旧日的美好记忆，也最终消散在了时光里。只是我的梦中却固执的一次又一次地出现那片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