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上千染发翻车后，这届年轻人决定成为野生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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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英国王室成员哈里王子出自传《备胎》自曝王室秘密，让自己及王室不堪的一面公开于世，许多英国人因此大骂其“Big Dumb Ginger”(姜红头大蠢货)。

在欧美文化圈里，Ginger（生姜）并非一个中性词，而是被用来歧视红发者。刻板印象认为，红头者脾气火爆、有暴力倾向、没有灵魂，许多天生红发的人因此被嘲笑。这种发色攻击不仅存在于欧美社会，在普遍黑发的中国社会中，拥有与众不同的发色也会引起他人的议论和攻击。

早在90后正青春时，留着五彩头发的人常被归类为“非主流杀马特”。十几年过去了，随着社会对发色的接受度变高，更多发色逐渐进入主流文化，与发廊小妹、杀马特、不正经等词语脱钩。

如今，跟随潮流染发，通过特立独行的发色宣告进入叛逆期的成年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疫情之后，发色是个性追求的主战场

随着染发变得普遍，染发市场也“水涨船高”，市场规模早已突破200亿，理发店数量超135万。在消费画像上看，女性消费更多染发用品，而男性的贡献正逐渐增大，Z世代和小镇中老年哪怕代际差异大，也都同样爱好染发。

疫情后，更多人打开染发的大门，新晋打工人小晴便是其中一名。大二网课期间，在家无聊之时，她便琢磨着给自己染些不寻常的颜色：“反正也总是待在家里，染坏了也没人看见，就当练练手了。”

有了第一次染发，就会有第二、三次，由于头发过段时间会掉色变黄，为了美观，小晴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染其他发色。对于染发，小晴认为这是她生活的调味剂。“平时生活太平凡了，发色能让我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据CBNData数据，虽然棕色仍是Z世代的染发主流色，但其他非主流颜色的占比已在逐年提高，比如克莱因蓝、雾霾灰、樱花粉、亚麻白金、海王红、薄藤紫……这些从命名上就透出时尚弄潮儿气息的色号，引得渴望改头换面的年轻人蠢蠢欲动。

贴在小区发廊墙上的沙宣模特造型已是过去式，如今的染发造型除了在颜色上花样百出，在手法上也能层出不穷。

走在时尚前沿的潮人可能会选择效果更华丽的“巴黎画染”——这种染发技术结合挑染和渐变技术，将绘画的明暗对比和色彩渐变技巧运用到头发上，实现头顶深、发尾浅的过渡效果，让头发如画般展开。

市场上，巴黎画染价格不菲，通常是全头染的3-5倍。如不翻车，还能说是物有所值，如若翻车，那收获的可能就是空瘪的钱包与泾渭分明的发色断层。

当然，大部分年轻人还是不敢挑战巴黎画染或者全头染。一是担心妈见打，二是碍于工作有形象要求，三是害怕驾驭不了时尚或者栽在不靠谱Tony手里，一个翻车就从潮人变土人。

于是，挑染作为一种局部染，便完美地迎合了年轻人既要追逐时尚潮流，又不敢违抗传统社会期待的小心机。只需染头发中的一截或者是几缕，挑染便能为年轻人实现既个性又低调的拧巴时尚。

许多上班族倾向选择挑染的分支——挂耳染，即只染耳边里层的几撮头发。要的就是平时老板看不出来，但撩开时又让同事惊艳的心机效果。下班蹦迪前再扎个高马尾，露出隐藏的挑染色，社畜也能瞬间变成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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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发近千元，实现“发色自由”有多难“

一旦跳进染发这个坑，从此钱包就被套牢了。”大学生敏莉深有感触道。敏莉从大三开始染发，第一次是在大学附近的发廊染了基础的“冷棕色”，价格大概200元，后来想挑战亚麻白金色，因为担心原来的理发师技术不够，就找了同城网红店，花了差不多800元。

