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店员、没有推销、自主买单 厦门频现自助式消费门店

“无人花店，自助扫码”“无店员跟随，可随意试穿”“老板很忙，糖水自行打包”……近来，全国多地线下实体经济掀起自助风潮，从吃穿住行再到娱乐行业，自助花店、自助服装店、自助糖水铺等“自助式消费”门店频繁出现在厦门人的生活中。
没有见缝插针的推销，也没有百转千回的讨价还价，在商家给予消费者无条件信任的同时，消费者也有了更多选择和更高自由度。有消费者直言：“很喜欢这样的自助消费，非常方便，不仅让人有种被信任的感觉，心里暖暖的，对我们‘社恐人士’也很友好”。
连日来，导报记者走访了厦门多家自助式消费经营的商铺了解现状。

现 象

自助花店，选好花就扫码带走

满满3排鲜花绿植、近50个鲜花绿植品种、一句“生活也是生意”的暖心标语……这家开在房产店门口的24小时自助花店，已在思明区汇文路“低调”营业了一年多。墙上写着“百合花舍 自助扫码”，旁边是店主的微信二维码，下面还写着一行字“生活也是生意”，再往下看，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绿植盆栽。
墙边摆放着绣球、三角梅、福禄桐、香柏、发财树、金钱树等绿植盆栽，木架上摆放着各色多肉植物。每盆绿植、多肉上都有个小标签，标签上写着植物的名称和价格。
在湖滨东路和岭兜地铁站内也有无人自助花店，门店面积虽都不大，但品种丰富，既有包装成束的鲜花，也有各类植物盆栽。轻松慵懒的音乐，暖黄色的灯光，让店内充满温馨的气氛，不时有市民驻足观赏或进店选购。
自助服装店，随意试穿自行打包
“沉浸式购物体验 随意试穿 社恐的天地 自助扫码付款”，在沙坡尾一家无人自助服装店门口，海报上的几行字格外引人注目。海报边还贴了一张“自助购物疑难解答单”，上面写有营业时间和店主联系方式。

走进店内，墙边的衣架整齐地挂着上衣、裤装等服饰，右侧墙边的玻璃柜面贴了多张参考穿搭图，图上写着“店主实拍，可随意试穿”；左墙角是一个试衣角，边上摆放着试衣镜；左侧出口处的墙边设有自助打包台，配有购物袋，墙上张贴着付款码，店内的墙上还贴着详细的“自助购物指南”。店内的服装款式多为休闲款，还有不少是男女同款，大部分服装的价格都在100—300元不等。
这类的自助服装店，在厦禾路一写字楼内还有很多家，每家店的面积都不大，装修简洁，店门敞开。走进其中一家店，门口的文字提示：“本店24小时营业，自助购物，全场随意试穿无压力。”店内的衣架上挂着各种款式的女装，还有帽子、项链等饰品，每件商品上都挂有价格牌，店门处的打包台上放着收款码，顾客选好衣服后，扫码支付即可自行打包带走。

自助糖水铺，杯杯6元付款凭自觉
“24小时自助糖水铺，杯杯6元。”在马垅社，有一家24小时无人自助糖水铺。店铺面积不大，店内只有两台双门冰柜和一个打包台。冰柜上贴有付款码，并写着：“门没锁，杯杯6元，信用自助扫码付款。”

冰柜内糖水种类丰富，有竹蔗马蹄汤、薄荷鲜奶绿、茉香玉米乳、蜂蜜柚子茶等10余种，有些种类的糖水已所剩无几，不时有路过的市民上前选购。仔细观察发现，每杯糖水上都贴着小标牌，上面写着名称、杯量、保质期、最佳饮用时间、制作时间。冰柜内的糖水大多为当天制作，熬煮类的糖水保质期为72小时，奶茶类的糖水保质期为48小时。
厦禾路也有一家无人自助糖水铺，顾客只要打开柜门就可以随意挑选，之后再扫码买单。与其他无人自助商铺不同的是，这家糖水店还有微波炉，消费者选购后可以自行加热，且支持现金，打包台上放了一个木箱存钱罐。

