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加沙白骨到海南白骨：我们能从佐藤海南大屠杀调查得到什么？

本期，我还想接着聊聊日本历史学者佐藤正人和中国学者邢越这几天在海南岛上展开的侵华日军海南岛大屠杀实地调查，在进入正题之前，我想先给大家看3张图片，这是在现在的加沙地带希法（Al-Shifa）医院附近发现的遭到以色列军队屠杀的巴勒斯坦人的尸体，他们先是被绑住了手和脚，然后再被杀害，然后尸体被推土机压碎，当他们被发现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从去年10月7日开始的新一轮巴以冲突中，以色列军队越来越突破底线，制造的一起起惨案正在震惊全世界。

但是，现在我手头还有更多的资料，主要是由邢越和佐藤正人先生进行的调查支撑着，证明在1939年2月到1945年8月这6年零6个月期间，侵华日军在海南岛上制造的惨案数量是数以百倍不止。日本侵略军占领海南岛6年半时间，曾经制造过的人间惨案罄竹难书，而且越是详细了解这些惨案，我也越是惊奇于自己之前对此为什么如此不了解不知道，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应该为自己对这段历史的无知而羞愧。

今天我就想跟大家介绍几起典型的海南岛大屠杀，比如文昌南阳乡、琼海互助乡，也就是现在海南省琼海市中原镇长仙行政村，的著名的“三·一”惨案，还有就是澄迈沙土峒三起惨案，它们因被害人数众多，性质也最为恶劣。

沙土峒位于海南省澄迈县桥头镇东边，是个三面环海的冲积沙地，其间坐落着昌堂、美梅、那南、北山等13个村庄。在1941年，原本有2100多人的沙土峒遭到日军的3次烧、杀、抢掠，有1270多名村民被杀害。

在1945年4月8日，日军驻海南岛一个据点的翻译官，此人叫松岗，他带了一挺轻机枪和几颗手榴弹，离开了日军据点，直接向当时的国民政府军队投诚。临走之时，为了感谢一个叫陈绍群的人的搭线，松岗将一支金笔送给他，日军后来很快从陈绍群身上搜出了松岗的那支金笔，然后抓住他严刑拷打，从陈绍群的嘴里获悉接应松岗的互助乡一带是抗日政府驻地，于是便决定对互助乡进行大屠杀，迅速实施疯狂的报复。

1945年4月12日，是农历的三月初一，日军在中原镇的燕岭坡、坡村村落、长仙村村落等3个地方实施了此次大屠杀，“三·一”惨案可谓惨绝人寰，仅1945年4月12日这一天，这3个村子就有900多人被杀害，烧毁房屋276间，抢劫财物无法计算。1947年，为了悼念“三·一”惨案死难同胞，当地民众在燕岭坡上建起“千人墓”。

更早的，在1939年，中共琼崖党组织在琼山三区、四区各乡和五区部分乡和文昌西部各乡创建了海南的第一个抗日根据地，叫琼文抗日根据地，南阳乡属于该根据地的一部分。为了摧毁琼文抗日根据地，日本侵略军把位于该根据地内的各乡都列为“无人区”，从1942年11月至1943年4月长达5个月时间里，对南阳乡进行了“扫荡”和“蚕食”。当时南阳乡有下市尾村、罗衣陈村、罗廓村等48个自然村，有697户3000多人。在经过日军150多天“扫荡”和“蚕食”后，其中18个自然村被日军夷为平地，全都成为废墟。全乡1549位村民被日军杀害，有200多位妇女被日军奸污，全家被杀到绝户的有79户，700多头耕牛被抢劫或杀掉，其他财物损失更是难以估计。

据后来的学者们的调查记录，侵华日军屠杀海南岛人民的手段极端残忍，有活埋、剥皮、割肉、斩首、抛杀、集体枪杀、绳绞、挖眼、肢解、挖心、狗咬、水烫、棒打、电击、铁丝吊、插竹签、钉四肢等等。