染一次发需要花800元，这在染发市场里是正常价格。根据大众点评美发热门榜上的价格，北上广深一线城市排名前10名理发店人均价格都在600元以上，其中有1-2家店人均价格接近或超过千元。

这还不是花钱的终点。染发会对头皮及发质造成损伤，为了维护头皮健康、让造型效果更持久，理发师会推荐你购买全新的养护发用品，比如专门祛黄固色的洗发水、缓解头皮受损的洗发水、护理烫染发质的护发精油……整个养护套装买下来，钱包又再受重创一波。

即使再怎么护理，新头发还是会长出来。花了大几百上千元制造的美丽撑不过一个月就从头顶开始出现裂痕，这时候就需要再去找Tony老师补色，补了长，长了再补，为了维持这份美丽，每隔一段时间钱包就得大出血一次。

染发意味着多了一笔长期生活花销，敏莉还是抵不住美丽发色的诱惑。特别是每次刷到抖音上的理发师改造素人小视频，她心里就更按捺不住：视频里的疲惫青年，只需换一个白金发色，再上点妆，便变得如女团成员般闪耀。

“虽然花了大钱，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变酷了，心情便会好起来，赚钱不都是为了自己开心嘛。”敏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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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重金和时间，却成为巴啦啦小魔仙

残忍的是，在美发行业，价格和效果并不一定成正比。

即使做了一个月功课挑选最能衬托美貌的发色，忍痛花半个月生活费去理发店染发，决定最终效果的还是Tony老师。如同开盲盒一般，遇上不靠谱Tony，收获的就不是突显少女感的薄藤紫，而是饱和度过高的黑魔仙同款紫。

豆瓣“烫头失败组”里充斥着太多染发失败者的哀嚎，其中最普遍的帖子格式是：“我给tony看的发色”vs“tony给我染的发色”，两个标题下各配上一张实图和参考图进行对比，要的就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效果控诉Tony老师：“没有金刚钻，为啥要揽瓷器活？”

技术不好的Tony，不仅染不出效果，还可能漂伤顾客的头皮。比如“烫头失败组”里有顾客控诉漂染时头皮就特别疼，用手一摸，发现头皮有一块突起物，还渗出了组织液。状况轻一点的顾客则表示漂染头发后便大块大块地掉头皮屑。这种情况与理发师技术不到位有关，也可能是产品太次了，伤害到了头皮健康。

Tony的技术不一定行，忽悠顾客是有一套的。

比如“烫头失败组”里的Tony面对顾客的翻车指责，就常搬出“三分靠技术，七分靠打理”的说法，让顾客回去多洗头，掉色后发色就好看了。而某些擅长“反内耗”的Tony则会将原因归结于顾客身上，认为顾客没有事前交代清楚自己的染发史，以至于自己失手翻车。

染发翻车后，年轻人决定成为野生Tony

既然花了钱也不一定会有理想效果，那这钱何不自己赚呢。许多年轻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加入了野生Tony的行列，誓要自学成才，让Tony无钱可赚。

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在社交平台搜出一系列从入门到进阶的小白染发教程，从用什么牌子的染发剂，到染发前后的具体步骤，再到染发后如何维护，应有尽有，包学包会。自己买的染发剂便宜保质，天猫热销的染发剂价格不超过100元，比理发店便宜至少一半的费用。

至于效果，自学选手就不一定比专业培训的差，染发毕竟是个技术活，如不小心翻车了，轻则收获一次开盲盒发色，重则成为巴啦啦小魔仙的一员。

尽管每天都有人在“烫头失败组”哭喊染发翻车的经历，社会还有许多人对发色独特者指指点点，无数年轻人们还是前赴后继地尝试染发，在解放发色的同时，也试图解放天性。他们或张扬地染一头克莱因蓝，或沉默地在耳下藏几缕亚麻白金，但都以发色表达生活的态度：生为凡人，不甘平庸。

当越来越多人参与这场表达，五彩的发色便不足为奇，只是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在6月阳光灿烂的季节，无畏地以一头樱花粉迎接春光。

郑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