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国成功穿越星星峡,遭遇人生史上超级无敌狂风,进入无人区

  我就这么一个人孤独的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在当年援疆人走过的车轮印边,那个叫做星星的峡谷里,度过了我在新疆的第一个夜晚。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凄惶和惨淡。无边的夜色笼罩着我,但同时也有一点淡淡的月光,正透过薄薄的蚊帐。我看着天上一轮同样孤悬的月亮,我分明的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无比充实的。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童年梦里的侠客,今天我们相遇了。

  在这无边无际的无人戈壁滩之上,我静静地躺在这个无名沙丘上面。我知道,两千年以前,一个叫做张骞的哥哥也是这样度过的。

  张骞以后,还有法显、玄奘。再之后,沙海的那一头,一个叫做李白的小孩子,他们正沿着这茫茫的丝路举家东返,他们正在赶赴同时也在开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

  无数的人在这条路上来了又走了。渐渐地,辉煌的时代过去,中国迎来了她的苦难。

  达达的马蹄声再次在这片沙海上响起,被贬新疆的林则徐,此时的他看起来风尘仆仆是是有些落寞的。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个抬棺的老人也来了。他抱着誓死的决心,整个历史的重担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再后来,枪炮声响起,一群帽子上缝着五角星星的少年和青年,他们的身影沉没在星星峡的月色和硝烟里,有的人倒下了,被黄沙掩埋,没倒下的人继续向前冲锋,落难的民族需要他们扶起来。

  一代又一代的人努力了好久,笼罩在星星峡上方厚厚的腥云终于散去,但是这还没有完。刚刚成立好的新中国百废待兴,这片荒凉的被人遗忘了好久的土地,再次迎来了她许久不见的喧闹。

  我已经没法去数,当年援疆的人数究竟有多少,我只知道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断过。尽管他们今天已经在峡谷的那一头修好了高速公路,再也不会有车轮从我旁边这条已经荒废的戈壁滩上经过,但是我头枕着月色,帐篷边深一道浅一道的旧迹仍在,我分明听到了滚滚而来忽远忽近的声音。

  今天我露宿的星星峡里空无一人,但是我感到自己遇到了无数人。无数纯粹的人,品德高尚的人,他们同我交谈同我对话,我不感到孤独了,我得到了勉励。

  在这样充实的氛围里,我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依旧是被毒辣的太阳晒醒,在满头大汗里做好早餐,收拾好东西我继续踏上征途。

  走了约三公里,突然前方戈壁滩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现代化桥梁。

  我有点泪奔,因为这意味着我艰苦的戈壁滩烂路跋涉和前途未卜的难受将告一段落。我也许可以离开无人区了。

  跑到阴凉的桥梁下,终于摆脱了毒辣的太阳光,我从车里拿出水,咕咚咕咚狂饮了一大瓶,在看到走出无人区希望的时候,我难得的奢侈了一把。

  恢复了点力气,把车子扔在桥底,我孤身出去探探路。

  因为烂泥巴路只到这桥底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我得重新在戈壁滩里寻觅一条路出去,最好是能通到大桥上。

  出了桥,右手边的路全是由松软的沙子组成,毫无疑问,这条路是不可以走的。而左手边的话,好像是通到远处的一个工地里。

  只有左手边一条路了。我重新回到了桥下,打算在桥底积攒一下勇气再说。

  我不知道那工地里有没有人,我感觉自己是个矛盾的动物,在无人区的时候感到害怕,现在好像要遇到人了,我却感到更加害怕。

  就这么蹲在桥下消磨时间,突然听到远处有汽车的声音响起,我把狗头伸出去一看,哇居然是一辆白色小轿车朝我这边行驶了过来。

  哇不是吧?我昨天走了一整天,这条路上一辆车的鬼影都没看到,这车难道是发现了我,冲着我来的?难道这其实是一条内部道路,不允许闲杂人等经过?我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尽管我并没有作奸犯科,但此时却有些害怕来者不善。