疑 问 1
自助小店的想法从何而来？
百合花店的店主百合（化名）是一名“75后”。她从去年10月开始经营花舍，最开始是因为机缘巧合：“疫情期间，我们房产店里没有人气，有一天就想着给店里添置点花，让店里热闹起来，于是开车去漳州买了一车的花回来。”加上百合从小对花草的喜爱，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花草也有了“家”，这些花草被安放在精致的陶瓷花盆中。
一开始，百合的花店也是传统花店经营模式，每天晚上闭店时都要把几十盆花草搬进来。某一天晚上，她突发奇想：如果放在外面不搬进来会怎么样？“一天、两天、三天，都没丢，后来干脆就一直放在店门口，索性改成全自助的方式。”百合表示，精心打理的花草盆栽生机盎然，久而久之成了一道风景线。“无人自助”的新奇方式，也让许多经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给店里增添了不少人气。百合笑称：“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沙坡尾这家自助服装店的店主是一位“95后”姑娘小兔（化名）。她对这种模式信心满满：“我在韩国学习、生活了12年，那里有很多店铺都是以无人自助的方式经营，大家的自觉度都很高，所以也想在国内试一试。”今年10月，她大胆地把自己的一家店面改成了自助服装店。她坦言，自己是一个性格外向、大大咧咧的女生，日常生活中“心很大”，这也是她有勇气用自助模式经营店铺的原因之一。
“一方面是信任，另一方面是自助模式让我节省了很多精力，比起之前一整天看店，现在自由了很多。”小兔满脸喜悦地说。于是在11月底，她又把自己的另一家服装店也改成了自助模式。
糖水铺店主“80后”林先生，曾从事厨师行业十余年。今年7月，他在人流密集的“城中村”马垅社开了家24小时自助糖水铺，一开张就吸引来了周边的许多年轻人。
“自助的模式是从成都学习来的。”林先生表示，最开始只是想借鉴其他城市的无人自助糖水铺的模式，但开业后发现生意不错，就一直延续到现在。他表示，自己一直是“摸着石头过河”，但他认为这种模式非常高效，一来方便了客人，客人打开冰箱门后即可选择喜欢的饮品扫码付款，省去了普通奶茶店排队的时间；二来也方便自己，不用一直看店，平时通过观察饮品数量多少就能判断其受欢迎程度。

疑问 2
不怕有人只拿东西不付款吗？
“买各种各样的花草盆栽的人都有，哪种卖得多还真不固定，但每天都能收到客人的自助扫码付款。只需自己打理没有其他的人工成本，总体上来说是小有盈利。”百合说，从去年10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盆栽被拿走不付款的情况。她也渐渐从一开始的“有点担心”到现在的“百分百放心”，她打心底里相信，爱花的人自然懂得“尊重”花。
相比于传统服装店的“拘束”，小兔家的自助服装店反倒吸引了更多客人。“改成自助的方式，感觉客流量更多了，甚至有些邻居之前天天路过都不敢进来，改成自助后就会走进来看一看了。”小兔调侃道，这种模式可以让客人感觉更加轻松舒适，少了些压迫感。
“衣服都不会卖得很贵，而且男女同款，所以基本上大家有看上的款式试穿后，大概率都会买走。”她表示，开店才一个多月，还没算过盈亏，但自助经营的模式反而让自己轻松了许多，每天只要花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打理店铺，每周补货一次。从今年10月开业到现在，并没有发现有衣服丢失的情况。她说：“店门是敞开的，能来这里买衣服，内心也是敞亮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互相信任’。”
林先生的“主阵地”是无人糖水铺的后厨，他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亲手制作糖水。他得意地说：“这十几种糖水饮料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都很新鲜，再往冰柜里面一摆，夏天卖得非常火爆，经常半天就销售一空。”
开业小半年来，基本没有出现拿走糖水不付钱的情况，但遇到过有人深夜喝醉酒后拿了两瓶只付一瓶的钱。对于这种小概率事件，林先生认为无妨。但让他头疼的是，随着秋冬季节到来，主打冷饮的糖水铺也“遇冷”了，整体销量下滑，糖水的报损率也大大增加。最近，他正在研究适合秋冬的糖水饮品。

