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书上提到的地方豪强，到底是什么？为何连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

如果我们对汉朝历史，了解的比较多的话，我们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在汉武帝时代之前，前面几任汉朝皇帝，最头疼的地方势力，叫做六国旧贵族。毕竟当年秦朝那么强，最后依然还是被那些六国旧贵族给推翻了。所以，汉朝开国之后，自然也得各种办法，防着这些旧贵族势力。

但是到了汉武帝时代之后，六国旧贵族这个词，好像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地方豪强的词！而且，和当的六国旧贵族相比，这些地方豪强，可能实力更强！自此之后近千年的时间里，一直到唐朝的时候，各地的地方豪强层出不穷，出现了一大堆的地方世家大族。

那么，在汉武帝时代，六国旧贵族这个词，为什么会忽然消失了呢？而地方豪强家族，为何又会同时出现呢？旧贵族和豪强家族，到底有哪里不同呢？

这个现象，其实是和中国古代的社会体制有关。简单来说，旧贵族势力，是分封制的产物，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分封制的遗物！而地方豪强家族，则是封建社会时期，土地私有制和察举制的产物！

这话听起来可能有点绕，不过如果我们把这段历史当中，土地和上学这两件事捋一下，我们就能很轻松的理解这个问题了。

在先秦时期，尤其是在战国时代之前，因为大家玩的都是分封制，土地在名义上，都是归天子所有的。至于下面的那些诸侯国，或者士大夫家族，其实都是代管。如果严格按照当时的法律来说，他们只有使用权和管理权，没有所有权。

总结起来，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在先秦时期，贵族是从上到下的。

一个天子的儿子，正常情况下，可以直接继承天子的位置，或者成为诸侯。而一个诸侯的儿子，可以直接继承诸侯的位置，或者成为士大夫，建立一个士大夫家族。

但是再往下，一个士大夫的后代，传了几代之后，能继承的东西可能就会越来越少。那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变成平民了。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状况。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周王室彻底衰落，原本名义上的管理权，也就变成所有权了。至少，那些诸侯，肯定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土地，交还给周王室的。但从整体来看，贵族依然是从上到下的。

至少在战国时代之前，一个贵族，可以变成平民。但是一个平民，是基本不可能成为贵族的！

而再之后，到了春秋时代末期，随着生产力逐渐发展，这种社会体制开始玩不转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很多有识之士，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虽然我不能直接改变一个人的社会阶层，但是我可以传播知识啊！有了知识之后，平民就会更有力量！

在这个阶段，做这件事最有代表性的人，就是孔子。孔子一生都在致力于普及教育，在他的努力下，很多平民家的孩子，也可以开始学习，可以识字读书。这对于历史的推动，其实有着相当巨大的意义。

而接下来，百姓读了书之后，就开始不满足于继续做平民，他们也想做贵族。但是在之前的体制下，就算他们读了书，他们也没有渠道去做官。

于是，到了春秋战国交替的时候，各国内部矛盾开始越来越大。而再之后，到了战国初期，很多国家为了解决问题，就开始变法。一方面，他们开始逐渐承认土地私有制，承认个人对土地的所有权。另一方面，他们开始建立一些制度，给了平民阶层一条上升通道。

这其中最成功的，就是秦国的商鞅变法。按照商鞅的改革，平民可以合法拥有土地，这从根本上促进了大家的生产积极性，让秦国的粮食产量暴涨。同时，商鞅还搞了一套二十等军功制。自此之后，平民可以通过杀敌立功，成为贵族。

所以在这之后，秦国开始迅速强大了起来。

但再之后，大概只过了一代人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在商鞅被杀几十年之后，这套制度出现了一个漏洞。那就是在这套制度里，读书人是没有上升空间的！

虽然读书人在战场上，似乎没啥优势。但是在其他方面，读书人的优势可就太大了。所以后来，大家不得不再次搞出一个补丁，那就是‘客卿制度’。在这套制度下，很多读书的平民，可以去给贵族做客卿。如果表现的好，也可以被提拔做官，有机会逆袭成为贵族。

