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美女特工，与张爱玲齐名，受尽爱情的苦，最后选择自杀身亡

01

上世纪30年代，上海一家金碧辉煌的舞馆里，笙歌燕舞、烟云缭绕。

官太太们个个装扮得精致亮丽。硕大的舞池内，各怀心思的男女，一边谈笑风生，一边翩翩起舞。

沙发一角，有位面容隽秀，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女子，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她左手懒洋洋地夹着一根烟，右手轻轻拿起桌前的红酒杯，抿一口，又若有所思的放下。

烟雾缭绕之下，她的身形愈发动人。虽与现场女子装扮一般无二，但她，在人群里尤其突出，她妖娆但不媚俗，孤傲但不清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光。

这是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策反李士群。

02

清末年间，百废待兴，涌现了一批知识女文青。上文提到的她，就是其中一位。

她与张爱玲、丁玲齐名，被盛赞为“民国三大才女”，笔名关露。

最初，关露不叫关露，名为胡楣，胡楣、胡楣，糊了就没了。

关露懂事后，自己给改了名，取名关露。

露，闪亮、透明、圆润，不过，关露的一生，并没有如名字般晶莹剔透。她一辈子为光明而挣扎。

年少时，母亲总是一脸严肃：“女儿啊，你以后一定要经济独立，不能靠男人，要有自己的思想，一定要多学知识，做一个大家闺秀，像妈妈一样。”

关露确实听妈妈的话，读书看报，跟着教堂里的牧师学英语，十几岁，便会写一些浅短的诗句。

一日，她拿着自己刚出炉的诗句，给妈妈看，关母瞧了，大声苛责：“我只想你，安安静静做一名大家闺秀！”

关露拿给妈妈看的，正是日后她所写，“云沉日落雁声哀，疑有惊风暴雨来”，这句诗的雏形。

关母一瞧，这大女儿，以后肯定命途多舛。

关露还有位小妹，名胡绣枫，但不似关露活泼开朗，性格有些沉闷，日常里，关母与关露的互动较为频繁，关露亦比较随母亲的性格。

两人朝夕相处、一来二往中，关露耳濡目染了母亲所有优良品格：

贤良淑德。

先进思想。

风姿谈吐。

唯独，没有如母亲意愿般，安安静静当一名大家闺秀。

03

关露上大学时，是位不折不扣的校园传奇人物。

柳叶眉、小脸圆润且白皙、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眼神迷离又充满抑郁气息，身段婀娜多姿。

走在校园小道上，总有人侧目而望，有胆大春心荡漾的少年，时不时来个不经意偶遇，捎几句青涩甜蜜的诗句，想要一睹女神的风采。

读中文系的关露，自然对这些浅薄敷衍的诗句不屑一顾。她要的，是一个真正风流倜傥、英俊洒脱的少年，最好，能与自己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畅游未来。

大学期间，虽有许多痴情男孩追，关露从来不曾应允。

临近毕业之际，她终于寻得那个人，名刘汉卿。汉卿、汉卿，人如其名，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全身充满文学气息，俨然一个文艺小青年。

关露见他第一眼，便沦陷了。

见校园女神对自己情窦初开，刘汉卿羞涩又喜悦，朝关露重重点了点头。

毕业虽来得措手不及，但关刘这对小情侣，脸上丝毫没有离别的忧愁。

她们手挽手，肩并肩，从校园北门走到校园南门，从林荫小道走到大学食堂，从古典文学聊到人生哲学。

别人为离别哭泣怒号，他们因爱情笑靥如花。

两个小文青擦出爱情火花，宛如往火里灌油，燃烧得迅猛而赤热。

04

毕业后，刘汉卿去了国外留学，关露在家写文作诗，积极参加丁玲组织的“左联”作家协会。

关露文采斐然，没多久便名噪上海滩。以《太平洋上的歌声》蜚声文坛，被上海文学界盛赞为“女诗人关露”。

动荡的年代，多情的诗人，关露脑子里，除了每日写诗，便是想念远在海洋对岸的男友。

每想一次，关露便写一封信。直到写满几百封，男友才稍人回话来，简短、绝情、

“勿念”。

刘汉卿出国后，瞧见热辣风趣的洋妞，见一个爱一个，在国外搞了个“三角恋”，每天与洋妞你依我侬，温软缠绵，哪里还顾得了国内多情小女友。

关露得知后，果断与刘汉卿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远在重庆的胡绣枫，得知姐姐每日沮丧颓靡，沉闷抑郁，连夜赶回了上海。