疑问 3
未来前景如何？是否继续经营？
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3位店主抱着相对乐观的态度，也有了自己的近期规划。“我的店在这里，家也就在这里。”正应了百合花舍门口那句标语——“生活也是生意”，她还打算过年前多添置些花草的品种，让花舍的方寸天地更加生机勃勃。“就在12月初，我把另一家服装店也改成了自助的模式，接下来还要做好一些更细节的自助购物服务。”小兔表示，自己也会不定期在社交平台上分享店内的衣服款式，吸引更多本地年轻人和年轻网友们的关注。
“当然是要继续经营下去。目前，另一家分店已经在筹备开业了，明年夏天还要选一个更好的位置开分店。”林先生很笃定，自助糖水铺会有比较好的前景，因为不仅价格实惠，也很符合年轻人快节奏的生活方式。
反 应
消费者：图方便也图“被信任的感动”
令人意外的是，这3家店的“回头客”都不少。花店和糖水铺的回头客来源于周边的居民，服装店的回头客来源于一些喜欢衣服风格的在地年轻人和年轻网友。
“我家整个阳台都摆满了从百合花舍买的花，因为我经常是夜里才下班，普通花店都打烊了，回家路上看到，心情好，就顺手买一盆。”家住文汇路的蔡女士表示，感觉在自助花店买花比较自在，没有导购跟着，也不用跟人交谈，这对社恐人士很友好。而在软件园二期上班的刘女士说：“我每天坐地铁到岭兜站再走去上班，有时会顺便带一支花放在办公室，有时还会有活动，价格也便宜。”
林先生的糖水铺开在“城中村”许多人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家住马垅社的杨先生选择了一款蜂蜜柚子茶。他说：“第一次来很意外，冰柜的门无须预先付款便可直接打开，有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路过的一对情侣说：“通常急着上班就买杯当早餐，很方便，而且我们住在附近，这边全天候都开放，随时随地被信任的感觉很好。”“试完自己照镜子时，没有导购的虚假‘夸夸’，反而能认真考虑这件衣服是否真的适合自己。”小兔的自助服装店的常客“00后”小方已经来这购物3次了。她认为，自助挑选服装不会给人一种束缚感。在她看来，老板愿意给予所有人信任，大家也回馈以诚信，才会形成正向循环。
对于自助消费的模式，不少厦门市民表示非常新颖，也愿意尝试。爱猫人士吴女士表示：“之前去过一家自助宠物店，付款后就可以随意撸猫，感觉很自由，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在社交平台上，也有厦门的网友分享了在无人自助商铺的购物体验：没有束缚，随心选购，心情愉悦……

分 析

人工成本转为信任成本反映居民诚信意识提高
集美大学海洋文化与法律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巨东红认为，从经营者角度看，无人自助经营是一种新的营销模式，现在鲜花、糖水的主要消费群体是年轻人，这样的模式跟现在的年轻人有内在的契合点，因此会比较吸引他们。
无人自助模式是经营者把人工成本转换成了信任成本，对个人的道德底线有更高的要求，这需要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巨东红说：“店主首先对消费者要有充分的信赖，相信消费者拿走商品时会付费，这背后有一个很美好的期待，更需要有一种能够给予他人信任的勇气。”
巨东红表示，目前厦门存在的几种无人自助的经营模式具有很好的示范作用，无人自助模式的商铺越开越多，售卖商品的内容、范围也越来越广，说明在当前城市的社会环境中，消费者和经营者之间具备相互信任的基础，特别是经营者对消费者的信任。
那么，无人自助模式如何才能长期持续经营下去？巨东红分析，从经营模式来看：
其一，要提高人员效率与智能化能力。虽然是无人模式，但后台运管人员一个都不能少，甚至部分环节是新设的，有的还需加重，这时就需要提高人员效率。同样，还需提高智能化能力，起到及时补货、环境监测等功能。
其二，要减少租金压力。作为一种创新业态，无人模式具备成为区域市政公共配套的可能，可以争取通过合作模式争取低租金或零租金布店。
其三，最大程度减少盗损，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挂钩个人征信系统。
“现在社会发展中遇到了一个信任纽带断裂的挑战，通过无人自助经营模式，可以帮助经营者和消费者建立信赖感，增加大众的安全感。”巨东红表示，无人自助商店的存在和增加，是一座城市诚信意识提高的一种体现，侧面说明市民的诚信意识和社会的整体诚信水平有所提升。久而久之，能形成一种生活的规则准绳，不仅可以降低经营成本，提高生活效率，也能提升生活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导报记者 陈婧琳 郑丽金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