  因为我前面所走的,其实是一条密道。这条密道在中国地图上是不会被标注出来的,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道理,我很可能是无意中擅自闯入到了一个不该我来的地方来了。

  想到这里我看着空旷的桥底,居然连个掩体都没有,如果这时候我贸然跑出去一定会被看到,怎么办怎么办,我着急的就要哭出声来。我可不想去踩缝纫机啊啊啊。

  不管了,我就地一睡,选择了以前在家里常常用这招来躲避惩罚的无赖办法——装死躺下。


  虽然此时我的眼睛是闭上的,但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我把全身的内力都调动到耳根,使出了许久不用的八级听力,全方位无死角的覆盖在了方圆数百米的戈壁滩上。

  我听到车子在烂路是颠簸着,甚至哪个轮子磕到了几颗石头我都清清楚楚。当然我的听力还没强到这么离谱的程度,完全就是这钢筋水泥两头通的桥底,居然还是一个大型的超级声音扩大器。

  车子来到我躺尸的桥洞口,明显放缓了速度,“完蛋了完蛋了”我一边心里大呼不妙,一边在计算他在何时踩刹车,才可以顺利拐弯进入我当前所在的桥洞。

  计算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刹车时间,也就是说,他已经根本不可能拐进这桥洞里来。

  果然,大概五秒钟后,他已经驶过了桥洞。虽然中间路过桥洞口时,我明显听到他踩了一下刹车,但我明白,那已经于事无补。

  “走吧走吧走吧”我一边在口中发出细微的呼唤,一边在心里大念阿弥陀佛求上帝他老人家千万万千要保佑我,事后小弟弟一定给你们上一柱好香。

  后来的事实证明,求神拜佛是不顶用的。三秒钟后,我耳边听到了“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的声音。

  我靠!我一边在心里爆粗口一边简直要跳起来,但想到自己必须要把装死进行下去,我还是憋住了。

  小轿车当然不可能这么lou的发出“倒车请注意”的这类农用小三轮车才会发出的声音,我是因为生气和害怕,而不自觉的在心里悄悄给他做了个搞笑的配音,想借此给自己一点轻松以缓和这紧张凝重的空气。

  我心里无比清楚,在那个位置倒车,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要进桥底下来。

  那为什么刚刚他不提前刹车转弯?而是等超过了才回头来刹车?

  我此时心念急转,智慧的光芒开始在我的肚子里闪烁。

  我分析出了两点:一,他并不熟悉道路。二,他可能是突然看到了我,所以才临时起意转到桥底来。

  失策啊失策!我暗暗叫苦,他在路过桥洞口的时候,只有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除非他也跟我一样,是八级眼力,不然不可能看到装死在地的我,他之所以能在那刹那间就锁定到了我,很可能是,我的战车体积太大,暴露了我的行踪。

  下次我一定先把车子藏好,吃一堑长一智,我要记住这次教训,下不为例。

  同时也因为我提前分析出了上面对方的两个要点,知道对方很可能不是什么不善良的来者,我心中大定,打好腹稿,想好了好几个待会儿应对对方的方案。

  当然装死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万一对方不叫醒我,我就赚了。

  车子果然拐进了我所在的桥洞,而且不偏不倚的,居然径直开到我装死躺尸的地方停下。

  我听到了一声比拉拉链还要大声的、拉手刹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里地势平坦,又不是什么斜坡,对方这个拉手刹的举动吓到我了,虽然我智比诸葛,但此时大脑有点短路,实在是分析不出对方此举有什么玄机。

  “镇定!”我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去掉进陷阱里,血的经验告诉我,去想一些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很可能就因此着了对方的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对方开车进来发动机声音不小,但我依旧雷打不动继续装我的死,而且装得更死了。

  “师傅!嘿!师傅!”先沉不住气的是对方,我听到了一口渐渐提高了分贝的十分清亮的普通话,我差点因为这口普通话破了功,险些就要跳起来。

  这是我在西北大地上听到的,最纯正的普通话,简直可以媲美到我以前常常在收音机里才能听到的播音员声音了。

  这绝对是一个超级顶级的知识分子!是个知书明理不会轻易拉人去踩缝纫机的人,我安全了!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我心中大定,并且配合的揉着刚刚睡醒的眼睛缓缓坐了起来。