张小娴说：忘记一个人有两种方法，时间与新欢。

胡绣枫拉着姐姐参加各种宴会，给她物色各类好男儿。

因第一段感情太过疼痛，关露狠狠封闭了自己的心，不愿向任何人敞开。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敲开了关女神的心房。

沈志远，上海著名先进青年。

经过第一段感情的历练，关露早已不似懵懂少女般天真浪漫，时间教给她的，是沉淀后的睿智与淡定。

恰逢其时，沈志远就是一位成熟、风趣，充满男性魅力的人。

这次，关露爱得小心翼翼，她一边与沈志远谈情说爱，一边在《新诗歌》月刊担任编辑。

母亲早前说过，女人，一定要经济独立，不能单靠男人，得有自己的思想，关露谨记于心。

沈志远说：“露啊，你放下手里的工作吧，回来当全职太太，我养你。”

关露听着男友的话，心里闪过一丝甜蜜，随即沉默起来。

胸口那颗“砰砰”跳动地心，它一阵一阵的在警告自己，还想重蹈覆辙吗？还想回到以前吗？还嫌不够痛吗？

关露轻轻眨了下眼，“不”。

这个“不”字，把两人的情分，斩得一丝不剩。

沈志远要的，是一个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饭的大家闺秀。关露要的，是在乱世中，以笔代剑，闯出一番新天地。

05

一天夜晚，有些凉。

关露在家奋笔疾书，熬夜写作。有个男人轻轻敲开关露家的门。

他说，关露，我是潘汉年，组织派我来的，组织希望你能去极司菲儿路“76号”。

关露惊吓得丢掉了纸笔，震惊又迷惘。

极司菲儿路“76号”？那是什么地方，上海人都知道，那可是“魔鬼”出没 的地方，那是魔窟啊。

没人敢靠近，也没人敢接近。因为，靠近的人，非残即死。

关露捡起掉落的笔纸，重新抚平叠好，重重呼了一口气，声音颤抖但格外坚定。

“好”。

潘汉年面露凝色，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答应得这么爽朗。

“今后，要是有人说你是汉J，你可不能辩护，要辩护就遭了。”

“我不辩护。”说完这四个字，关露险些落下泪来。

那时她或许不知道，这简短四个字，将会改变她的一生。

起初，组织本来想找胡绣枫执行这个任务，不料胡绣枫在重庆不便回来，经胡绣枫介绍，才找到了女诗人关露。

胡绣枫与“76号”有点姻缘，“76号”乃汪伪特务机关驻地，老大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李士群，在他们落难时，胡绣枫对李士群妻子有过救命之恩，正好关露与之相熟，便找到了关露。

只是没想到，执笔为生的女诗人，竟应允得这么爽快。

从此，名震上海滩的女诗人关露，多了一重身份—美女特工。

06

送走潘汉年，关露又拿起了纸笔，涂涂画画，却烦躁万分。

如何接近李士群？用什么理由？被发现了怎么办？

次日清晨，关露托人给李士群老婆叶吉卿带了封信，叶吉卿见恩人姐姐来信，二话不说，邀其来家作客。

宴席间，关露忐忑、纠结、恐惧，她凭着强硬意志力压了下去。千万不能够露出一丝破绽。

叶吉卿见关露几次欲言又止，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没有工作了，生活十分拮据，能不能在你们这找一份工作？”关露有些心虚。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蠢，李士群是什么人，情报头子，魔窟领头，什么情况没见过，什么话语听不懂。

“关小姐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文化人，怎么能屈尊在我这呢？”李士群轻声道。

关露提起的心，愈发紧张，她捏筷子的手掌心，早已虚汗淋漓。

“但是，舍妹曾有恩于我，要不这样，我每月给你200元，这样或许能缓解关小姐燃眉之急。”李士群盯着关露的眼睛。

关露笑着感激道，连连说“好”。

傍晚时分，迈出李士群家门口时，关露发觉，自己背后早已湿漉漉一片。她轻声叹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地回家去。

07

有了金钱上的来往，关露开始频繁与叶吉卿碰面。

叶吉卿爱购物，关露便买一堆礼物赠予她。

叶吉卿爱美容，关露便陪她一起，出入上海各大高级美容院，为此，关露还做了个隆鼻。

叶吉卿爱跳舞，关露便自学多种潮流舞步，西洋的、东方的，陪她纸醉金迷，笙歌快舞。

当时的上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关露与叶吉卿“情同姐妹”，但，“左联”文坛怒了，你一个女诗人，跑去与汪伪特务家属搞一起，这不是叛变吗？

