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一生屠杀百万,为何晚年会放下屠刀杀神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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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烈血时代(37)

主笔:闲乐生朱晖

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余万男丁出征,结果全都死在了长平,只剩下240个年纪尚小的被放回邯郸报信,这不是武安君白起大发慈悲,而是要企图借此在赵国传染战争恐惧,制造恐慌情绪,让邯郸不战自溃。

果然,当这240个患有严重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赵军战士浑身发抖、鬼哭狼嚎的将长平惨状述说给邯郸军民后,邯郸城立刻陷入了一片震惊恐惧与悲风惨雨之中,子哭父,父哭子,兄哭弟,弟哭兄,祖哭孙,妻哭夫,举国殇恸,万家悲怆,孝旗白幡遮天蔽日,哀号之声日夜不绝。

征服的荣光背后,是无数的悲泣与哀嚎。

然而,当此国之大殇,却有一个老妇半滴眼泪都没掉,她就是赵括之母。因为,她的眼泪,早在赵括出发之前已经流干;因为,这个结局,早在赵括出发之前她已了然:“自括为将时,老妾已不看作生人矣。” 之后,赵奢的子孙深以赵括为耻,不惜与其划清界限,改用赵奢封号“马服”为姓,后来简称马氏,这就是名将辈出的东汉马援、三国马超家族的由来。

事已至此,赵孝成王还能说些什么呢?他只能承认自己的错误,重金抚恤赵括一家老小,重新起用被罢免的廉颇,寄望于奇迹出现,历尽苦难的赵国能挨过眼前这道难关。

另外一边,白起可不会给赵国一丁点儿喘息的机会,他认为现在,是灭掉赵国的最好时机。

公元前260年十月,白起的三十万秦军稍作修整,就开始继续扩大战果,很快攻下整个上党地区(包括所有韩赵魏属县),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往北,由司马梗带领,攻占了赵国旧都晋阳与太原郡,尽收太行山之险;另一路,则往东,由王龁率领,接连攻占军事重镇皮牢、武安(注1),兵锋直抵邯郸城下。

狼就到家门口了,赵国群臣却统统没了主意,好几天吵吵嚷嚷,却一策欠奉。

看着这群没用的手下,赵孝成王快疯了,赵国男人刚死了四十余万,青年一代损失殆尽,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又缺乏训练,再加上长平一战赵之粮秣耗损七八,武安君一至,邯郸必破矣。

这可怎么办,真是急得要跳楼。

关键时刻,另外一位武安君苏秦(苏秦曾被燕国封为武安君)的弟弟苏厉(注2)站了出来,拍胸脯保证只要他出马,去咸阳跟范雎说道说道,秦军必退。

赵孝成王大喜,赶紧赞助他一大笔资金,让他去咸阳活动活动。

苏厉来到咸阳,见到范雎开门见山就问“武安君即围邯郸乎?”

范雎倨然道:“然也。”

苏厉做痛心疾首状:“君之位危矣!”

范雎大惊,忙问:“何以?”

“武安君用兵如神,身为秦将,攻夺七十余城,斩首近百万,功高盖世。今又举兵而围邯郸,邯郸若破,赵必亡矣!赵若亡,则秦成帝业;秦成帝业,武安君功居首位,必为三公。君虽素贵,不能不居其下矣。”

范雎如梦初醒,如今白起已是秦国上将军,位居秦国历史上最显赫的军职(注3),若让他再立大功,那其权势必然要远远超过自己,而自魏冉下台以来,白起就常看自己不顺眼,如让其上位,自己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于是急问“然则如何?”

“不如许韩赵割地以和于秦。如此既解武安君之兵权,又得割地之功,君之位,则稳如泰山矣。”

范雎大喜称善,白起老东西一向不把我这个丞相放在眼里,此次若是被他灭了赵国,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我能留着他的尾巴威胁我的权位吗?我不能。

这就是战国时纵横家的厉害所在了,魏人景春曾说他们“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一句话敌得过百万雄兵啊。

主意一定,范雎马上跑去劝秦昭襄王,说:“秦兵劳,请许韩割垣雍、赵割六城以和,且休士卒。”(注3)