  我打着好像是从睡梦中带出来的哈欠,看着对方缓缓摇落下来的车窗。

  一副面白无须的漂亮如玉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尽管我知道用这样的形容词去讲一个男子实在很不妥当,但请各位原谅我这个小学文化的词穷。

  “师傅你好,去瓜州该怎么走?”对方温文尔雅,但是问出来的问题,恕我直言,有点幼齿。

  拜托!从这里到瓜州,只有连霍高速这一条道儿,那还用问嘛?而且开车的又是如此之高的文化,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地图软件可以一路导航顺风无阻的直达目的地?

  虽然我暗地里有些小小的诽谤,但是我脸上却是笑容明媚如春光,耐心的跟他解释这世上有好几款不错的地图软件,最后再告诉他,就算你不会看地图,跟着北边头顶上的这根高速大道一路向东就好了。

  “师傅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想走高速。”对方吐字清晰,不改一贯的优雅。

  “啊?”我愣住了,不想走高速?啥意思?

  “高速*+、!……:♛%』!………”对方三言两语,就把本来要几百个字才能解释得清楚的话,十分简明扼要的表达了出来,听得我深深地佩服而且惭愧,自认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达到这么顶级水平的讲话。

  但是我也没办法把对方的这几句话在公开的平台上讲出来,因为可能会触动到某些你懂的利益。

  我佩服对方的坦白和谦逊,其实以他的身世和能力完全是没必要受去那样颠簸的苦,这是一个真正的文化人。

  他也算是问对了人,尽管我也是首次来这边,但是对于瓜州到敦煌以及柳园星星峡这一带秘密道路的熟悉,我所知的我敢说当地人都不一定知道。

  我偷偷的把自己的心得和路线迅速编辑好,传输给他,临走时我千万叮嘱他一定要讲义气,万千不可以暴露我。

  送走了他,我杵在原地,陷入了深思。刚刚与他的对话触动到了我,有些话我真的是不知当不当讲。

  我觉得一个社会文明的告诉如何,不应该是看精英的那一部分人的生活水平,而应该是看他们最贫困的那些人,过得怎么样。

  就好像一只木桶,即便你在最边缘最不起眼的位置缺了一个小块,那这桶水永远都不装不满。

  我们当然可以说自己总体的经济在高速发展,但请不要忘记那些没有发展起来的人,请一定要带上他们。

  我望着在距离我乘凉的这座桥东边,不到二十公里,那个叫做红柳井的地方。我当然记得很清楚,当年牺牲在那里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这个世上最贫困的人。


  我们的江山是由最穷的那批人打下来的,怎么发展到了今天,我感到事情渐渐有些不对了。

  有些话我知道说出来很危险,但是我如果不说,那该由谁去说呢。我陷入了沉默。

  回想自己一路克服了千辛万苦搞得狼狈不堪破烂不已才来到星星峡,可能这里有些人会质疑我,认为我在搞什么剧情。

  要不是亲自走过,我自己都有可能不信。

  既然有修高速公路的本领,为什么就不能拿出一点资金,修一条人人可走的小路。

  大家知道,只有买得起车的人,才能上高速。我不知道这个『买得起车的人』在中国占了多少的比例。

  一路走来,我看到那些开着农用车的老百姓,在那些戈壁滩烂沙子里一路扬尘全身都是泥水,他们的车是很low,low到连上路的资格都没有。

  我曾经在敦煌到柳园的一个村子里,问了几个当地的老百姓,问他们平时是怎么走的,他们摆摆手,摇了摇头继续抽他的旱烟去了。

  我后来顺利穿越戈壁滩来到一处叫骆驼圈子的地方,一个热情接待我的老乡,讲了他前几个月如何被罚款的事情,听得我简直都不敢相信。

  要知道,修了的这条高速,可是把原先老百姓出行的国道给占用了,那请问老百姓出门,该走那条道呢?

