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汉墓的七个谜题

当你走过黑漆漆的墓道，进入充斥着惨白光线的墓室，你就会看到……想什么呢，只会看到复原的汉代陶俑、陶车马以及制作精良的棺木。

龟山汉墓甬道

龟山汉墓在江苏徐州市鼓楼区龟山西麓，是西汉第六代楚（襄）王刘注（即位于公元前128年-前116年）的夫妻合葬墓。

徐州市汉墓群示意图（龟山汉墓在红框处）

01

开端：七个谜题？

徐州是汉高祖刘邦的老家，他开创大汉王朝之后把自己的弟弟刘交分封当了诸侯王，是为楚王。封地包括东海、薛郡、彭城三十六县，汉代楚国的都城就是彭城，也就是现在的徐州。

汉初分封地图（橙色部分为楚王刘交封地）

在两汉时期呢，这一地区政治、经济、文化都有了巨大的发展。直到今天，西汉楚国和东汉在这里后封的彭城国、下邱国的都城都已经得到了考古发掘证实，这些实证中就包括两汉王侯宗室陵墓近四十座。

龟山汉墓透视图

这座龟山汉墓就是其中之一，墓主人是刘注夫妇。刘注就是刚刚说的刘邦弟弟初代楚王刘交的孙子，谥号是襄，所以也可称他为西汉楚襄王。

大概了解了这座墓的历史背景之后，沉浸式下墓探险即将开始。汉墓的大门已经打开，沉睡千年的七个谜题，马上就要重见天日了。

龟山汉墓外景

02

谜题之甬道和塞石

相信看到文章开始那张甬道图片的时候，你已经感觉到有些奇怪了，为什么墓道里会有红色的激光射出来？难道里面藏了个狙击手吗？

谜题一：到西安才会相交的两条甬道

非也。请再看一眼图里的红色激光……是不是发现这道笔直的激光与甬道的墙壁几乎是完全平行的？这条甬道可足足有五十六米长，竟然能够修得跟激光一样直。

宛如无限回廊一般的甬道

不要说是在西汉，就是到后面的东汉这几百年间，都没有工程精度能超过它的了。不要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古人没有各类高科技工具，这条甬道可是工匠用手一锤一錾开凿出来的。

更为离奇的是，在山腹中与它相隔十九米的地方，还有一条同样的甬道，南面甬道直通楚王刘注地宫，北面甬道直通王后地宫。他们几乎平行，误差只有1/16000！如果将它们的轴线向西无限延伸，据说直到西安，才会相交。

考古小知识：

墓道是筑墓人开凿墓室时的露天通道，也可以看作是墓主灵魂出行的通道。所以墓道是一定必不可少的，而甬道则不一定。墓道在墓门之外，不在墓室内。

甬道是在墓门里面的，是墓室内的通道。它起到连接墓道和墓室，或连接墓室和墓室的作用。

谜题二：重达千斤的塞石

“塞石”的称谓其实来源于山东曲阜九龙山三号墓封堵雨道石块上的阴刻铭文。九龙山三号墓甬道前段用两列长方形巨石堵塞，其中一石块上刻有 “ 王陵塞石广四尺”，由此可知这些封堵墓葬的大型石块名为 “塞石”。

山东曲阜九龙山三号墓塞石

原石现藏曲阜汉魏碑刻陈列馆

都是塞石，龟山汉墓的塞石有啥特别的呢？还真有。汉墓中南北甬道由二十六块塞石堵塞，分上下两层，每块重达六到七吨。石块间严丝合缝，连一枚硬币都塞不进去。而且这些石料可不是龟山原产的，而是从别处运来的。

第百上石原石

藏于龟山汉墓

众所周知，哪怕是太合脚的鞋子穿起来尚且要用鞋拔子，何况是巨石和甬道呢？更莫名其妙的是，在最外端刻有“第百上石”字样的塞石上，还刻着讲述墓内并无金银玉器，还劝盗墓贼不要毁墓盗物的文字。

内容是这样的：

楚古尸王，通于天述，葬棺椁，不布瓦鼎盛器，令群臣已葬去服，毋金玉器，后世贤大夫幸视此书，目此也仁者悲之。

这可以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盗墓贼们才不吃这一套，就根据甬道里的王莽时期的货泉和有魏晋南北朝时期特点的青瓷碟不难判断出，至少已经有两拨人“不信邪”来光顾过刘注的墓咯。

第百上石拓片

03

被挖空的山体和莫名出现的壁画？

谜题三：挖空了还不塌？

在进入这个谜题之前，有一个概念需要说清楚。龟山汉墓的形制属于横穴式崖洞墓。在目前已发掘的西汉诸侯王墓中，崖洞墓是数量最多的一种，是汉代依山为陵，凿山为葬的一种墓葬形式。

墓室内部-马厩

崖洞墓是在石山中开凿墓室的一种墓葬形制，地下空间的布置虽然比较自由，但都最大限度象征和模仿了地上生活的内容。目前所知的汉代诸侯王崖洞墓分布在江苏徐州、河北满城等地，共有三十多座。

