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上搏击功能的视觉表达与搏击术的发展

引言

文章运用历史文献研究法和逻辑分析法,研究公元3-6世纪丝绸之路上萨珊王朝与中国魏晋南北朝金属器物上搏击功能的视觉表达及搏击术的交流与发展。

与公元3世纪前写实性的造像手法相比,萨珊王朝搏兽图进行了合理的艺术化处理。中西亚的一人二兽题材随着丝绸之路传到北魏后,与本土文化结合为一人二龙造像题材,成为本土化的视觉再造。

公元3-6世纪的东西亚搏击造像共同选择了对暴力的消解,在交流互鉴中,中国武术无论受到怎样的影响,始终保持人文化底色,在儒、释、道的影响下,成为独特的文化存在。

公元3世纪前的搏兽图像记录与文献记载

亚欧大陆对狩猎过程的表现由来已久,在中亚巴克特里亚-马尔吉亚纳考古共同体(约公元前2100-前1800年)出土的狩猎纹银杯、狩猎纹化妆容器和狩猎纹装饰化妆棒等金属器物中。

都出现了狩猎山羊的场景,其中狩猎纹银杯为两个猎人分别带猎狗狩猎野山羊,以浮雕方式还原了狩猎场景。狩猎纹化妆容器和化妆棒都采用立体造型,表现猎人用弹弓和弓箭瞄准山羊。

猎人的深蹲和张弓姿势栩栩如生,山羊造型生动活泼。在西亚艺术中,狩猎主题也很常见,亚述时期的宫殿及石雕、纺织品等器物中广泛出现狩猎图。公元3世纪前的中国。

也出土了很多“斗兽”主题图像,如,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出土的斗兽纹青铜镜,河南洛阳金村出土的战国错金银狩猎纹铜镜,河南郑州出土的汉代延光斗兽纹陶灶等。

以及河南南阳汉画像石、画像砖上的斗兽场景从图像造型来看,早期“搏兽”图多从狩猎场景演变而来,到了汉代画像石和画像砖上的斗兽图开始对斗兽竞技或表演进行描摹。

金属器物、陶土或石砖上图像的共同特征都非常写实,意在制器载象,对搏兽场景真实再现,以显示人战胜野兽和制衡自然的能力。

从传世文献来看,早在古希腊罗马时期,就有色诺芬的《狩猎术》,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传》等作品对帝王狩猎进行记载。中国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有《郑风·大叔于田》和《小雅·车攻》。

分别描述了“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和“建旐设旄,搏兽于敖”的场景。“襢裼暴虎”,汉代郑玄释“襢裼,肉袒也。暴虎,空手以搏之。”

周代狩猎时出现了裸露上身,空手搏虎的场景。诗中记述的是一位勇士在搏虎,从下句“将叔勿狃,戒其伤女”的叮嘱,可以想象一人一兽激烈相搏的情景。《小雅·小旻》中也有“不敢暴虎,不敢冯河”的记载。

说明此时期徒手与虎搏斗是勇敢的表现,成为衡量一个人是否勇武的标准之一。《小雅·车攻》中的“搏兽于敖”。

不同于《郑冈·大叔于田》的特写镜头,全景式记述了周王室在会同诸侯时举行的大规模狩猎活动。对于《小雅·车攻》中的“搏兽”,郑玄释“兽,田猎搏兽也”。

公元3-6世纪丝绸之路上搏兽图像的视觉制造

公元3-6世纪的萨珊王朝,疆域广阔,沙普尔一世以杰出的军事才能积极扩张领土,成为第一个在战争中俘虏罗马皇帝的国王,为了记录和宣扬赫赫战功,沙普尔一世铸造了大量以战功为主题的壁画和金银器。

其中很多被称为帝王狩猎主题。与亚述时期具有很强叙事性和真实感的王宫狩猎图不同,萨珊王朝不再以全景式表现,而是聚焦帝王与猛兽的近身搏斗。图像带给人的紧张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身姿挺拔、神态自若的帝王和徒有其姿、而无其力的待宰猛兽。特别是银器上的帝王与猛兽,强弱对比明显,即便猛兽腾空跃起,张口前扑,凶猛感也被造像构图所消解。

日本平山郁夫博物馆藏公元3-4世纪萨珊王朝鎏金银帝王狩猎纹盘,用近浮雕的手法表现国王骑在马上搏虎的场景。图像上的国王,马蹄下已有一只猛虎被打倒横卧在地。

又回身一剑刺向背后突袭的另一只猛虎。马与腾空的老虎在整个银盘上占幅一半以上,但马的造型不是昂首嘶鸣,而是颔首奋蹄;猛虎虽前腿凌空跃起,反倒像被国王的左臂提起,尾巴也呈蜷缩状。

很显然,这样构图,是在刻意为之。这种刻意尤其体现在国王的回身和动作上:国王在马背上双腿向前、双脚向下,在没有马镫的时代,整个上身几乎180度转过去,现实中能否做到?