秦昭襄王没有立刻答应,他抱着脑袋纠结起来。

如今邯郸就在眼前,相信以武安君的实力,伸伸手,赵国似乎就是自己的了,近在嘴边的大餐,不吃好像对不起自己的肚子。但是,真吃下去的话却有几个问题,他不得不考虑。

第一:他怕吃不下。赵国地盘太大,特别是东北边儿靠近燕齐的地方,离关中甚远,恐怕赵国一亡,就会被燕国和齐国抢去(注4)。如此该咋办,再接着与燕、齐开战吗?当然不行?以秦国现在的实力,恐怕难以连续负荷这样远距离长时间大规模的战争。

第二:他怕吃坏了肚子。从公元前264年白起攻打韩国直到公元前259年秦军兵临邯郸,秦国数十万大军已在外征战六年,不仅秦军疲敝,秦国的国库也快被淘空了。打仗不仅要讲究打赢,还要讲究个扩张成本的问题,后勤补给线越长,扩张成本就越大,在长平打仗与在邯郸打仗,这后勤压力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万一各大诸侯趁着白起围攻邯郸的关键时刻合纵攻秦,则齐王灭宋导致国破身亡的故事也许会在自己身上重演。还是先搞搞移民开发(上党原有韩民要么已逃亡,要么已被白起屠杀),将上党高地打造成一个可靠的后勤基地再来灭赵吧!

第三:他怕吃个空瓤瓜。长平大屠杀震惊天下,秦国在关东新占区的民心都产生了动摇,如果现在不赶紧采取安抚措施,这些老百姓都有可能跑掉。如今秦军就算占领了邯郸,那里的老百姓也绝不甘心做秦国的子民,不是逃亡,就是造反,秦昭襄王总不能让白起再来个大屠杀吧!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怕白起自己吃了。白起手握重兵,功高盖世,又为秦兵挣得大量爵位,在秦军中威望巨大,万一他攻下邯郸后拥兵自重,从此再不如从前般听话,那可是糟糕的很。秦昭襄王好不容易搞掉魏冉,总不能再搞出一个魏冉来。

最后,还有一个顺带的问题,那就是邯郸城内,有一个叫嬴异人的年轻质子,正是秦昭襄王的亲孙子,虽然昭襄王有很多孙子,不缺异人一个,但毕竟血浓于水,万一把赵人逼急了杀掉自己这个骨肉之亲,他也有些许于心不忍。

综合以上,秦昭襄王终于下了决定——班师!

得到秦昭襄王下令班师的诏书,白起眼睛都绿了。胜利就在眼前,邯郸就在囊中,现在一纸诏令,什么都没了,这让他如何接受这个现实。

要知道没有仗打,什么战神都是狗屁;就如神离开了神坛,只是一尊易碎的泥塑。

白起的心空了,空的像暴雨袭击中无人的街市,飘飘摇摇无着无落。作为一个从肌肉到骨髓全为战争而生的军人,他不仅明白如何取得胜利,更明白如何利用胜利去获得下一个胜利。赵的战争潜力虽已被耗尽,但仍存有火种,现在必须一鼓作气拿下邯郸,否则一旦机会错失,短期内就再不可能了。

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止白起一个,秦军上下皆认为:自长平之败,邯郸城中一夜十惊,若乘胜而攻,不过一月可拔矣。惜乎应侯不知时事,主张班师,失此机会,恨哉!

于是,白起与诸将联名上书,立陈退兵之弊,言秦于长平杀降四十五万,已伤天和,若不趁势灭之,赵若得继任明主,其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后,则秦赵胜负不可知也!

其实军方的意见也很有道理,与长平之战类似的西方布匿战争,汉尼拔前前后后也歼灭了罗马军队近三十万,还摧毁了400座罗马城镇(见阿庇安《罗马史》);然而,罗马人的战争潜力依然恐怖,让迦太基人望而却步,结果最终错过了这灭亡罗马的唯一机会。

所以,要不要按诸将说得赌一把呢?秦昭襄王看了奏章,又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范雎的建议,毕竟他要顾全的东西太多了,不能光从军事角度考量。白起气个半死,但也只得班师回朝了。至此,秦军这只用鲜血孕育出的可怕怪兽,终于进入小憩,等待下一次被唤醒。