主要集中于黄淮之间的东部地区。徐州北洞山汉墓和狮子山汉墓就是西汉前期的两座大型楚王崖洞墓。

狮子山汉墓入口处

不难看出，崖洞墓实际上说白了就是把山掏空当做陵墓。龟山汉墓离奇的点就在于，整座汉墓有十五间墓室，两条墓道、两条甬道，总共有七百多平方米，还建在半山腰上，几乎把山都掏空了，这样还能牢牢支撑住，真让人咋舌。

楚王棺室

更离谱的是，刘注墓原棺室的室顶正好对着山的最高处，真不知道在山里作业的工匠是怎么确定的位置。不过后来因为顶上裂开了，才把棺椁移到现在的墓室里。

顶部开裂的原棺室

谜题四：楚王？是你吗？

注意看楚王棺椁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阴影，让我们放大看看。这已经足以让人毛骨悚然，可以看到墓室夹角的位置有个影子，很像一个穿着峨冠博带，拱着手的汉代官员模样的人在欢迎宾客。

“楚王迎宾”壁画

不过恐怖的是，根据工作人员回忆，龟山汉墓没有开放时，是没有这个影子的，是开放后才慢慢出现的。有人觉得是渗水，但周围的石壁上可没有其他渗水的痕迹。

如果这是楚王的“小设计”，那么在盗墓贼挖进棺室搬财物的时候，搬着搬着墙上慢慢浮现这个影子，肯定会被活活吓疯。

04

谜题五：星星还是灯？

前文已经叙述过，龟山汉墓是一座夫妻合葬墓。就在楚王后墓室的前厅和棺室及石柱上啊，都有乳头状石包，一共二十二颗，呈不规则排列状，被称为乳钉。

楚王后前殿

仔细看石柱和屋顶上都有一个个凸起

有人认为这些乳钉并不是什么工艺点缀，而是星宿分布图；也有人觉得，这些乳钉应该是墓中的长明灯。不论是星宿图，还是长明灯，都没有足够的论据去支撑，真相沉入时间之河的底部，一片黑暗袭来……

05

被精确定位的石柱和不规则的壸门？

谜题六：在中轴线上的石柱

楚王前殿里有这么一根石柱，是掏空了墓室留下来的。前殿位于整个龟山汉墓的正中心，是十五个墓室里最大的一间。这根石柱准准确确地立在南北两条甬道的中轴线上，几乎是分毫不差。简直就像是一位透视眼的匠人建造的一样。

楚王前殿

谜题七：壸（kǔn）门？

从前文的种种叙述和谜题来看，龟山汉墓制作之精良，结构之精准都让人咋舌。

龟山汉墓沙盘复原

可……却有这么一道门，它竟然是不规则的。根据考古测定和文献记载可知，楚王比楚王后要早下葬三年，但墓却是一起开凿的，直到王后下葬，工匠才将两墓打通，是为“开门寻夫”。

“壸门”

不过开的这道门，叫作“壸门”。王后那边的门大，楚王这边的门小，整个门都弯了过来，这在这样一座处处精密的大墓中显得非常怪异。

龟山汉墓兵器库

庖厨室

车马室

盥洗室

没想到吧，汉代王宫还有完备的卫生设施。这件复制的汉代石厕后有靠背、下有踏板、右有扶手，是汉代的高级厕所，旁边放置陶罐用于洗手，太讲究了。

06

重要文物

由于龟山汉墓经历过多次盗掘，现在所能剩下的出土文物就不太多了。

龟钮银印

徐州地区出土过多枚龟钮银印，甚至还出土过一枚龟钮金印，但是有一枚龟钮银印的文物价值却是与众不同的，它出土于刘注墓中，印台是方形的，钮上有一个小乌龟昂首挺立，背甲和腹甲均刻有精美的纹饰，腹下为镂空，造型独特、栩栩如生。

“刘注”龟钮银印 徐州博物馆藏

印面上用西汉时期最常见的字体摹印篆刻了“刘注”二字，风格介于篆书和隶书之间，而这正是西汉时期印章的典型风格。这方银印确认了墓主为第六代楚襄王夫妇，将楚王墓分成传承有序的前期和后期，被称为“西汉楚王陵墓的标尺”。

水晶带钩

这枚带钩呈琵琶形，钩体上面有一圈凹弦纹，形制规整，晶莹剔透。西汉时期是带钩发展的鼎盛期，带钩质地除青铜外，还有金、玉、水晶等。

水晶带钩 徐州博物馆藏

一般来说，西汉时期的玉带钩选料讲究、琢磨细致、刀法简练、质量上乘，出土数量比较多。不少玉带钩通体光素无纹。

钩首头形也雕琢得非常简洁，有的仅存轮廓。这件水晶带钩简洁的造型和玉带钩的风格差不多。西汉时期，水晶带钩非常少见，所以显得楚王墓中出土的这件水晶带钩更加珍稀了。

​

龟山汉墓出土塞石

龟山汉墓出土鎏金铜熏 南京博物院藏

龟山汉墓出土铜量 南京博物院藏

07

结语

今天的冒险之旅就到此为止了。沉浸式探险龟山汉墓的感觉怎么样？眼见沉睡千年的的秘密在眼前展开，是否觉得汗毛直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