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村刚解放，我公安小分队紧急进入，一天两夜打尽潜伏特务及电台

周村

1948年3月，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克周村。

此时，宋鲁源是桓台县公安局局长。早在同年2月份，我军解放桓台城时，公安局抓获了一名军统特务荆良。这是个有影响的人物，桓台公安局早就和他打交道了。这家伙挺顽固，说什么要“誓死成仁”，经过几次提审，讲形势、摆政策、指出路，软硬兼施，才不得不认罪伏法，交代出在周村潜伏的一个军统组织。

为将此案迅速破获，宋鲁源立即组织起一支精干的搜捕小分队，化装成商人带上荆良趁黑夜迅速插入周村。

据荆良交代，军统特务组长住在东门里十字路口北面朝西的中药铺，四十一二岁年纪，小身个，瘦长脸，接头暗语是对上头称掌柜的，彼此称先生，言谈用商人行话。药铺小老板和赵崇德有亲戚关系，也是个军统特务，干特务时间短，年纪轻，很胆小，几次派他到黄河去侦察，都吓得装病没去。

宋鲁源和蔡玉璋股长根据荆良提供的情况，边走边仔商量着搜捕办法。

进入周村街，小分队隐蔽到一座空阔的房子里，宋鲁源叫金副队长和小陈看住荆良，他们五个人迅速来到中药铺门前。蔡股长按照暗号上前梆梆梆拍了三下门。一会儿，里面传出问话。听声音可以断定就是那个小老板。蔡股长说：“赵先生，买两贴膏药。”

小老板一开门，大家就冲了进去，分头搜索了套闻、后院房间、厕所等，都没有可疑的地方，只有小老板的父亲披被坐在床上，他是药铺的中医。宋鲁源便给小老板讲起形势和政策。

蔡股长没有搜到其它敌人，就提枪出来，一巴掌给小老板扇掉帽子，提着衣领把小老板拖到厕所里，冷冰冰的枪口触到小老板的脑门上，做出要枪毙的架势。小老板吓得动弹不得，只求饶命。蔡股长严厉地问：“赵崇德在哪里？说！”小老板哆嗦着说愿意带路去找。

宋鲁源佯装讲情，蔡股长仍不放手。小老板转而哀求说：“保证找到赵崇德。”宋鲁源警告说：“要想活命就说实话，若说假话，你的命可在我们手里！”

小老板说军统特务组长赵崇德是他的姑夫，昨天晚上赵曾来嘱咐：八路突然攻下周村，咱们来不及走掉，有来接头的可先到二号处，不在，再去三号处找。

小老板进一步供述：周村特务组规定，这座中药铺是一号处，也是职业点，负责联络工作。赵崇德常在这里接见外客，有时也住宿。二号处是赵惠卿家。赵惠卿五大三粗，会武术，枪法好，是个好保镖。赵崇德多在那里过夜。三号处是赵崇德最秘密的地方。在城西南角上，高高的门樱坐北朝南，进去是四合院里面住着个女人，赵崇德叫小老板称她“婶婶”。

小老板说：这三号处别说是外围人员，就是正式军统特务，也很少有知道的。这是赵崇德的秘密工作点。宅子后面有一个小门，一有情况他便从后门溜走。

听了小老板的交代，大家更清楚赵崇德的狡猾和刁诈。

宋鲁源打开怀表，时针正指着两点，于是示意按第二套计划行动。韩振东和小李留下守候观察中药铺，宋鲁源和蔡股长、小苗三个人跟着小老板直奔三号处。

来到门前，蔡股长和小苗机警地贴在大门两边。小老板不快不慢地叩了三声门环，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声细气地问：“谁？”小老板按照宋鲁源的嘱咐回话：“是我，婶婶，潍坊来的刘先生要找赵先生。”据说这个刘先生是赵崇德未见面的同伙，负责潍坊一带的军统特务事务。当时潍坊还没解放，刘是属于国统区来的联系人。

少顷，那女人故作惊讶，说赵先生昨晚究竟回来没有，自己还不知道。叫刘先生稍等她去里面看看。

又等了约一袋烟的工夫，那女人回来，站在门里问小老板：“刘先生同几个人来的？”

宋鲁源笑着说：“没别人，就我自己。”小老板也陪话说，就是刘先生自己。

那个女人故作自责，再请刘先生门外稍等，容她去叫醒赵先生。宋鲁源随和着说：“好说。”