而这样一来，随着土地逐渐私有化，上升通道逐渐出现，以往的贵族体系，就开始逐渐失效了。

在各国改革之前，各国的贵族，基本上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只要他们爸爸比较牛，那他们这一辈子都可以吃老本。但是在改革之后，这些旧贵族也必须得去种地，也得上战场杀敌。

所以在这之后，传统的奴隶制贵族体系，就开始逐渐崩了。从战国末期开始，到接下来秦始皇统一六国，再到汉武帝时代。这一百年的时间，就是这个贵族体系，逐渐崩溃的时代。

从这时候开始，贵族们也需要下场，去和平民们一起‘内卷’。当然，和平民相比，他们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基本上都有祖传的家产。靠着这些土地和家产，他们可以聘请最好的老师，获得最好的教育。就算上了战场，也能带着最好的武器装备，存活率远比平民更高。

但这些，都无法从根本上，让他们脱离‘内卷’的赛道。想要像以往那样，老老实实吃老本，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而接下来，等到秦国统一天下之后，这些之前各国的贵族，就彻底变成‘旧贵族’了。这些旧贵族，虽然在经济上依然有优势，但是在其他方面，已经没有绝对的护城河了。

当然，就算这样，他们手里的经济优势，依然是巨大的资本。这种资本，甚至足可以让他们去对抗国家。所以，就算秦始皇统一了六国，秦始皇也没能直接同时进行土地改革，没能直接从这些旧贵族手里，没收他们的家产。

反倒是秦始皇去世之后，这些旧贵族，很快就开始造反了。而且，靠着手里的经济资本，他们很快就搞出了大量的军队，然后就干翻了秦朝。

对于这些旧贵族集团来说，这场秦末混战，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一场灾难。

因为绝大多数的六国旧贵族，在压上自己全部身家，想要赌一把之后，基本都失败了。在那场秦末混战当中，最后胜出的，是以刘邦为核心的草台班子。而那些六国旧贵族，他们在这场豪赌当中，基本上把最后一点家当，也给输没了。

所以，西汉开国之后，六国旧贵族的实力暴跌，再也无法对抗中央政府了。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等到西汉开国之后，刘邦才可以一纸令下，就把大量的齐国和楚国的前朝旧贵族，全都迁到关中生活。

这事要是放在秦朝，秦始皇要是这么干，估计下旨之后没几天，关东地区就全部造反了。这不是说刘邦比秦始皇强，只能说是秦始皇解决了大多数的问题，然后刘邦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不过，到了刘邦去世之后，一个新的情况开始出现了。

之前那帮六国旧贵族，虽然失去了大多数的土地和财产，而且他们很多人，甚至还被迫搬了家。但有一样东西，这帮人却继承了下来。

这样东西，叫做脑子。

虽然这话可能不太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一个失去所有财产的六国旧贵族后裔，和一个普通平民，在西汉开国之后，两人的经济起点，可以是一样的。但接下来，当双方开始在一个赛道开始竞争的时候，这帮旧贵族后裔，还是有很大的可能，迅速超过平民，成为新的社会中上层。

毕竟，一个普通平民，就算再努力，但是在他的世界里，很多社会规则他依然是接触不到的。一个普通的西汉百姓，就算再努力种地，再努力读书，他也不知道那些王公贵族之间，到底是怎么玩的。

可是那些六国旧贵族后裔，他们知道。因为他们的父亲和爷爷，当年就是这个阶层。对于这个阶层的玩法，他们很清楚。

在这段历史当中，有两个例子特别经典。一个是汉武帝他姥姥，这位汉武帝的姥姥，早年是燕国的旧贵族后裔。当年她的爷爷，还曾经参与过秦末混战，只不过最后失败了而已。

而西汉开国之后，他们家自然也就家道中落，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财产。所以，后来汉武帝的姥姥，一生绝大多数的时间，其实都过得很不如意。

但是后来，到了晚年的时候，因为她熟悉规则，所以大概在汉文帝在位的时候，她就开始各种托关系，不惜代价的用各种手段，最后成功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太子府上去做了一些小妾。而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这个女人就被太子看中，然后就生下了后来的汉武帝。

