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编辑：nirvana

前言

穆坪旧照

穆坪土司，又被称为木坪土司，是嘉绒十八土司之一。于明初得到朝廷封授，其治所位于今四川省雅安市宝兴县。

从明初至民国初，穆坪土司在今川西北地区活动五百余年。在其最为强盛的时候，统治区域地跨今天的四川省宝兴、康定、天全、丹巴、小金、汶川等县。

大鹏鸟

嘉绒这个词，去过阿坝的朋友应该会经常听到，就像去甘孜州我们经常听到康巴藏族这个词一样。嘉绒土司的族源，离不开“大鹏鸟”的传说，土司家族都认为自己是大鹏鸟的后代，这其中便包括穆坪土司。如今在宝兴硗碛藏区妇女的装饰品中，依然可以看到大鹏鸟的形象。

上图来源于1917年美国摄影师甘博拍摄的瓦寺土司官寨上的大鹏鸟雕像图腾，据穆坪当地人介绍，当年穆坪土司官寨门首上方也雕刻有这样的大鹏鸟形象。

穆坪土司辖境内栈道遍布，河流纵横，物产丰富，经济繁荣，所以在被明朝被册封为宣慰司后，便得以快速崛起。有明一代，穆坪土司势力强大，一度独霸川西。其后代也是人才辈出，进入清朝，穆坪土司更是与西康最大的土司、“境土万里”的明正土司联姻，强强联合，成为左右藏区军事政治格局的重要力量。

到了传奇女土妇王幺幺掌权时期，执政三十八年，手握穆坪、明正两大土司印信，带领家族屡建功绩，多次受到朝廷嘉奖，走向了穆坪土司五百余年历史中的巅峰。

壹

抛开传说，穆坪土司的来源，据中国著名的民族学家、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马长寿先生研究，其祖源与唐代哥邻董氏有关，而且与乌斯藏琼部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在中国古代的地方志中，其族群被称为董卜韩胡。

明洪武二年，董卜韩胡部族首领苍旺业卜率部归顺明廷，为明廷治理边疆多次立下功勋。洪武六年，朱元璋为了奖赏苍旺业卜，召其入京，并授予“董卜韩胡宣慰司职”。隶属于甘都指挥使。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此时的董卜韩胡诸部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土司。

直至永乐十三年六月，朝廷才设董卜韩胡宣慰使司，“命头目喃葛为宣慰使，给银印，赐冠带、袭衣。喃葛特来朝贡请授职，故从之”。

明英宗时期，当时的董卜韩胡宣慰使克罗俄坚璨计划向北侵入岷江上游地区并控制岷江上游通往成都的贡道，在明正统六年七月，克罗俄坚璨假借进贡之名，状告杂谷土司及其属地的土民阻拦其进贡之路，使得进贡的两百多匹马无法准时到达京城为名，挑起了事端，继而在次年私自扣押了别思寨宣慰司饶蛒，制造了震惊一时的“饶蛒事件”。

但此时朝廷因为将精力主要集中于北方，无力顾及西南藏地，仅仅是警告了克罗俄坚璨，并没有实际惩罚，到了正统十三年，克罗俄坚璨再次挑起事端，并再次抢占了杂谷安抚司和达思蛮长官司的地方，虽然明廷出于稳定局势的考虑，差人让其退还土地和土民，但是克罗俄坚璨只是在口头上答应，实际上董卜韩胡却完全控制了通往朝廷的贡道，使这条交通要道在自己辖区内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促进了经济的大发展。

而同时，有明一朝，朝廷对董卜韩胡都是一贯容忍，未采取过军事行动，只是在克罗俄坚璨越权僭称为“蛮王”，上奏语气多有不逊之时，明廷才多次调兵预防其叛乱。

这种容忍，也促使了董卜韩胡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辖地和土民获得了最大限度的增加。发展成为了嘉绒十八土司中的第一大土司。

贰

清廷入关后极力招抚、笼络西南地区顺从的少数民族地方武装，同时也奉行着“以夷制夷、唯我独用”的疏远、打击不予顺从的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的政策。

顺治十八年，董卜韩胡宣慰司坚参喃哈向平西王吴三桂投诚，康熙元年，有着敏锐政治洞察力的坚参喃哈向清廷呈缴明朝所颁印信。

后来，坚参喃哈之子鸟儿结被其弟朗结所杀，董卜六姓头人诛杀朗结，立鸟儿结之子为土司，不料其子又死。沃日、瓦寺等土司趁董卜韩胡政局不稳，蓄谋将其兼并。危急之际，天全土司杨自唐将在西藏为僧的朗结庶子雍中七力唤回穆坪，继承土司位，稳定了董卜韩胡的局势。