  我也打听过原先计划修的国道,得到的回复是,无限期搁置。我一路过来考察过地势,完全就不存在任何的难度,水泥一铺就完事了,但落到实处怎么就这么难,还是说,铺了这边这个,那另外一边就收不到钱了?

  白色轿车沿着我指的烂路,在漫天扬起的灰尘里离开了。我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背景,但我希望将来,他能利用自己的身份,把我不敢讲出来的那几句话落实起来,我人微言轻,只能看他了。

  希望他回去以后,不要忘掉今天我给他指的这些烂路。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近下午,天空中突然黑云密布,天地之间起了狂风!

  我有点被这铺天盖地的黄风吓到,心里想着要不然今晚就露宿在桥底好了。但当我这样退缩的思想一产生,立刻又被一贯的硬汉思维给强行压了下去。

  我后来因为这一错误决定,付出了血的代价。当然这是后话,这里先不讲。

  我顶着漫天的黄沙风,开始沿着小路,往工地那边走。

  越接近工地,我心里越紧张。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允许我通行,或者把我当做擅闯者给赶出去。

  “千万不要赶走我啊!”我在心里暗暗对着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阿门,把刚刚撵出去的满天神佛又召唤了回来。

  “谢天谢地!”我顺利的通过了工地,这条路只是路过工地门口,并没有深入到人家家里。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工地里还有五六个工人,他们还在这极端恶劣的天气里敲敲打打热火朝天的工作,狂风席卷着他们,看得我肃然起敬。

  我忽然又想起,那个在不远处桥底孤单的一个人,守着那个老板跑路的工地的农民工,他还在等他老板回来,他还在傻傻的等着开工。

  结合他所在工地的位置,我也突然间明白了,他估计就是原计划的国道的修路工人,那个所谓的老板没钱跑路,也许只是托辞。天真的工人他打死也不会想到,这么样大的一个利国利民的工程,说不做就不做了。。

  黄沙里的工人虽然苦和累,但我想,那个桥下躺着连工都没得做的工人更苦更累吧。他守着一个毫无希望的希望,这世上再没一件比这更惨的事了。

  穿过工地门口,我顺利的来到了桥上。

  我的天哪!映入我脸帘的,是一道道修得笔直宽阔的超级现代化大道,一二三四五数也数不过来,旁边还有一二三四五个恢宏气派的收费站,虽然还没有修好,但已经初见雏形。

  这估计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带着我的战车,走上这条路了。我很清楚,一旦它修好,我这个破破烂烂的车是根本不可能靠近的。

  回想到桥底的烂路,和遥遥无期的给老百姓通行的便道,我叹了口气。这一二三四五你少修一条哪怕半条,都远远够修桥下给贫穷老百姓通行的那一条的钱了。

  我要进入新疆,必须走西边的这一条便道,但是我发现便道被人用泥土给封住了,打开导航,给我导了南边一条高达五百多公里的无人区道路。

  哇!我真是想哭出声来,但是狂风这时候越来越吹得紧了,我没有时间哭,只能当机立断立刻选择往南走。

  我很清楚,车上的这四十斤水是不足我穿越炎热的戈壁滩无人区的,其中有一段,还要经过大海道,以及号称死亡之海的罗布泊北部。

  一连串沉重的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我感到有些喘不过气,张开嘴巴想开辟另一条呼吸道,却发现吃进了不少沙子,风挟着沙子越来越狂暴了。

  我低着头,就这样默默地走着,突然斜刺里一阵飓风从东面打来,我差点摔倒在地,依靠着握住的车头,我稳住了身子。

  但是,我车上的东西就没这么好运了。

  “啪嗒”的一下,我听到车后面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砰”的一声,有什么砸到地上了。

  扭头一看,我哇的一下叫出声来,我已经顾不上被人看到会尴尬得没面子了,我“哇哇哇”的大叫,这是一般我心特别痛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我重达三十斤的盖在车顶的太阳能板,竟然被刮到了地上,要知道,我可是用了两根三毫米粗的大铁线牢牢绑在车顶上的。



