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生产、地产再次跳水？中央定调2024“先立后破”，啥信号？

11月份的各项经济数据相继出炉了，其中代表消费和生产的CPI、PPI同比、环比再次双降。引发大家广泛关注。

先是周末两天，网上关于我国经济“通胀还是通缩”的争论，再次白热化。因为传统的通胀和通缩概念，发生于“生产”与“消费”的循环中，所以人们习惯了根据物价指数，来识别市场是通胀还是通缩。

再是，周一（12月11日）A股一开盘就向下俯冲，北上外资加速出货，上午11点就已经净流出100亿。随后虽然有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介入，3000点守卫有惊无险，但全天仍然净卖出32亿。这个级别的抛盘，很难说不是受到周末的经济数据的冲击。

后台不少朋友发私信，让我聊聊这段时间消费端和生产端“双低迷”的行情，以及对2024年经济大局的影响。

其实11月份不止消费和生产迎来跳水，地产跳水更为严重。另外，12月8日，分析研究2024年经济工作的重要会议也已经召开了，宏观层面对明年经济发展的主基调是“坚持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先立后破”，而且把消费提高到了重要位置。

诚然，此时适当的“拨云见日”，或许便于大家对局势的理解和判断。

先说CPI，11月的数据延续前两个月的下降趋势，环比-0.5%，同比也是-0.5%，而且这个数据比机构预期的-0.1%、-0.2%，差了很多。

CPI是统计局的物价调查员前往各大卖场了解相应价格水平后，将各个地区消费水平加权计算汇总的结果，可以理解为物价上涨的程度。

需要说明的是，它的统计范围，并没有包含所有的消费品，而是选择了8个大类，268个基本分类，且每个类都有自己对应的比重，其中食品烟酒的占比较高（30.35%）。而在食品烟酒类别中，猪肉的占比最大，所以实际上猪肉价格的波动对CPI的影响是最大的。同理，汽油价格波动对CPI的影响也是不可忽略的一环。

了解了这些，我们再来看11月份的CPI，判断数据疲软的主因就容易得多了：一是猪肉价格萎靡不振，11月份同比下跌31.8%。二是汽油价格回落，同比下跌5%。

那么接下来1-3个月，CPI有止跌回升的可能吗？

不考虑其它因素，只以猪肉和油价来说，这种可能性不太大。一方面，目前生猪产能去化缓慢，即产能高需求少。准确地说，3个月内猪肉价格依然要承受不小的压力。另一方面，原油价格回落主要是全球经济需求萎缩造成的。事实上，即便油价每上涨10%，通过层层传递也只能对CPI造成0.2%左右的推升作用。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然11月份CPI同比下降0.5%，但是扣除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核心CPI，同比仍然上涨0.6%，涨幅与上月相同。用经济学家任泽平的话说，拿掉猪以后，都是通胀。这也正是国家统计局、发改委以及央行等部门，一直强调我国经济不存在通缩的原因。

当然了，现实中多数人感受到的还是物价上涨，不少人反馈，现在打车、点外卖、剪头发，出去随便吃个饭，花费都比以前高了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归根结底是生产环节的原材料、人工和租金成本等上涨了。前两天有个新闻非常具有代表性，某生煎店房租从40万涨到60万最后涨到120万，一年辛辛苦苦下来最后给房东打工，老板直接关店歇业。

市场经济，房东的确有涨价的自由，但现在消费不景气，多出来的成本商家不可能都转嫁到消费者头上，结果注定是市场教做人。

在收入增速下滑，但消费成本上升，以及对未来预期充满不确定的背景下，我们看到消费降级甚至是捂紧钱包不消费的风潮开始席卷中低收入家庭。今年以来，渐次发生的闲鱼等二手平台用户规模激增、双十一等网购狂欢节没落、拼多多市值超过阿里等鲜活的案例，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说PPI，11月份已经是两连降，同比下降3.0%，环比下降0.3%，且环比降幅数据，创2021年年中以来的新低。

另外，铁锤注意到，11月份CPI-PPI剪刀差扩大至2.5%，虽然较6月份的5.4%有所下降，但绝对值仍然是2020年10月以来的高点。

PPI与CPI，一个代表生产者，一个代表消费者；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剪刀差”维持高位，意味着上游的生产资料涨价很多，但下游的消费价格却比较低迷。由于二者都影响着劳动者对报酬的要求，结果是工业企业利润大幅下降，企业生产的积极性大幅降低。

之前的文章聊今年的信贷投放时，其中提到企业新增的近18万亿贷款，其中大部分并没有用来扩大生产，而是以企业主、高管的名义变成了居民部门的存款。信贷数据和PPI数据相呼应了。

宏观数据各种低迷，预期严重不足，结果是资产价格缩水，最典型的就是楼市。今年伊始至今，房价下跌通道开启后，就一路下行，尤其是百城住房价格，今年2月以来，已经9连跌了，11月份百城中仅有三亚一座城市二手房价格上涨，其余99个城市全部下跌（中指院数据）。