小苗听那女人进去，要转身去胡同堵后门，被宋鲁源一把按住，因为他从那女人消逝的声音，发觉有些跷蹊，断定她可能返转来探听动静。

又过了一阵子，大门才“吱呀”开了。那个女人皮笑肉不笑道歉，说自己办事不利落，让刘先生门外久候。宋鲁源装做谅解地点点头，随那女人来到院子北头一间西屋里。屋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双人罗汉床上，被子还没有叠起，桌上放着一盒“老女人”牌雪茄烟和一个烟灰缸。

宋鲁源正怀疑，一回头，看见一个穿青色小袄趿拉着圆口皮鞋的小个子进来。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对手赵崇德。

赵崇德盯着宋鲁源问小老板：“这位是谁？”小老板欠身介绍：“刚从潍坊来的刘先生。”赵崇德向椅子一指，请宋鲁源坐下。一瞬间，赵崇德似乎一怔，接着恢复了常态，离开了椅子坐到了床上。

宋鲁源脑海里不由掠过一连串的问号，这个曾参与谋杀廖仲恺烈士的老牌特务，是否看出自己有什么破绽？他镇定了一下，继续做戏。

赵崇德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宋鲁源的脸上。宋鲁源坦然地摸了下脸，无意中触到脸上的疡子，忽地悟到：荆良曾交代，敌人曾把大疡子作为自己的相貌特征。赵崇德应该是记起来了，鞋子不知怎么已经穿好，全身也紧张起来。

宋鲁源耸身站起，赵崇德也屁股一挪挨近枕头。这时两下里与其说都在装相，倒不如说各在扑捉战机，谁抢先谁胜利，谁稍迟定遭殃。

宋鲁源看赵把烟头往地下一丢，侧过身假装向烟灰缸熄烟头，挨过去，看赵手往枕头底下摸，随即一个箭步跳到床上，腾地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由于棕床弹性大，站立不稳，宋鲁源向后一扶墙，赵崇德猛地爬起身发疯般地扑来。宋鲁源急中生智跳到床头下，腾地一拳，打在他的下巴颏上，赵伸手一捂，宋鲁源一把摸起了他的手枪，一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头发说：“我就是宋鲁源，现在你被捕了！”

赵“啊”了一声就垂下头不哼声了。宋鲁源低声对他说：“老老实实保你性命安全；不老实当场打死你！”也许关于宋鲁源的一些神话传说把赵震慑住了，也可能是害怕拒捕丧生，他连连点头说：“是，是，我懂你们的政策。”

宋鲁源叫赵崇德告诉那女人，说有事出去趟，不得露出被捕的样子。

赵崇德照宋鲁源的话办了，宋鲁源拉着他的手，装做很亲密的样子，并肩走出院子。

蔡股长和小苗把守在前后门，好久不见宋鲁源出来，又不见鸣枪为号，越等越焦急不安，正要冲到院里．看到宋鲁源带着赵崇德和小老板出来，这才放了心。

他们又回到中药铺。韩振东和小李在他们走后不久就抓获了赵惠卿。人已押到金队副那里。

宋鲁源考虑，周村突然被我军拿下，潜伏的军统特务必然惊惶不安，也必来这个联络点听候上司旨意，眼下这个中药铺不能放弃，这个“生意”非做不可。他把蔡股长留下，和小老板一起“经营”这个中药铺。

小老板很恐惺，畏畏缩缩，跟在监狱一样。蔡股长便耐心做他的思想工作．还表扬小老板刚才表现不错，算立了功。小老板知道自己有了生路，逐渐安下心，跑到他父亲和妻子屋里，述说蔡股长的话，而后又感激地向蔡股长发誓，要改恶从善，好好做人，为了报答恩情叫他干啥他就干啥。

蔡股长指示小老板照常做生意，不能叫人看出一点破绽，他自己还是原来打扮，仍称赵先生，有特务或什么人来取“联络”，由他出面“接待”。小老板满口答应了。

次日，天刚放亮，小老板一家就起来了，把中药铺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顾客”。不多时，杨老四就来接头。这家伙是正式的军统特务，以席商为公开身分，四处进行特务活动，曾先后两次到黄河渡口刺探我军事情报，他一进门就被我抓获。