  我正想回过头去捡,但又是一阵狂风从相同的位置打过来,我差点没连人带车翻到桥下去。

  这可是一条还没修上护栏的路,我一阵后怕,如果我刚刚掉下去,人就算摔坏了还能自愈,车子如果摔坏了,我就被困死在这戈壁滩里了。

  我迅速扭头往左边看,看看是谁在这里暗箭伤人。

  只瞄了一眼,我被吓傻了,顾不上捡起掉地上的太阳能板,赶紧拧上油门往前夺命狂奔。

  那是一个典型的2332山势,我记得小学地理老师当年就是在黑板上用阿拉伯数字这么标注的,这种山势能够最大限度的把风聚集成一线,然后像高射炮一样发射出来,有点类似于我能俗称的“喇叭口”。

  如此犀利的横风,我不知道将来如果这里发生车祸,道路设计者会不会担责。我只知道此时命比狗贱的我翻下去,他绝对不用负责,所以我只能跑,先保住自己的狗命再说。

  很幸运,前方有一个口子,两侧都有山岩能挡住一些风,我把车子推了过去,停在路边用石头顶住车轮,然后赶紧拿出手机摄影,此时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卖惨素材,精通自媒体此道的我当然不会错过。

  拍好了一段,但是有些不满意,因为此时在视频里呈现出来的画面效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夸张,当然我也可以把车子推到风口再拍,但想想还是算了,不是我良心发现而是实在不敢。

  我蹲在一侧的山岩下,不多时感觉风好像是小了一些,赶紧站起来,急急的就想往太阳能板那边赶。我怕板子被路过的车子碾压坏了。

  我才走了三步,立马侧过身子去扎住马步。我滴个乖乖,刚刚迎面打来的风,差点让我腾云驾鹤西去了。

  同学们,那场风距离我现在打出这字,已经过去近半年了,你能想象得到我现在打出来的时候手还在抖么?一回忆起来我就不住的打颤,文字工作者有时候真的是太惨了,又要经历又要一点一滴去回忆,要承受双倍的凄惨。

  那百来米的距离,我大概是花了十多分钟,我没有选择匍匐前进,因为大马路上这么做太丢人。这百来米绝对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遥远的距离。

  历经血泪终于摸到了太阳能板边,谢天谢地没有摔坏,而且因为起暴风的缘故,想来这条路应该是停运了,从我上桥开始到现在,一辆车都没见过,因此我的太阳能板也得以幸存。

  现在我再回过头去想,这个『没有摔坏』在我的人生历史上绝对是重要的一页。因为我后来所经历的那些苦难,全赖这块板的功劳,在七天后它把我从罗布泊的生死边缘给救了出来。

  由于风暴太猛,该怎么把板运回去,让我一下犯了难。虽然现在好像风向固定,我只需要把太阳能板侧对着风似乎就可以抬走,但是朋友们,假如此时风向突变,一个横风打过来,那这么大一块板子,很可能就成为烫手山芋夺命元凶了。

  现在我都不得不佩服我当时的冷静,处在那样惨绝人寰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思维的冷静。我一直强调,支持我走到今天的,不是什么勇气和毅力,而是我这只算无遗策的最强大脑。

  我想起来小时候我喜欢用一根绳子,栓着玩具车在地上拖来拖去的玩。对,就这么办!我把鞋带解了下来,绑在太阳能板的一个小孔上,慢慢的紧贴地面的把板子拖了以来。

  谢天谢地,有惊无险。我高兴的蹲在山岩石边,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胜利成果。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险恶的环境,我还能开心得起来。

  高兴的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我记得以前看电视,有个叫博尔特的,一百米跑了9秒多,我也是个喜欢跑步的健将,实话告诉各位,在同档身高下我还没遇到过敌手。看到这暴风,我突然灵机一动,我觉得这次我可以跨身高的对世界纪录发起冲击。