不少朋友应该注意到了，近期各大热点城市新楼盘都在降价促销，此举引发老业主不满，投诉到相关部门后得到的答复是：市场经济，房企可按市场情况降价销售。这些城市包括苏州、南京、成都、深圳等。这和上半年地方咬死“限跌”、约谈降价房企的态度截然相反。

对此铁锤一点也不意外，此前的文章我就说过，单纯靠银行输血救不了房企，房企自救的唯一路径是新房降价——只有完成“库存从开发商到购房者的搬家”，有现金流回款，才能救房企于危难之中。除此之外的所谓“50家房企白名单”、“金融三支箭”、“一视同仁房企融资”等做法，都是治标不治本。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碧桂园，上周碧桂园召开会议，杨惠妍表态：“家族肯定会砸锅卖铁支持公司的，公司会努力成为出险企业尽快恢复的一个样板。”

碧桂园今年前11个月的销售额业绩同比下滑52%，且连续两个月销售额只有60亿，要知道碧桂园每个月要还的债务就高达90亿，之前的财报显示，碧桂园上半年已经亏损450-550亿。杨家“砸锅卖铁”到底能不能救碧桂园？这个问题只能留给时间来回答了。

有人可能会说，传闻碧桂园已经上了“50家房企白名单”，意味着其后续的融资不用愁了。这种想法实在过于天真，“晴天打伞雨天收伞”的银行，什么时候成慈善家了？对于金融机构而言，现在的房地产早已不是6、7年前如日中天的模样了，而是赤裸裸的烫手山芋。

日前千亿房企宝龙的暴雷，更是再一次证明，当下的房地产并没有走出困境。

另外，10月份房地产开发投资继续跳水下跌（11月份的数据还未公布），同比下降9.3%，已经8连跌，这是过去三十年以来，房地产走过的最长的下坡路。至于终点何时到来，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一年后。

众所周知，我国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是把全部身家押在房子上，房价下跌，居民部门的财富肉眼可见地缩水，消费的信心也就不复存在了，对应到现实中，便是CPI持续低迷。

今天铁锤只做数据的揭露和相关事实的总结，绝不夹杂个人情绪的分析。事实摆在面前，好坏都由大家自行评判。我还是重复此前那句话，对我国经济发展，既要坚定信心，也要正视困难，当前国内外环境依然错综复杂，不确定因素较多，但我国经济依然显现出了该有的韧性，这点难能可贵。

正如12月5日，穆迪评级公司发布报告，维持中国主权信用评级不变，但将评级展望由“稳定”调整为“负面”，恶意看空中国经济时，财政部的回应一样：今年以来，面对复杂严峻的国际形势，在全球经济复苏势头不稳、动能减弱的背景下，中国宏观经济持续恢复向好，高质量发展稳步推进。

这不是在给大家做心理按摩，而是宏观经济确实可圈可点。只是这一切都是逆周期调节的结果，即当社会消费、投资和出口这三驾马车失灵之后，政府通过举债（下图），提振了市场需求，注入了流动性。一句话概括，这是掌握货币总闸门的央行，主动干预市场的结果。其代价我们也都看到了，加速了资金的聚集、就业市场的动荡，以及贫富的分化。

对于明年的经济工作，我们更要看到国家不遗余力的谋划，既表明了要“形成消费和投资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也罕见提到“先立后破”。

前者的含义似乎很明确，在国际形势复杂严峻的背景下，扩大内需无疑成了经济发展的中流砥柱。12月以来，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已经有14个省市相继宣布要大砸消费券促消费。只是这些早已用烂的招数，不知道还能发挥多大的功效。

“先立后破”这是过去很少提到的表述，我查阅资料发现只在2021年7月份提过一次：纠正“运动式”减碳，必须先立后破。背景是为了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各地相互攀比，层层加码，使碳达峰碳中和走调变形，正常的生产被波及。宏观层面及时出手纠偏。

结合前文对消费、生产、地产等的现状分析，这一次重要会议提到“先立后破”，我觉得有两层用意：

一是走了弯路之后的反思和科学调整。以房地产为例，为了防范系统性风险，始于2020年底的“三道红线”，对房企融资釜底抽薪，造成了今天房地产的失速下滑，房企集体暴雷，一栋栋烂尾楼树立在城市的天际线。或许整顿房地产的初心是为了大局，为了民生，但一刀切做法显然不可取。在新的生态和制度没有建立和完善之前，放弃原来的体系，本身就是一种冒险，而且是以牺牲亿万个体的住房利益为代价。

二是在经济增长仍面临较大压力的背景下，新旧动能的转换将更为有序。过去一年，货币和财政政策，更多倾向于对智造、绿色低碳等产业升级行业的支持，但从稳增长、稳就业等角度来看，传统产业也很重要。

尤其是肩负“56789”重任的民营经济，会成为政策发力的重点。而同样能拉动就业和稳民生的房地产，在保障性租赁住房新模式未成型之前，依然会以商品房销售为主，而完成“保交楼”又是提振房地产销售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