宋鲁源回到驻地不久，给蔡股长写了一封信，转达了渤海行署公安局汤镛局长的指示：务必将这个军统特务组织破获，并通过此案将敌驻省军统站情况搞清楚，好配合解放济南的战役。他又派韩振东去中药铺协助工作，自己和小苗、小李带赵崇德去起敌特电台，信叫韩振东带给蔡股长。

在中药铺第四个落网的是蒋耀龄。

蒋曾被我逮捕过。在狱中他伤势恶化，因怕死表现比较老实，交待也较彻底，还写了“永远不干国民党”的血书。经其家属、亲戚一再出保，才准其监外就医。谁知这个家伙狼性不改，一缓过气又跑到周村当了军统特务。

这天蒋耀龄心怀鬼胎到中药铺来联络，但他只朝门里瞥了一眼，又垂下眼皮走过去了。蔡股长戴上墨光眼镜，走出中药铺门口，大摇大摆朝着蒋耀龄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来到一家杂货店，假装买烟侧目一看，看见蒋耀龄在不远的地方游荡。于是他从一条胡同绕过来，瞥见这个家伙还在那里迟疑徘徊，不一会转身进了一家饭店。

蔡股长本想进店逮捕他，转而一想：不行，这里客商云集的地方，闹腾出去，计划就会落空。他走进饭店对门一家茶馆，选了个适于盯梢的坐位，慢慢地喝起茶来。

天黑下来，蒋耀龄才走出店门，四外张望了一下，拉低了帽沿，快步走到中药铺门前。小老板一见，快招呼请他进去。蒋耀龄溜进门一看没别人，就低声问小老板：“赵先生在这儿吗？”小老板向里一瞟，点了点头。蒋耀龄如释重负，就往套间里走。紧盯在他身后的蔡股长趁他掀帘的当儿，猛然用力抓住他的衣后领，使他叫喊不出声来。韩振东从帘旁过来，枪口顶住他的胸肋。就这样，这个狡猾的家伙也成了俘虏。

在熄灯时，蔡股长他们又抓获了一个叫王玉京的军统特务。

另一边，宋鲁源和小苗、小李跟着赵崇德来到东西大街路南一条胡同中的人家里。一个二十五六的女人正在屋里折叠衣服，看见他们走进来，先向赵崇德一笑，然后低头收拾衣服，装做陌生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赵崇德说要找崔先生说句话，那女人朝宋鲁源的脚下一看，摇摇头说：“他不在，两天前他就离开这里了。”

赵崇德眯缝起两眼问：“你估计他上了哪儿呢？”那女人回答自己说不清，叫赵崇德自己去找。

宋鲁源等人只好离开这儿。出门后，宋鲁源拉拉小李衣角，他暗暗住了下来。

宋鲁源和小苗跟着赵崇德又来到一条南北小巷里的一户人家，家里破破烂烂，一个老女人正在做饭。赵崇德上前问过话，那老女人依旧拉着风箱，说崔先生早就不在她家住了。

串过两家毫无收获，宋鲁源心里出现疑团：赵崇德领去的第一家，那女人为什么装不认得赵崇德？又为什么看他的脚下后，叫赵崇德到别处去找姓崔的？很可能她知道崔启升的下落。她的戒备说明赵崇德暗地里做了小动作，使她知道他们不是自己人。“到别处去找”分明是让赵崇德给她留时间，好通风报信或干些什么别的。正由于这些原因，赵崇德才把他们领到崔启升早已不住的人家。

想着想着，宋鲁源突然记起赵崇德供出的那个特务名单里有个中学教员刘建民。他果断命令赵崇德带路到刘建民家。这时，夜幕早已降临了。

这时，蔡股长考虑宋鲁源这里担子重，又派韩振东过来协助。路上，宋鲁源问赵崇德掩护电台的是谁？赵崇德抵赖不过，支支吾吾说出刘建民就是负责掩护电台的。

接二连三的事实，说明赵崇德在继续耍花招。若不给他点厉害，很难将他慑服。于是，宋鲁源收住脚步，一拍匣枪说：“姓赵的，给你从宽的道路你不走，偏要往深渊里跳，难道我们是好骗的吗？”他提高嗓门说：“韩振东，把他带回去！”

赵崇德一看他发怒，便跪倒在地哀求说：“今后，一定说实话，争取立功赎罪。”