而没了仗打,范雎相府与白起军方之间的矛盾也终于全面爆发(注5),两派人在朝中动不动就吵架,搞得秦昭襄王很头疼。

事实上,范雎所提出的退兵举措侵犯了白起所在秦国军人集团的根本利益。这个集团,要求秦国在对外兼并中,以武力歼敌为主要的或唯一的手段,从而为军人创造立功升迁的机会。然而如此就必然与秦昭襄王及范雎的全局考虑发生冲突,因为他们所奉行的“远交近攻”首先是一种政治的、外交的策略,战争只是实现它的其中一个手段而已。

所以,军队必须服从国家总战略,秦昭襄王必须利用范雎,来实现这一点。

那么如此,范雎就做了秦昭襄王的替罪羊了,秦军从上到下,一股脑把怨气全撒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范雎心里想,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把白起给彻底扳倒了,不然哪天大战再来,秦昭襄王不得不再次倚仗他的时候,我可得遭殃啊!

秦国将相之间的矛盾一日深过一日,我们暂且放在一边儿不提,它总有爆发的时候。另外一边的赵孝成王可真是大舒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摆平了,大家总算可以安安心心过一个太平年了!

公元前259年正月初一,邯郸人度过了劫后余生的第一个农历春节,赵与秦达成协议,赵割让六座城池,秦人退兵,大家好好过年。而就在这么一个冷清凄惨而又悲喜交集的年夜,在邯郸城的秦质子府内,一个貌似平常却特殊至极的小生命带着结束乱世的使命,来到了这个危险残酷却充满了挑战的世界,因为是出生在正月初一的赵国,所以这个呱呱坠地的小新生命被称作赵政,当时谁也不会想到,在仅仅38年以后,整个天下都将颤抖着匍匐于这个婴儿的脚下。

因为这个小婴儿就是未来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年过完了,该兑现承诺交地的时候也到了,赵孝成王缓过劲来,却又在虞卿的劝说下想反悔了。

虞卿是这么劝的:“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来年秦攻王,王无救矣。”

意思是说,秦军是力所不能及,疲倦了,才退兵的。可现在大王竟把六座他们力所不能及的城池白白给秦国,这不是帮着秦国在打自己吗?秦国要是拿了好处却贪得无厌,明年再来打,咱们还能拿什么给人家,那岂不是没救了吗?

赵孝成王一听没错啊,老丞相蔺相如曾经说过:“秦自穆公以来二十余君,未尝有坚明约束者也。”既然秦王承诺的事情从来靠不住,我们又何必傻傻遵守承诺呢?再说了,秦灭赵之心不死,给它再多的城池也没用,徒损己方实力而已。

虞卿还给赵王出了个鬼主意,不如把答应给秦国的六城转送齐国,齐赵联手,当不俱秦矣。

赵孝成王毕竟是赵武灵王的孙子,爷爷彪悍铁血的勇气一时复苏,竟然同意了虞卿的险招,宣布撕毁协议,拒不交城。秦昭襄王大怒,岂有此理,这我要是不打他,怎么对得起我的虎狼人设?另外一边,赵人也开始积极备战,大家纷纷表示要跟秦人拼了,一年前的恐惧而今早已化作仇恨,一年前的悲伤而今早已化作力量,这股力量将死死保卫住他们的家园邯郸,就算是魔王白起再次出动,也无法动摇其半分!

武安君没有出动,他病了,想来应该是忧郁症,没仗打把身体给憋坏了。秦昭襄王无奈只得派五大夫王陵为将,领兵十万,攻打邯郸,时为公元前259年九月,正是秋收之后大家又有了充足粮草来打仗的好时候。

王陵这个“五大夫”,比王龁的“左庶长”还低一等,应该只是“大夫”的最高一级,连“卿”都算不上,顶多也就是一个“师长”。看来秦昭襄王压根就没把赵国放在眼里,自信满满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把它给灭了。

另外还有一点,秦昭襄王这是在培养年轻干部呢!武安君老了、病了、又有点不太听自己话,他的位子迟早有一天要让年轻人顶上。

这一次秦昭襄王轻敌了,赵人此番敢大胆毁约,早已做足了坚守邯郸的准备。长平一战,赵四十万精锐损失殆尽,他们自知无力与秦军野战,于是干脆坚壁清野,放弃外围所有城池,集中力量,死守邯郸。总之,赵国人是豁出去了,他们同仇敌忾,全国总动员,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临时拼凑出一支多达二十万人的军队,当然,这些士兵大多为40岁以上的老者和18岁以下的少年,他们的亲人几乎都在长平之战死于白起之手,因而对秦人均怀有刻骨的仇恨,其士气足以弥补战斗力的缺乏。赵王又任命老将廉颇为总指挥,同时紧急加固邯郸城防御工事以应对秦国的攻城。邯郸人这回拼了,因为秦人个个都是杀人狂,投降就是个死啊!不降,或可搏一线生机。