  风是从北面吹来,此时我只需要面朝南跑,人借风力,真的我不是跟各位吹牛。

  我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垂直往上一抛,再看看它的落点。乖乖,算了,纪录是能破,但是我人能不能降落下来,我心里真没底。

  就这么在地上蹲着,等了半个小时,风好像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我抬头看了看天,如果今晚找不到合适的避风港,真是有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走吧!我咬了咬牙。

  道路是往南延伸,风正好是北风,只要不出现横风的情况,应该就没问题。我再次运用了我深不见底的物理学知识,来确定本次航行的可行性,在心里再三做好了演算后,我出发了。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说过,本次我的总航程达到了破纪录的48千米,总用时两个多小时,这在我三年的徒步生涯中是从未有过的。

  为什么要用“航程”这个词语,因为我像狂风涛中的一叶扁舟一样,被这个狂风一路刮着走,就像大海中一只鼓满了风的帆船,航行全凭风力。

  是的,我就这么坐在了车上,只需要把控好方向盘,然后暴风打在我的车屁股上,我就一路这么被风推着前进,自己不需要出一分力。

  听起来这种搭顺风车的行为好像很爽,但是如果不是没办法我绝不会去干第二次,那种生死由别人掌控的感觉是在是太糟糕了。

  毫无疑问,这是我人生中经历的最猛烈的一场风,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大自然的『风暴之力』。

  我就这么一路被他刮着,径直往南,我不知这条路通到哪里,我别无选择。

  值得庆幸的是,在往前三百米后,周围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一座山,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了那些2332的山口喇叭地形,我不需要顾及左右横风,而随时做好跳车的准备。

  我到现在都记得三百米前的那个横风口,在地图上是一个叫做沙泉子的地名。很多人喜欢问我,怎么你能记住那么多地名,道理很简单,跟你有仇的家伙,你一般都刻骨铭心。

  就这样飘飘荡荡的荡了二十来公里,我开始内心慢慢的感到好像有恐惧在蔓延。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心里一惊,因为这个恐惧不是由我主导的,而是他不自觉的下意识的自然而然。这样的情况在我身上很罕见。我确定,这不是我自己吓自己。

  这地方有问题!我打开手机,想放一首甩葱歌来驱散恐惧,却提示叫我开启vip,嗯?这啥情况?好久没听歌了现在都这套路了?

  开吧开吧,撑死那些无良奸商!恐惧越来越大,我咬牙吞血,点了确定,却提示充值失败!

  kao!我大叫一声,奸商连钱都不敢收了,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我上下左右的开始环顾四周,想要找找看到底是哪里的不对劲,我看过一些科学书,说是有个叫“黑洞”的地方,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的黑暗。

  对!我一拍脑门,这个地方有点像是书上关于黑洞的描述。沙子是黑色的,偶尔看到的岩石也是黑色的,没有任何的植物,连天上也像是遮了一块黑布那样。

  出了风声,没有任何的声音,我想发出自己的哇哇大叫的声音,又怕惊动了什么东西,只好憋在喉咙里我不敢出声。

  我想起来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这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就算北边停运了,南边也应该来车才对啊,都跑哪去了来人啊啊啊啊啊。

  天地间回放的只有鬼哭一样的风声。我感觉四周是毫无生命的一片死寂和绝望。

  打开手机,地图上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标识,仿佛这一块是不存在地球上的遗忘之地。

  我调出了电话,打了个10086出去,打算告诉她,我这次真的要办套餐了,我想借着这样能有个人跟我说说话。

  电话是播出去了,但是嘟嘟嘟的没人接,再一看屏幕右上角,两个大大的叉叉显示无服务。

  我第一次萌生了,『想死』的感觉。我知道这世上最大的绝望是什么了。

  就是没有任何的生命,周围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声音,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绝望的感受时间。

  太压抑了,尽管理智一再的告诉我,这只是暂时的,我还在地球上,再走走就能看到人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感到一种看不到边际的恐惧的和绝望。