董卜韩胡土司虽经历政治波折,但其势力仍然较为强大,甚至干预其他土司事务清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予一定程度的容忍。

但是事情到了康熙年间，随着昌侧集烈叛乱，董卜韩胡土司如今被称为穆坪土司的命运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我们知道，在历史上清朝是对川西藏地以及西藏统治力度最大，并施加了最大影响的时代，在这个过程中，川西总共经过了三次大型战役，第一次就是康熙年间的西炉之役，第二次则是乾隆时期的金川之役，以及清末赵尔丰在川边改土归流之役。

而与穆坪土司命运息息相关的这次战役，就是前两次战役。

西炉之役以前我有文章做过详细介绍，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单独去看看，今天就相对简单一点来介绍下：

在明末清初时期，控制打箭炉（今康定）的是蒙古和硕特部，其首领固始汗在打箭炉委派的营官是白教（噶举派）喇嘛昌侧集烈，他坐镇于跑马山的大喇嘛寺，从打箭炉“征收赋税，以养青海之众”，因而“在康熙四十年以前，打箭炉基本维持明末时的状态”，明正土司虽然被授权管理当地百姓，但对营官则需“俯首听命”。

康熙三十九年（公元 1700 年）明正土司蛇蜡喳巴被营官昌侧集烈所杀，并将明正土司的辖地全部侵占，继而变本加厉，发兵数千沿大渡河东岸一路进攻，烧杀淫掠，直抵天全州。

康熙帝闻知消息，断然下令派兵进剿。当时的四川提督唐希顺亲自带领官军平叛，而穆坪土司则全程跟随并效力于唐希顺带领的官军。

当时的穆坪土司坚参雍中七立，亲率一千性情刚烈，擅长骑射，勇猛好斗的隆巴“安勇”，自裹粮糇，首先进入了西炉，攻打瓦斯，破大冈，一路奋勇当先。

因为坚参雍中七立早年有当喇嘛的经历，有担任喇嘛的经历对普遍信奉喇嘛教的嘉绒藏区而言是极其宝贵的一笔财富。于是坚参雍中七立在嘉绒藏区各大小土司中的威望很高，大多嘉绒藏区的土司都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号召。因此，他沿途顺带招抚了五十多个土司归顺清廷，又拨土夫千名奔赴猴子坡背运军粮。

不久后，清廷“兵分三路攻打打箭炉，杀蛮兵五千余人”，坚参雍中七立居功至伟。

事后，清朝授予坚参雍中七立署督佥事管宣慰使，从三品。

明正土司蛇蜡喳巴无后嗣继承土司之位，仅遗下妻子工喀，因此，清廷下旨命工喀承袭明正土司之位。早已元气大伤的明正土司又逢寡妇当政，其势力单薄，难以驾驭属下，又恐青海蒙古和硕特部报复，亟须寻找强有力的援军以巩固其权力。

而当时川西北诸土司中实力较为强大、地理位置距打箭炉适中的穆坪土司坚参雍中七力，在该事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受到朝廷的特别赏识。工喀将其作为拉拢对象，将唯一的女儿桑结嫁与坚参雍中七力，此为明正、穆坪两土司联姻之始。这也间接地将打箭炉划入穆坪土司的势力范围。

叁

现在我们来说说坚参雍中七力之子坚参达结，这个穆坪土司鼎盛时代的开创者。

(其实此时穆坪土司的称谓尚未得到朝廷正式认可，只是本文为了方便纪述而写)

康熙四十九年，宁番卫三渡水（今冕宁县泸宁营）发生了彝族叛乱，坚参雍中七力在率领八百安勇随征中阵亡，其子坚参达结尚幼，其妻桑结掌管印信。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明正土司工喀死后桑结兼管明正土务。

雍正三年(1725年)元月，桑结又死于打箭炉地震。穆坪土司一职开始由坚参达结担任。坚参达结作为明正、穆坪两土司的真正执政者登上了政治舞台。

他同时掌两土司印信，实力日益强大，其辖地包括今甘孜州康定市全境和雅江县、道孚县及凉山彝族自治州冕宁县的大部分地区，包括天全六番招讨司等在内的多个土司均听从他的管辖。

坚参达结经常来往于穆坪与打箭炉两地，坚参达结在穆坪时，他将明正土司的印信交给正妻喇章掌管。坚参达结在西炉的时候，则把穆坪（董卜韩胡）的印信交给庶妻(妾)王幺幺掌管。