《老子》曰:“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裴骃《集解》引何晏曰:“白起之降赵卒,诈而坑其四十万,其徒酷暴之谓乎?后亦难以重得志矣!……天下见降秦之将,头颅依山;归秦之众,骸积成丘,则后日之战,死当死耳,何众肯服,何城肯下乎?”由此可见,白起当初大规模杀降,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刚杀完时自然锋耀天下、无人能当,可一旦收回锋刃,则不免伤人伤己,剧烈的反作用可就来啦!这亦是前引何晏所云:“战杀虽难,降杀虽易,然降杀之害祸大于剧战也。”

在这种情况下,战争新手王陵攻打邯郸的难度,可想而知。廉颇的龟缩战术开始在另一种特殊的情境下大发神威,秦军猛攻了三月余,损兵折将,却未有半点进展。

秦昭襄王的虚火腾腾的往上冒,现在这种情况,弱赵悍然毁约,强秦颜面无光,然攻之则急切难下,不攻又威信扫地,左右为难,势成骑虎,奈何?

没有其他办法,增兵!秦昭襄王一咬牙,又发给王陵数万大军,限期两个月,一定要攻下邯郸,否则就地免职。

王陵振作精神,公元前258年正月的新年也不过了,冒着严寒,日日夜夜,攻城不止。

一样没用,赵孝成王学乖了,他坚定不移,始终无比的信任廉颇。廉颇终于可以充分发挥他的守城本领,将邯郸守的如铁桶一般;王陵猛攻数日,不仅没扒下邯郸一块砖头,还损失了五校兵马,也就是四五万秦军转瞬即逝。此可谓瘀与之战后秦军最大惨败。

果然只是一个五大夫,真没用!

这下子,秦昭襄王可一秒钟也坐不住了,他听说武安君白起之病已愈,遂赶紧派人请他去前线替下那个没出息的王陵。

白起不去,他虽然超想去打仗,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

第一:秦昭襄王必须为当初听信范雎之言轻易退兵付出代价,堂堂大秦武安君,面子攸关,就算国君也不能例外。

第二:他在向秦昭襄王摊牌:范雎和白起,只能选择一个。而白起手中的牌便是军队的支持——你到底要不要邯郸,要,就得听我的,放弃范雎,完全投入到以我为首的秦国军人集团怀抱之中。

第三点:长平之战,赵军固然全军覆没,整个赵国的军队更损失达到70%以上(注7),但秦军也损失过半,牺牲的三十万将士需要厚葬,有功的三十万将士需要重赏,花费巨大,这些事情若还未完全做好,恐不宜再发动远征。

第四点:经长平一役,天下的战略平衡已被打破,六国恐惧,唇亡齿寒之心已生,合纵抗秦之势将成,为今之计,不如放缓节奏,徐徐图之。

第五点:既然长平之战后秦军没有趁势一举拿下邯郸,让赵国已缓过劲来,那灭赵可就难了。为今之计,不如先拿下魏国的河内地区以至邺城朝歌之地,让秦国的后勤船队可以沿着黄河一路输送到邯郸以南,再行图赵。而不应像如今这样在弯曲而狭窄的太行山山道中运粮攻赵,这等于继承了赵国在长平之战中的劣势,亦是在重蹈阏与之战的覆辙,罔顾后勤,劳师远征,必败!