几人跟着赵崇德一直走周村东关，又继续往东走了百多米。在一个朝北的大门前站下。赵崇德上前连着拍门四下。门裂出一道缝，探出一个大脑袋。

赵崇德一见是刘建民，说：“济南掌柜的派刘先生来找崔先生……”刘建民一听是济南来的刘先生，说了声“在”，便返身进去。宋鲁源向韩振东、小苗一使眼色，他俩立刻做好准备。

崔启升象盼到了救命的活菩萨，跟着刘建民跑出来。宋鲁源马上用枪逼住，韩振东和小苗抄到他们身后将他们捆绑起来。

路上宋鲁源想到了智取敌电台的办法。回到驻地，他叫把赵崇德和刘建民分别监禁起来，对崔启升立即进行审讯。

一番正面教育之后，宋鲁源把话锋一转，说：“你以为赵崇德落网后会受刑不惧，不会出卖你这个高级司令的儿子吗？”

“高级司令的儿子”这几个字，象重锤敲在崔启升的心上。他惊疑地望着宋鲁源，后者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宋鲁源开导他说：“不要把国民党那一套鬼话奉作神明，在大难临头时，为了保命，他们总是拿着别人当替死鬼的。赵崇德正是这样。”

说到这里，他从墙上取下文件包，拿出被捕特务的一份交待书，说：“这里有赵崇德供出你父亲的材科，有你社会关系的记录，也有派你到这个组织来的全部活动材料……”

崔启升的样子有些激动，问：“这都是赵崇德交待的吗？”宋鲁源说，要不是赵崇德详细交待，这些情况，我们怎么会知道？只是没来得及调查落实罢了。

崔启升咬牙切齿地表示要全部揭出赵崇德的老底。宋鲁源说：“我们欢迎你立功赎罪，你现在先要交待出电台和密件。”

只用了十几分钟，崔启升就交代了电台和密件的着落。于是，宋鲁源和韩振东、小苗跟着崔启升又来到那个女人的门前。崔启升上前拍拍门板，那个女人有点疑惧地开了门，促声低气地叫我们进去。走到屋里那个女人借着灯光一下子认出了宋鲁源，不禁一惊，忙问崔启升：“赵先生找到你了？”

一提赵先生，崔启升刚刚熄灭的怒火马上又燃烧起来。但是，在此时此地，宋鲁源不能给这个女人时机，让她把赵崇德来过的事实告诉崔启升，也不能让崔启升憎恨赵崇德的表情被那女人看出来，于是走到他们中间，把崔启升的脸遮起来，微笑着说：“亏了赵先生带路，不然我们就找不着崔先生呢。”稍停，宋鲁源又转过身，把那女人的视线挡住，带责怪的口吻说：“我是济南派来的，姓刘。这位是……”

这样一来，崔启升起伏的心潮才平静了些，走上两步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天已不早，宋鲁源要崔启升从速行动。可是他和那女人商量取”货”时，那女人却怪愣愣地说：“那货你不是取走了吗？你的记性怎么这么不好！”

这句推挡的话，使崔启升犹豫起来，宋鲁源对那女人说：“掌柜的派我来取货，要速去速回，耽误时间可不好哇！”那女人重复说“货”崔启升已经取走，宋鲁源却看到她向崔启升递眼色。

宋鲁源看着崔启井，崔启升连忙说：“请放心，刘先生确实是济南来的自己人。”那女人才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我晓得干你们这一行的……不过刘先生的鞋……”

宋鲁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第一次来时，她直瞅自己的脚，原来赵崇德搞了鬼，利用这点破绽，向这个女人做了暗示。宋鲁源赶忙装做很窘迫的样子，对崔启升说：“我从济南来时，路上被八路追掉了鞋，只好拿了当地老百姓的一双，难怪……”崔启升也向女人解释：“你呀，连刘先生的鞋也怀疑，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

宋鲁源和崔启升的话，说得那女人信以为真，开始向他陪情，说“货”还在他们和刘建民埋藏的地方。

于是，几人拿了铁锨在两个屋山对峙的小夹道里，先扒出不少煤炭，才挖开地窖，取出敌特电台和大宗密件。

这支搜捕小分队，经过一天两夜的激战，胜利地完成了任务，将潜伏在周村的军统特务一网打尽，并缴获了敌特的电台和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