文学圈的人，慢慢疏离关露，即便有活动，也没人通知她。

关露一边忍受着朋友们的漠视，一边继续与叶吉卿维持“友好”关系。

不出2年，李士群答应了关露的请求，答应与组织合作。

关露思索着如何避嫌，又不留把柄的与李士群摊牌，她谨慎看着李士群：“我们家要做生意，你，愿意与我们合作吗？”

李士群当然明白，或许从关露见宅子第一眼，他便心知肚明。为了保全自身，他一直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既不讨好这边，又不得罪上司。

他苦笑一声："好”。

这声“好”，意味着关露任务执行完毕。

但，此时的上海，对这位经常出入汪伪特务地的女子，格外愤恨。

关露一出门，唾液口水便来了。

一进文学社，便被“扣帽子”，讽刺戏谑。

只要上街，就有人扔菜叶、鸡蛋。

女诗人的头上，多了一个名号“汉奸”。

她回家，所有人朝她翻白眼、吐唾沫。

有时候，走着走着，便心痛得哭泣不止。曾经，自己可是受万人敬重的作家啊，多少人羡慕嫉妒，多少人追寻。

如今，如今......

她突然忆起，那天夜里，有人告诉她：今后要是有人说你是汉奸，你可不能辩护，要辩护就糟了。

“我不辩护”，当时，回答得那么斩钉截铁。

我不辩护，不辩护......

她“哇”的一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嚎啕大哭。

08

1942年，上海下着瓢泼大雨。

关露的第二个任务来了，组织安排她去往日本人的杂志工作，通过日方关键人物，传达紧急命令。

关露去了。这更加激起了文学界的愤怒之情，对其口诛笔伐，辱骂打击。

落寞的关露，此刻唯一的温暖，便是刚刚萌芽的恋情。

这份暖意，足以帮助她抵抗凄凉的境遇。

执行任务期间，她遇到了一个人，王炳南。

第一次见王炳南时，是在组织里，关露捡起遗落在地的墨绿色派克笔，递给正在发电报的年轻男子，两人手指交触时，被爱神一剑击中，坠入爱河。

关露满心欢喜，送王炳南一本自己所创的诗集《太平洋上的歌声》，收了女士的礼，总要回礼一二吧。

王炳南很直接，递给关露一张自己的相片，想了想，又收了回来，在背面写道“你关心我一时，我关心你一世。”

09

潜伏在日本杂志的任务，很快便告终。

此时此刻，社会大肆整改，尤其对“汉奸”人员。

编辑社的人说：关露，你要不改个名吧，你这名在社会上行不通啊。

关露对此话一清二楚，也深知此时自己的境遇，她犹豫地摇摇头。

“誓死不改。”

这一称谓，她用了大半辈子，也写了大半辈子，要她舍弃，简直要她的命啊。

同年，关露被抓进了监狱。

有人逼问，关露，你是不是汉奸？

“我不是。”每次说这话，关露柔弱的身子，都气得发抖。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关露一边想一边哭，看着潮湿的地面，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便是赠与自己照片的王炳南。

她期盼着、等待着、想象着，自己能够回到王炳南身边，与他岁月静好，细水长流，白头偕老。

因为这份信仰，在牢房里，她抹干了眼泪，苦苦煎熬。

王炳南，王炳南，关露每日都会默念一万遍的名字。终于，有一天收到了他的信。

关露以为是温软的情话，撕开一看，诀别书。

1982年的冬天，有狱监发现，最里层的一间牢房内，有位骨瘦如柴的白发老人，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男人的相片，相片背面写着“你关心我一时，我关心你一生”。左下角似乎有句墨迹未干的诗，“一场幽梦月谁近，千古情人我独痴”。

尸检显示，这位老人吞服大量安眠药，自杀身亡。自始至终，陪伴她的，只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塑料娃娃。

那一年，上海飘了很大的雪。

10

如果，她听从母亲的话，安安静静做一个大家闺秀。

如果，她安心做一名女诗人，和张爱玲一样，风花雪月，浪迹天涯。

如果，她改名换姓，隐世避嫌。

如果......

要是真有如果，她或许，就不是当初那个关露了。

这一生，她从黑暗出发，却永远抵达不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