同样的事情，要是换做一个普通人家，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因为他们压根连渠道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另一个故事，则是王莽他们家。王莽他们家祖上，其实是当年战国时期的末代齐王。齐国被灭之后，王莽他们家也就家道中落。但是在后来秦末混战的时候，他们家的祖上，也是变卖家产，想要赌一把。但结果不出意料，也赌输了。

而这次赌输之后，他们家彻底家道中落。此后他家那一代的祖宗，甚至不得不改换姓氏，以此来逃避仇家。

但是接下来，等到西汉开国之后，社会逐渐稳定了，他们家却开始再次崛起了。第一代祖宗，努力讨生活，尽全力给自己孩子更好的教育。第二代祖宗，因为接受了比较好的教育，成了一个医生，直接去了刘邦大儿子府上，做私人医生。

再之后，第三代祖宗，靠着王府的关系，后来直接去了京城。最后在汉武帝时期，成为了一个‘京官’。而到了第四代，从小就在京城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早就熟悉了京城这边的规则。所以后来，他生了个女儿，直接想办法送进了宫里，后来就成了皇后。

这条路，换做普通平民，同样是做不到的。

于是，到了西汉开国之后，经过几代人的奋斗，很多当年旧贵族的后裔，再次成了社会的中上层。但不一样的是，当年在春秋战国之前，他们家祖上能成为贵族，主要是因为他们家祖上的祖宗比较牛。他们的地位，是直接从他们家老祖宗手里继承来的。

所以，在秦朝之前，这帮人叫做六国贵族。而秦朝开国之后，因为六国没了，这帮人就被叫做六国旧贵族。

而到了西汉开国之后，因为社会原理变了，他们无法再继承祖宗留给他们的东西。但同时，因为土地私有化，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精明的头脑，不断买更多的土地，成为地方上的地主。

就这样，到了西汉中期的时候，很多六国旧贵族的后裔，开始在地方上拥有大量的土地，成了地主阶层。

看过这个过程之后，我们就不难发现：贵族和地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社会地位的来源不同。贵族的地位，来源于上层，来源于他们的长辈。他们的长辈越牛，那他们的地位就越高，权力就越大。

但是到了西汉之后，地主阶层不一样。很多地方上的地主，他们的权力和地位，来自于下层。他们的地位能有多高，看的不是他们祖宗是谁，而是看他们手里有多少土地，下面能养多少人。

而当这帮人在地方上，掌握了大量的土地之后，他们也发现了这个道理。所以再之后，他们就开始用自己的优势资源，去建立自己的护城河。比如说，尽可能购买更多的土地，让更多的人变成自己的佃农，或者卖身给自己做奴仆。然后，可以用钱和那些地方官沟通，让这些地方官用权力维护自己。

就这样，经过西汉初期几十年的发展之后，地方豪强家族，开始逐渐出现了。

所以，在汉武帝时代，旧贵族的消失，或者说豪强家族的出现，不是某个突发事件造成的。而是之前的这段历史，慢慢发展之后造就的。而在汉武帝时代，地方豪强的出现，其实就是这个过程的结果。

除了土地所有权的影响之外，在同时代，还有另一件事，也深刻影响到了豪强家族的出现，那就是察举制的诞生。

汉武帝掌权之后，因为需要建立上升通道，维护国家稳定，所以就搞出了一个‘察举制’。在这套制度当中，地方官员可以推荐人才，直接入朝为官。而人才做官之后，接下来一直到中上层之前，所有考核和晋升，基本上都是地方官说了算。

而这样一来，地方官在选拔和考评人才的时候，自然要更倾向于那些豪强家族的人。因为那些豪强家族，基本上都会给地方官送钱，争取更多的机会。而且，就算某个地方官真的是清官，一分钱都不收，办事绝对公平，最后他依然还是会倾向于豪强家族的人。

因为这些豪强家族，更有钱，可以给孩子更好的教育。而那些平民，连吃饭都很困难，自然就没钱给孩子请老师。两相比较之下，孩子长大之后，豪强家族出来的孩子，自然更适合做官。

当然，对于这个结果，前面几任汉朝皇帝，其实也早有预料。所以，从西汉开国开始，就搞了一个‘陵邑制度’。简单来说，地方上的有钱人，身家达到一定水平之后，必须得强制搬家，前往关中地区生活。