  以前我总想着,如果给我满足一个愿望,我选择可以一直活下去不死。现在我才发现,如果不死的代价是这样的,那我要求立刻马上让我死翘翘吧。

  以往我走过的任何地方,再怎么荒凉都有个限度,比如你会遇到一只人类的电线杆,或者古时候人类留下的踪迹,或者车轮印之类的东西。再不济起码有颗绿色小草,或者一条跳动的小溪。

  要不是现在,我确定以及还行驶在人类建造的现代化公路上,我真的要撞死掉了。这条公路水泥油栢路,此刻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就这样在一片死寂里又走了不知道多少公里,前方突然出现一排横在道路中间的收费站。

  哇!我加快速度赶紧冲了过去,见到人就好,我有钱,收费不要紧,给我看到个人吧。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站在落满了沙尘的收费亭子边,我傻眼了,空空荡荡的,哪里见半个人影?

  抬头看着头顶上一排的摄像头,我有点想拿出我的扳手,把这个亭子砸一下,这样应该会响起报警声然后有人来捉我吧?

  但我还是克制住了。这暴风狂沙的无人地带,如果我这么做,岂不是也要闹得别人在这极端天气,驱车不知道多少百公里进来找我,唉!算了吧。

  我垂头丧气的穿过收费站,继续往前。不过你别说,在产生了罪恶想法的那段时间,我感觉人类该有的普通情绪又出现在了我身上,那种驱赶不去的死寂的绝望好像被消灭不少。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风向开始变成乱风,开始有风从侧面朝我打了过来。

  “沙尘暴!”真正的沙尘暴!打到我脸上的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了,疼,像被无数根针扎在脸上一样,可真疼啊。

  我好多年没被人打脸了,这次是结结实实挨了个正着。

  我在路边停了下来,想等一等沙暴过去再走,但举目四望,沙尘无边无际,哪里有个停歇?抬头再看看天,糟糕,已经是马上要夜幕降临了。

  不敢耽搁时间,我骑上车子,继续狂奔。幸运的是这里虽然有一些乱流,但风的主向依旧是北风,这个顺风车还好没有结束。

  我一路走一路看向两边,打算只要有个避风港立马就停下露宿,可惜的是,一直没有。我的帐篷的防风等级只有七级,这个暴风远远超出了我帐篷的安全等级,因此我必须要找到合适地方。

  就这么边走边找,夜色已经完全落下来了,我就这么在路上摸黑着一路走。又不知道多久,终于,在远处黑幕的地平线上,我发现了一座房子!

  哇!我一口热泪简直要从眼眶喷出来,我像快淹死的人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始死命的朝那里奔去。

  房子距离公路仅仅十多米远,中间是单独的一间,四周建有围墙。

  我把车子拖到的围墙的南面,暴风从北边来,今晚我打算就露宿在这南墙下。

  但是房子四周都在呜呜呜的响,显示出了此时天地间吓人的风力,尽管明白这是很结实的钢筋混凝土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说时迟那时快,我气沉丹田力灌双脚,猛的一个旱地拔葱飞起一脚,“呯”的一下巨响,我踢在了墙上。

  脚上传来了震痛,墙面纹丝不动。确认了自己确实是螳臂打车,我心中大定。

  很快我就搭好了帐篷,一阵强烈的饥饿和疲惫不堪的困意袭来,我在吃饭和睡觉之间犹豫不决。

  犹豫就要败北,想到这句名言,三秒钟后我立刻就做出了选择:先吃饭后睡觉。

  就在打算做饭的时候,我有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的帐篷在穿越河西走廊的时候,被风暴撕了个粉碎,外账已经阵亡,只剩下打了几十个补丁的内账。所谓的内账,说白了就是一层没有布的蚊帐,到处都是漏风小孔,现在满天飞沙,沙子从帐孔中钻进来不断飞舞落下,这叫我如何在灰尘满天飞里做饭?

  也罢,就吃两个土豆垫垫肚子吧。我洗好土豆抓在手里,一瞬间打开锅盖,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土豆扔进去,再以雷霆之势盖上盖子,整个动作疾如闪电一气呵成,这样就不会吃到沙子了。

  小小的帐篷里火光燃起,驱散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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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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