据《清实录》《雅州府志》等史料记载，坚参达结在位期间，积极参与清廷的军事活动，为清廷提供土兵粮饷，其征战足迹几乎遍及川边藏地与凉山，成为清军维护四川稳定的坚实后盾，多次受到清朝的封赏，被封为“振威将军”，但终因率兵连年征战，积劳成疾，于雍正十一年病故。

在坚参达结执政期间，穆坪和明正两土司军事上合二为一，军力强盛，社会也相对稳定，双方相互支撑，对中央政府维护川西局势的稳定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同时也促进了自己实力的大发展，为后来威震藏地的传奇土妇王幺幺的执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肆

王幺幺画像 颜振东作

王幺幺，土司坚参达结之妾，生年不详，卒于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

坚参达结最初迎娶小金川土司汤鹏之女喇章为正妻，喇章并无生育，后坚参达结慕王幺幺艳名，将其纳为妾侍。

对于王幺幺的族别，在历史上一直有争论，在其贞节牌坊上所记为“大头人目目之女”，从牌坊推论其所出生时间为康熙朝，但是当时穆坪很少有汉人，就算有也基本上是男的，但是清朝官方文件基本上记录又都是王氏幺幺，这又显然是汉人姓氏。

任乃强

后来著名民族学家任乃强在考察宝兴时认为，王幺幺应是汉人女子，且具有一定汉文化素养。包括其曾请内地读书人至土司衙门任幕僚，让其长子坚参囊康通晓汉文诗文等事，也可能为王幺幺为汉人一说提供了佐证。

在坚参达结刚娶其为妾时，王幺幺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政治领悟力。当时，四川很多土司纷争相斗，不仅康巴瞻对土司为患已久，大小金川土司也扰乱一方，朝廷对此也很犯难。

年纪虽小但深谙处世之道的王幺幺担心穆坪土司树大招风，所以提醒坚参达结要与那些惹是生非的土司们划清界限，并诚心归附朝廷，得到坚参达结的赞同。

所以在坚参达结在执政期间，在后面出谋划策几乎都有王幺幺的身影。

而在坚参达结征战之时，穆坪七司一切大小事务均由王幺幺代为处理，她办事公允有方，深得民众爱戴，朝廷赏其一品夫人，以表彰王幺幺协理穆坪的功劳。

夫妻二人，一个主外，效忠朝廷，一个主内，恪尽职守，功劳显赫。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穆坪土司势力开始走向极盛。

坚参达结病故后，正妻喇章无子，而王幺幺生有二子，即长子坚参囊康与次子坚参德昌。朝廷认为“二子俱幼，不能承袭”，于是决定以“妻喇章权明正司印务，次妻王氏幺幺权穆坪司印务，俟长子囊康成立，袭木坪土司，次子德昌成立，袭明正土司。”

这件事情上在当地还有一个这样的传说：说王幺幺这两个儿子是康熙皇帝之子果亲王的后代，后来生下两个儿子，一署明正土司，一署木坪土司，为了表达他们是果亲王之后，所以就把“果”字拆为甲、木二字，分别作为明正和穆坪土司的姓，后来果亲王为了表达对王幺幺的怀念，还亲笔题赠她“武显将军”一匾，并留下九龙缎子套裤一条云云。

这个传言其实与史实完全不符，果亲王确实来过打箭炉，当时是雍正十二年，他奉旨送七世达赖返藏，在打箭炉呆的时间并不长，当时明正土司其实是喇章在护理。包括甲、木而姓，其实也是无稽之谈，明正土司的名字，自从坚参达结起，汉文多译为“甲木参”这个甲其实就是“坚参”的别写，那甲木参在藏语里面其实是胜利的旗帜的意思。

但是正妻喇章为小金川土司汤鹏之女，身份高贵，且掌管明正印信日久，通晓土署大小事务，却因自身无子，土司印信必须由王幺幺的次子承袭，喇章心有不甘，于是准备聚集金川土兵攻打打箭炉，这就直接威胁到了王幺幺次子坚参德昌的地位，王幺幺多次上表陈述喇章意图。

四川巡抚纪山得到这个消息后，再三权衡，他认为打箭炉和穆坪属于川藏边界，战略位置不容小视，况且这时金川土司又蠢蠢欲动，一旦喇章和王幺幺火拼，就会给属下头人以可乘之机，川西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此外，考虑到王幺幺次子年龄实在太小，必须有一位成年人辅佐，于是干脆向皇帝提出一个折衷策略：将明正土司印信给喇章，令其协办明正土务，待坚参德昌成年后再令其专理。乾隆帝表示同意。