这种制度，其实极大程度上抑制了地方豪强的发展。因为当他们有钱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必须得离开原籍了。而后来，为了对抗这种搬家制度，很多豪强有了钱之后，往往都会分给自己的族人，让族人去买地。这一来，自己名下的财产，就不会太多，从而避免搬家。

所以，从汉武帝晚年开始，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单纯的地方豪强，开始变成豪强家族。

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豪强’这个词，大概是在汉武帝去世十多年之后，当时正是汉昭帝在位时期，汉朝高层开了一个‘盐铁之议’。会议结束之后，有一个叫桓宽的人，整理了一份会议纪要，叫做《盐铁论》。

在这份盐铁论当中，桓宽第一次提出了‘豪强’这个词。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豪强这个基层，正式出现了。

而再之后，到了西汉后期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标志性事件。前面几代汉朝皇帝，不断关中移民。到了汉朝后期的时候，关中地区人口就太多了，已经到了国家完全养不起的地步。如果继续执行这套制度，接下来是要饿死人的。

所以在汉元帝时代，汉朝不得不取消了这套制度。自此之后，豪强再也不用搬家了。

但这个结果，却直接导致，地方豪强势力，开始疯狂暴涨！此后短短二十多年，西汉的土地兼并问题，就达到了极致。

然后，王莽就篡位了，西汉就亡了。

对于西汉来说，王莽篡位，就是一个结束。但对于豪强家族来说，这却恰恰只是一个开始。

王莽篡位之后，其实曾经真的曾经想过，要从根本上解决地方豪强势大的问题。而且，王莽其实也很聪明。王莽当时也明白，地方豪强的最大的护城河，其实只有两个。一是拥有大量的土地，有了土地之后，在经济上就有优势。二是可以利用经济优势，给族人更好的教育资源，让族人有更大的机会做官，然后反过来保护家族。

所以，王莽后来针对这两大护城河，做了两件事。

第一，他直接从全国范围内，进行土地改革。王莽当时直接设置了一条线。凡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拥有的土地数量，超过这条线的，必须得无偿拿出来，送给家乡其他人。

第二，王莽开始集中大量资源，大范围搞教育。在王莽的推动下，从西汉末期开始，汉朝全国范围内，都开始推行类似于义务教育之类的东西。就算是普通平民，也有机会认字识字。

而且，当平民在家乡完成基础教育之后，可以直接去长安上太学。据史书记载，王莽时期太学这边学生最多的时候，接近三万人！

要知道，王莽时代，汉朝总共也就五千多万人。而根据当时人口模型，全国范围内的适龄读书人，也就是十到二十岁之间的这批人，应该在一千万人左右。而能够去太学上学的，基本上都是百里挑一。也就是说，当时汉朝有将近三百万适龄少年，都接受了最基础的识字教育！

这也就意味着，在王莽那个时代，差不多就是和汉光武帝刘秀同龄的这批人，识字率能够接近百分之三十！

在纸还没有被大范围推广的年代，这其实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神迹！

不过显然，这两件事，都从根本上动了那些世家大族的蛋糕。所以接下来，没过几年，各地就开始爆发起义，反对王莽。再之后，王莽就被干掉了。此后又经过了十多年的混战，刘秀最后统一了天下，东汉开国。

而东汉开国之后，刘秀其实也想过要解决这个问题。

但结果，刘秀发现解决不了。

在刘秀彻底统一天下之后，没过几年，刘秀就打算先从统计国家耕地数量，开始进行这个工作。但结果，统计工作开始之后，各地豪强开始纷纷全力阻挠统计工作。最后，仅仅只是算一下耕地数量，就差点让东汉政府崩溃了！

后来，刘秀也不得不妥协，只能进行让步，承认这些地方豪强家族，在各自所在地区的主导权。所以从这时候开始，皇权和豪强共治天下的时代，就逐渐开始了。

此后整个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基本上都是这种皇帝和豪强共治天下的局面。不是皇帝不想收权，而是这些豪强，在地方上太过根深蒂固。