上述侵华日军制造的屠杀惨案其实只是海南大屠杀的一小部分，所以，这才更显示出日本学者佐藤正人和中国学者邢越等人现在进行的实地调查是多么的有意义，和有价值，虽然抗日战争到今年已经结束79年了，但抢救出历史真相的工作还远未结束。

而且，关于抗日战争的那段历史，虽然已经过去了79年了，但是在中日两国之间，在这两个东亚重要国家之间，仍然留着一个巨大的未能开解，看似永远无法开解的历史大疙瘩，这个巨大的历史大疙瘩让今天这两个国家之间，还有让这两个国家的人民之间，甚至一直存在着再度爆发激烈矛盾的极大可能性，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觉得我们应该对日本有佐藤这样有人性良知的学者表达感激之情。

我在更早的文章中已经总结过了，日本在抗战结束之后，其天皇道统制度并没有被彻底废除，作为日本军国主义侵略、奴役和屠杀他国人民的策划者、指挥者和受益者的日本天皇，现在仍然维持着国家象征的道统，所以，日本也就没有利用二战胜利之机，得以真正变成一个现代文明国家，日本天皇裕仁本身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罪魁元凶，当然也是诸如南京大屠杀、海南大屠杀的罪魁元凶，但是，从从二战结束到现在，79年时间里，日本政体仍然为了维持天皇制的道统合法性，而没有对二战罪责进行彻底清算，所以，日本也一直无法得到当年被侵略、被奴役和被屠杀的国家的原谅。

佐藤正人过往在海南岛的实地调查

佐藤正人2024年4月1日在海南陵水英州九尾吊村

但是现在，让我非常感动的是，我在现在正奔波在海南岛上精细搜集日军大屠杀罪证的87岁日本学者佐藤正义的跟里听到这样一句话，他亲口说过，日本天皇（裕仁）应该被枪毙，应该为日本的侵略战争谢罪。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位日本政治家、日本学者和普通日本人嘴里听到过这样一句话-----而且，再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也认识过一些中国专事于日本研究的学者，也从来没有从他们的嘴里，跟文章里听到过这样的话。而且，非但如此，今天的中国还会不断出现像莫言、李佳前这样的冠冕堂皇、登堂入皇的作家和学者，还在不断给那些侵略中国、屠杀中国人民的日本军国主义者洗地舔腚，真是是可忍，敦不可忍也。

还有，79年后，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当年的那段惨痛历史一件一件一桩一桩调查清楚？既然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我们为什么不能稀里糊涂马马虎虎得过且过了呢？就让那些往事都随风不行吗？

看到最眼前这些巴勒斯坦人的在以色列军队屠杀之下的这些森森白骨了吗？中国今天强大起来了，今天再没有人敢对中国人任意践踏任意杀戮了，但是，大家要知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从被他国他族任意屠杀的命运中渐渐强大起来，强大到如今天中国这个地步，是极难极难的，世界上，人类历史上，绝大多数曾经像当年的中国人，和像现在的巴勒斯坦人，被任意践踏任意杀戮的国家民族，即使是在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过程里，都是就此沉沦，甚至是就此灭绝了，而能够像今天的中国和中华民族一样，在几十年之后就能重新崛起，这个机率其实是极低极低的，甚至说低过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也不为过。

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被屠杀掉极容易，强大起来却极难。这是一条可能不会被写在正史里的文字，但它绝对是一条亘古不废的历史真理。这也是大家来分享《司马平邦说》的有价值之处。

我们根本不知道今天的巴勒斯坦人将怎样结束如此的苦难，我们更根本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有巴勒斯坦人的下一代能够从被侵略、被奴役和被屠杀的血泊中崛起，但是，我们可以确认，我们中国人用了几十年，确实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了，但是，如果我们今天不认真记往那些过往被侵略、被奴役和被屠杀的历史真相，明天我们就极大可能重新掉进历史的深渊里去，还是那句话，因为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被屠杀掉极容易，强大起来却极难，这绝对是一条亘古不废的历史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