这样一来，喇章和王幺幺就拥有了近乎同等的地位。不过，事情也是巧了，仅仅过了一年，也就是乾降十年，喇章竟然不幸病故，坚参德昌继承明正土司。

但由于坚参德昌仍然年幼，无法统驭下属，王幺幺不得不奔波于打箭炉和穆坪两地，协助两个儿子管理穆坪和明正土司事务。

也正是在乾隆十年(1745年)，朝廷正式颁给穆坪土司号纸，董卜韩胡土司正式更名为穆坪土司。

伍、传奇女土妇王幺幺

王幺幺在很早的时候，不但就表现出了其政治敏锐性，而且也展示出了其军事才能。清雍正十三年至乾隆元年( 1735 年-1736 年) ，贵州苗疆发生叛乱，在清廷看来，这无疑是严重威胁其统治的不可饶恕行为。清廷在为之一惊之余也急忙调兵遣将分路予以镇压。

而穆坪“安勇”们也是作为地方民族武装在清廷的调兵遣将之列。王幺幺亲自率领五百名“安勇”远征贵州苗疆等地，那年王幺幺二十九岁。其带领着五百名“安勇”作战勇猛，英勇杀敌，战绩斐然，受到了清廷的嘉奖。

乾隆十二年(1747年)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发动叛乱，先后杀害千总向朝选及游击将军罗玉朝，历史上著名的大小金川战争就此打响。

在平定大小金川叛乱的过程中，穆坪处于清朝军队进入金川的主要通道，也是补给军需的必经之路，因此供应和运输军粮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穆坪土司的身上。然而，当时从穆坪小关子到硗碛一带，道路险阻，一路高山峭壁悬岩，地无一里平坦，均为羊肠鸟道，且有板藤和葛藤阻碍，路上还有波涛汹涌的江水。更有终年积雪的夹金山相阻，极难翻越。

宝兴盐井峭壁栈道旧照

内地承担运粮的民夫都不敢走如此艰险的道路，只能把军需和军粮运送到小关子，再由王幺幺组织穆坪、明正和其他土司的土民运到硗碛，翻越夹金山运往金川前线。

王幺幺不断地往返于穆坪、明正之间，调遣土民完成军务差役。每路一次少则数百人、多则两千人。

在金川战役的二十九年间，穆坪、明正两土司肩负持久繁重的军役，均由王幺幺统筹安排。她“公顺报效”、“功勋卓著，深受朝廷赞赏。在平定了金川之乱后，朝廷给王幺幺记军功两次、赐授其子土司坚参囊康“诚勤巴图鲁”的名号，加授一等军功，赏戴花翎，并减免了两地税赋。

穆坪土司在协助清朝平定大小金川的过程中所做出的贡献是重大的，所付出的牺牲也是可以想见的。作为穆坪与明正两土司的实际掌权者，王幺幺始终对朝廷恭顺，屡建功绩，并得到朝廷嘉奖。

纵观整个土司历史，土司本人基本上是参与政治及军事活动，极少有人去参与经济活动。但是，在王幺幺及其子坚参囊康执政时期，穆坪地区便开始有了商业贸易活动，而且十分兴盛。

商业贸易的发展往往源于人口的流动和交往。王幺幺是汉人，在穆坪与汉官交往甚多，“颇慕汉化，一切土政，力仿汉制”。

乾隆时在征服大金川及杂谷土司的战役中，每次进兵，穆坪地方都为必经要道之一。军务繁杂，差役不断，随军商旅，一时云集，给穆坪带来了汉族文化和内地的生产技术，促进了穆坪在政治、经济、商业及文化等方面的发展。此外，王夭夭还积极改善交通，修建石路、铁桥，开通了栈道。交通的改善使外来商旅逐渐增多，促进了清代穆坪土司时候商贸的繁荣及经济的发展。

金川用兵开始，王幺幺就为适应土司政治需要，特意聘请熟悉文史的汉人为坚参囊康主持征调文移等事，称为“代幕”。代幕帮助土司处理军书情报，并教土司、头人学习汉文，汉人入境者也渐渐增多。

于是，在两河口之南叫小卡子的地方出现了汉人市街。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以后，清廷加紧对金川的攻势，穆坪地区成为要冲，事务繁重。金川被荡平后，穆坪商民云集，商业得到快速发展。据史料记载，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时穆坪客商数量已达38 家，蔚为大观。