有人可能会说，皇帝手里有军队，谁不听话，直接杀了就是了？这个问题这么难解决吗？

实际上，这个事真不是靠暴力就能解决的。举个例子，一个皇帝想要向豪强家族手里，争取某些利益，比如说算清他们手里有多少耕地。那么接下来，豪强就会组织一些人，公然去衙门闹事，甚至杀了地方官。可是等皇帝派军队过来之后，豪强家族直接把这些人化整为零，你抓都抓不到！

这个时候，皇帝怎么办？难道他能仅凭怀疑，就把这个豪强家族，从上到下，家族几千口人，全都杀干净？如果皇帝真的这么做了，那这个家族一定会造反，接下来势必会发生一场恶战。

如果只是一个郡这样，皇帝或许可以狠下心，直接挥动屠刀杀人。

但问题是，当所有地方都是如此，每个郡甚至每个县都有一个这样的家族，你怎么办？

难道你能把所有豪强家族，都给杀绝了？

最关键的是，就算你真的能杀绝这些豪强，而且你也有这个战斗力，一直战无不胜。比如，换一个朱元璋这样的皇帝，直接带着军队，杀光了所有阻挠他改革的豪强家族，确实有可能顺利把自己的政策推行下去。

但结果，只要制度没变，这些旧有豪强被杀光之后，一样还会出现新的豪强家族。

而在隋唐之前，豪强家族的两大护城河，历代皇帝都动不了。不管是土地私有制，还是推荐制的上升通道，都无法从根本上改变。

不过，直到隋朝的时候，这些豪强家族，有一条护城河，开始不再牢固了。这条被攻破的护城河，就叫做推荐制上升通道。

而攻破这条护城河的，其实也不是某个皇帝。真正的关键点，在于纸的推广。

纸这种东西，虽然在东汉中期，就被蔡伦改良了。但是真正彻底推广，而且造纸的成本彻底降下来，那就是南北朝后期的事情了。而随着纸的普及，知识的传播成本，开始大幅下降。

在西汉时期，王莽想要把全国的识字率，提高的百分之十以上，就已经是神迹了。但同时，这个成本国家根本就接受不了。不过纸开始普及之后，后面的王朝，再想提高到百分之十以上的识字率，这个成本国家就能接受了。

而知识传播的成本降低，则是导致了大范围的公平考试，开始有了可能。

所以，到了隋唐时期，科举制出现了。

科举制出现以后，传统的推荐制就逐渐被取代了。如此一来，之前地方豪强家族，赖以生存的两大护城河之一，就没了一条。当然，面对这个改变，这些豪强家族，肯定也不愿意接受。所以在整个隋唐时期，唐朝都没能彻底消灭这些地方豪强。

直到唐朝末期。

唐朝末期的时候，有两件事，从根本上打击到了这些地方豪强。一个叫做黄超起义，这场起义，直接从根本上消灭了大量的豪强家族，推翻了他们的经济基础。另一个叫做白马之祸，篡取唐朝皇位的朱温，直接把所有效忠于唐朝的豪强家族带头人，全都给灭了。

所以，在唐朝灭亡的这个时间点，大量的地方豪强，或者说世家大族，都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于是再之后，到了宋朝，地方豪强开始逐渐被消灭了。但是同时，在宋朝之后，那些地方上的新出现的豪强家族，依然还是有一条护城河，那就是土地私有制。靠着手里的土地，他们可以给自己的孩子请更好的先生，让孩子考试的时候更有优势。

但和当年称霸地方的豪强家族相比，他们优势已经很小了。至少，他们在地方上的控制力，远不如当年的地方豪强，或者那些世家大族。

所以，从宋朝开始，地方豪强家族这个词，就开始逐渐从历史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乡绅地主。这些地主家族，在当地占据了大量的土地，但他们在参与科举考试的时候，也只能和其他平民一起竞争。尤其是到了明清时代，这种竞争更是越来越公平。

到了这个阶段，这些地主乡绅家族，除了能够给自己家孩子多请几个好老师之外，已经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了。

而到了近代，随着土地私有制被废除，这些乡绅地主家族，也就逐渐消失了。

这就是古代历史上，各种地方宗族势力的演变。

说到底，不同时期的地方势力，主要还是依赖于当时的社会制度。在社会制度变了之后，这些地方势力，也就必须要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