于是,白起向秦王奏道:

“邯郸实未易攻也;且诸侯之救日至。彼诸侯怨秦之日久矣,秦虽胜于长平,士卒死者过半,国内空,远绝河山而争人国都;赵应其内,诸侯攻其外,破秦军必矣。”

白起所言“士卒死者过半”并不夸张,且得到了考古的证实。2014年10月至12月,为配合310国道项目高陵段的基本建设,考古人员对关中规模较大的一处秦人墓葬遗存西安高陵坡底秦墓群进行了发掘,然后对其人骨标本进行了鉴定,发现坡底居民的平均死亡年龄为28.67岁,死亡高峰为壮年期(51.18%),不见老年个体,且居民性别比例严重失调,性别比为0.596:1(注8)。这就是长平之战“秦卒死者过半”所导致的悲剧,人死的太多,秦王还要继续作战,导致村庄的青壮年都外出打仗了,从而导致秦民寿命严重偏低、性别比例严重失衡。

秦昭襄王未必不懂得这些道理,但他已经赌红了眼,输昏了头,而且他也无法容忍白起倚仗功劳,屡次不遵守自己的命令,于是又派范雎来劝说白起。范雎亲自来到白府,腆着脸,一个劲夸白起用兵如神,并历数其赫赫战功,戴上一堆高帽子,让白起不好拒绝。

可没想到,白起不吃这一套,他干脆一个劲的谦虚,说自己没啥了不起,都是敌人太愚蠢。而这次赵国虽然经历长平惨败,却因为丞相您的短视而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如今,赵人已克服了恐惧,在入骨的哀恨中同心合力,众志成城,他们勒紧裤腰带,投身到了轰轰烈烈的生产救亡运动之中,就连平原君也把自己的妻妾送到军营里帮忙缝缝补补。年轻的赵王更是变了个样子,再也不刚愎浮躁,而是虚心听取臣下意见,以赵武灵王和越王勾践为榜样,团结诸侯,忍辱负重,甚至卑辞重币,四面出嫁赵国贵族女子,与燕、魏结亲,与齐楚连好,以图共抗我大秦。而且赵王还经常深入基层考察工作,鼓舞士气,与臣民们同甘共苦。总之,秦国已经错过了灭赵的最好时机,这种不可能打赢的战争,白起坚决反对。

看来,这几个月来白起在家养病,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深刻的反思了长平得失,他数十年来以杀灭敌人有生力量为最高原则的兵家思想,已产生了动摇,他从这四十万人命之中学会了从政治、经济、军事、外交、人心向背等各方面来综合考虑战争问题、研判战略形势。屠戮百万的杀神白起,反而在晚年,其军事思想达到了一个全新的至高境界,这真是放下屠刀,杀身成佛,可喜,可贺,可悲。

注1:皮牢在今山西翼城县东北,武安则是今天邯郸市下辖的县级市,离邯郸已近在咫尺。

注2:《史记·白起王翦列传》谓苏秦之兄苏代,但苏代活跃于合纵初期的公元前318年前后,太史公所引用的材料有误。从时间上来看,这位说客可能是苏秦的弟弟、苏氏三兄弟中最小的苏厉。

注3:战国历史上很少设置如此显赫的军职,翻查史书,此前仅有两例,一例魏国太子申,以储君之位掌军且要辖制天下名将庞涓,故“使庞涓将,而令太子申为上将军”;一例乐毅,主持燕国伐齐大业,干系国运,故“燕昭王悉起兵,使乐毅为上将军”(《史记·乐毅列传》)。此后也仅有一例即信陵君,主持六国合纵大业,干系天下命运,故“魏王见公子,相与泣,而以上将军印授公子”(《史记·魏公子列传》)。而秦国历史上仅有白起一人担任过此显赫军职(因长平之战亦干系秦国国运)。

注4:垣雍,地处今河南原阳县西北,是韩、魏交界的交通要道,秦占有垣雍的话,随时可决荥泽水淹大梁城,对魏国威胁极大。

注5:事实上,这边长平刚刚战罢,秦军正挥师邯郸,齐魏就赶紧趁火打劫抢了赵国的淄鼠和伊是(《战国策·齐策三》),而燕国也策反了被赵国侵占的燕国故地武垣军民归燕(《史记·赵世家》)。

注6:据汉代苏林的《史记集解》记载,当时白起派往咸阳说服秦昭襄王增派兵粮以趁胜灭赵的门客卫先生,竟被范雎在咸阳暗害,这导致双方彻底闹僵。

注7:《战国策·中山策》:“今赵卒之死于长平者已十七、八,其国虚弱。”姚本注:“言死十分其七、八分也。”

注8:周亚威,张翔宇,高博:《西安高陵坡底秦墓的人口学特征》,《北方文物》2018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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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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