自雍正十一年坚参达结死后，王幺幺权穆坪土司印，又乾隆十年喇章死，王氏为助次子坚参德昌又掌明正土司事务，至乾隆三十六年病逝，执政长达三十九年。

坚参囊康

虽其二子才为朝廷颁发印信的土司，但王幺幺实为两土司之掌权者。直到乾隆三十八年，明正、穆坪两土司分由坚参德昌、坚参囊康兄弟执掌，两土司事务才各自分开。

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王幺幺去世后被清廷追授振威将军封一品夫人。

由于王夭夭对其两子的教育极为重视，在王氏故去后，两子及其后代才能多次有功于清廷，并赐入紫光阁。纵观王幺幺的一生，其出身并不显赫，但凭借过人的智慧与毅力，在兼掌两土司事务的情况下，促进穆坪、打箭炉等地经济、文化的发展，堪称一代巾帼英雄。

陆

乾隆五十七年，坚参囊康去世，其长子旦增汪结承袭土司位，穆坪土司开始中落。

从外部环境来看，清朝结束了“康雍乾盛世”，白莲教起义蜂起，社会矛盾凸显，动荡不安，朝廷对地方的管理自然松懈。

从内部来看，穆坪继任的土司在才德武功等方面都无法与前辈相比，且内讧不断，土司制度本身固有的弊端也逐渐显现。这一时期，穆坪土司的领地缩小，衰落之势已无法挽回。

最初旦增汪结表现得还是不错，在清廷平定白莲教起义中，参与平叛，协助运送粮草，但是到了嘉庆十四年，其“侵用恤赏银两，派累土民”事发，被朝廷革去土司职位，并流放江西。其弟旦增江楚由喇嘛还俗承袭土司位。

传至三代之后，土司家族更是走向了没落，穆坪地区局势更加复杂，不但土司继任的问题，就是当地的权贵也蓄意挑起事端，各种势力冲突加剧，局面混乱到难以控制。

在当时土司坚参生郎多吉病故后，按律应由长子坚衍桓承袭土司位，但其当时只有六岁，因此由坚参生郎多吉母舅之女大坚包氏护理土司印信。

继而发生了大坚包氏与小坚包氏争袭，小坚包氏毒杀大坚包氏的案件，到了坚衍桓在位时期，已经是光绪年间，其经济已经衰退到了需要借贷度日的程度，甚至连给朝廷纳贡也已经无法缴纳，朝廷不得不“恩准再予酌免十年。”

光绪三十四年，坚衍桓病故，时年五十四岁，由其弟坚衍熺承袭，但是实际掌权者却是在坚衍桓之妻坚周氏手中，直到清朝灭亡，穆坪土司真正掌权者一直是坚周氏。即使是在赵尔丰经略川边，大规模的改土归流，但是因为穆坪土司辖地偏远，并未没收其土司印信。

之后又是民国前期的乱世，匪帮、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场，穆坪土司是名存实亡，坚衍熺死后，坚周氏又立自己的女婿甲联芳为土司，此时已经是民国十六年，不久在一次争斗中，甲联芳又被当地民团打死，年老体衰的建周氏只能避乱于羊村旧署。

民国十八年十二月，穆坪土司绝嗣的情况下，民国政府公布训令，将穆坪土司改设宝兴县，至此，经历了五百年风云变幻的穆坪土司的统治正式宣告终结，退出了历史舞台。

总结

自永乐十三年，朝廷正式册封董卜韩胡部首领喃葛为宣慰使开始，董卜韩胡作为嘉绒藏族一大势力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有明一代，董卜韩胡宣慰使司势力发展势头强劲，通过吞并周边部族，土地与人口，控制交通要道发展经济，使自身实力得到很大的发展。

清朝时期，川边大小土司林立，穆坪土司势力范围虽然有缩减，但仍具有相当实力。其与周围土司积极联姻，尤其与明正土司关系密切，历史上曾出现三次一人兼摄穆坪、明正两土司印信的情况。此外，历代穆坪士司对朝廷忠顺有嘉，曾在乾隆年间的大、小金川战役中积极配合朝廷征调，多次受到朝廷嘉奖。

到了王幺幺时期，穆坪土司势力达到了顶峰。清中后期穆坪土司因土司上层内部倾轧及其境内匪徒滋事，使其势力大大消耗，穆坪土司走向衰落。

民国十八年，穆坪土司被民国中央政府改设流官管理，置宝兴县，这标志着穆坪土司长达五百五十余年的统治历史的终结。

但是我们看到，在这五百多年的时间里，穆坪土司在维护民族团结，国家统一方面做出了自己的历史性贡献，包括率军民参与国家军事行动，支持境内外经济贸易，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和交通状况的改善。

参考文献：

作者:彭陟焱，王航主编：穆坪土司五百年

彭凯：清代穆坪土司及其土兵“安勇”事迹考述

彭陟焱：穆坪土妇王夭夭事迹考述

任新建：木坪女土司王幺幺逸闻

任乃强：民国川边游踪之天芦宝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