山西博物院藏北魏封和突墓的一件狩猎纹鎏金银盘,以萨珊王朝惯用的锤压法制成,表现萨珊贵族与三只野兽搏斗的场景。与大多数银盘上骑马的猎者不同,这个贵族没有骑马,单腿独立。

手持的武器不是狩猎常用的弓箭,也不是剑,而是长枪或矛,如同身姿矫健的古希腊运动员,明显受到古希腊造型艺术的影响。

枪(矛)尖刺入一只猛兽前额,猎者回身抬起右脚反踹后方突袭的另一只猛兽,腹背受敌之际,第三只猛兽又逼近左脚处。

整个画面本应紧张感十足,然而,从视觉效果来看,猎者淡定自若,眼神没有落在眼前出现的三只猛兽上,而是瞄向后方更远处,似乎暗示还有第四只动物。

这样的构图,显然是刻意为之。两件银盘上展示出的搏兽造型,是萨珊王朝。

文化循环与文化杂交:丝绸之路上搏击术的交流与发展

萨珊王朝和中国魏晋南北朝金属器物考古成果,反映出公元3-6世纪跨越时空的文化交流,丝绸之路上的贸易往来促进了人员之间的交流,带来了技术和文化的传播与发展。

文化循环与文化杂交在视觉艺术领域的直接表现是上述搏兽题材器物的产生,是东西亚器物文化和实用艺术融合的典型案例。

中国铜铺首、铜牌饰和金方奇等金属器物是东西亚“一人二兽”文化循环链上的典型代表,同时,又在交流、互鉴、互用中,循环杂交,影响萨珊王朝的视觉表达。

比如,萨珊王朝宫殿壁画和雕塑中多次出现的搏击图像,人物形象展示出类似中国武术拳法、腿法和器械使用的技术动作。然而,在“双向交流研究中,中华文化在异域的影响一直是学术界涉足的弱项。

外来的文化与文物我们研究得很多,但是中国文化向外域的拓展却常常隐没不彰,语言的障碍、史书的缺载,以及大量实物不公布的困难,都使得我们丝绸之路的研究呈跛脚鸭状态。”

在萨珊王朝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双向交流中,笔者同样遇到了这一问题,好在随着近年来出版物和博物馆跨国展览的增多,可以稍窥中国文化因素对其他民族的渗透。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2023年1月—4月举办的《攻金之工:亚欧大陆早期金属艺术与文明互鉴》,展示了跨越4000年的亚欧大陆金属艺术,众多萨珊王朝帝王狩猎图银盘与北魏一人二兽金属器物。

显示出亚欧大陆不同地区彼此交流互鉴的轨迹;山西青铜博物院“世界青铜文明”展览,将世界冶金遗迹的最早发源地定位在公元前5000年的伊朗(萨珊王朝时期版图涵盖今天的伊朗)锡亚尔克遗址。

出版的《波斯射箭与剑术:伊朗的历史武术》一书对古代伊朗骑马、射箭、剑术,伊朗历史上使用长矛的技巧,肉博战中使用的武器和技巧,伊朗传统摔跤技巧等进行系统介绍。

韩香2023年出版的《波斯锦与锁子甲——中古中国与萨珊文明》一书,对萨珊波斯帝王狩猎狮子图像做了题材归类,关注到萨珊波斯造型艺术。

以中国纸张对波斯的影响为例剖析了东风西渐,华族对中亚、西亚的影响,这些都对3-6世纪丝绸之路上的双向交流提供了重要线索。

结语

东西方自古以来不乏对狩猎场景的记载,公元3世纪前的搏兽图像与文献记载,在驱邪祈福观念支配下,造像载体多样化,重在对真实场景再现,造型场面多具紧张感。公元3-6世纪丝绸之路上的萨珊王朝与中国魏晋南北朝。

在“文化循环”与“文化杂交”场域下,产生了很多相似的搏兽题材器物。萨珊王朝搏兽图借鉴了古希腊造像艺术特点,对真实生活进行了合理的艺术化处理,形成了不同于以往的对搏击功能的视觉表达。

中西亚的一人二兽题材,随着丝绸之路传到魏晋南北朝后,与本土文化结合为一人二龙造像题材,成为本土化的视觉再造,在交流、互鉴中,影响到萨珊王朝的视觉制造。在这些视觉形象产生的背后,如同全球体育叙事一样。

“任何历史叙事,包括全球的体育史叙事,都不是历史原貌整体的完整再现,而是叙事选择和各种倾向性解释的建构性结果”。

因此,公元3-6世纪的东西亚搏击造像共同选择了对暴力的消解。

在平和感中追求“理想的美”。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搏击术此后的趋同发展,中国武术在兼容并蓄的同时,始终保持人文化底色,在儒、释、道的道德影响下,成为独特的演练样式和文化存在。

参考文献

《全球通史》

《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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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3

标签:丝绸之路   波斯   王朝   伊朗   造像   器物   猛兽   公元   场景   视觉   功能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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