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幸福错位

老是把全福河记成幸福河，以前还当成过七里河。河在茂陵山西侧由南向北，在山根处走出一个“Z”字，西岸第一个拐角处，一座旧水塔格外醒目，在一丛现代化楼群中间，水塔黑色塔帽，红砖砌成的塔身土里土气，样子虽是上个世纪的模样，可上下干干净净，并不觉得突兀。今年夏末初秋到此玩过一次，特别为水塔拍了一组照片，还写了一首小诗发到美篇，引来文友询问，这水塔在哪儿呀？真的盛满了故事吗？自己满有把握答人家：在历城区政府大楼西侧，幸福河的边上！

其实，我与这条河认识有年头了。老人家说，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第一次看到它时，已然弹指般跨越38年多了。1985年秋，第一次来济南，第一次在这条河边寻问七里河营房的驻地，沿河边的公路北行，两三里路就到了营房的西门，部队建在七里河的村里，好长时间我都自以为是的把这条河叫“七里河”。

当初河以及周边的面貌与现在相比绝对天壤之别，那时只不过郊区农村旁边一条普通河流之一，河滩满目荒草，村庄周围是菜园与耕地，有不同别处特点就是，茂陵山北麓建有济南第二钢铁厂，炼钢用的冷却水不像现在有回收系统，沿着明渠流向七里河村民的菜园里，因为水是温的，刚入秋，特别一早一晚，沿水渠蜿蜒一溜白汽，一直飘到菜园散落。冬天下雪更是好看，漫天飞雪中，水渠犹如一条涌动的冒着气泡的白龙。因为我的连队也有一块菜地就夹在乡亲的菜地之间。为了不与老百姓争水浇地，我们大都选择晚上浇地。深夜，周边只有钢厂闪亮几颗黄澄澄灯泡，远处有不多几座楼房，记得好像是化纤厂的宿舍，透出点点灯火，东侧是省监狱的高墙，晚上更是黑色大幕，墙下便是流水的明渠，若隐若现的流水声更显得深夜的寂静和孤独。

浇地休息的片刻，也曾有过非分之想，那闪光的窗户，何时能有一个装下自己的身影。做一个城里人，距离还是太遥远。所以，房子的事，当初只是脑子里闪了一念，以后几乎不再想了，现在还能记起，应该是件大事了。

房子事太大，大到不用去考虑它，找朋友事更大，每周只有星期天是自由的，城里来营房的公交车只有一辆，10路公交车，停车站牌就在跨全福河小桥的东侧，到营房还要走三四里路，还有要赶发车的早点与晚点，等车、坐车耽搁的时间太多，给部队的领导借自行车吧，与他们周末使用严重冲突，咬咬牙，委托修理所所长在百货大楼工作的家属嫂子帮忙买了一辆26黑色自行车，常州产，牌子是金狮牌。为了爱情，这也是本人投资的第一件资产了。

有了金狮牌自行车的助力，来来回回经过小河进出城里的机会就多了起来，有时还能把对象驮着回营房，小桥旁歇一歇，瞅着无人时偷偷亲一口，管他什么七里河，全福河，我只管叫他幸福河。

我就认定它叫幸福河了。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金狮牌的自行车加速了我们恋爱的进程，相识一年多，我们就结婚了。利用婚假回了趟老家，宣告结婚的幸福。七天不到，接到部队电报，我被调动，要马上报到，而工作的地点不是七里河、十里铺这样的郊区，而是二百公里外的莱州湾，济南军区潍北靶场附近还向海边靠近一些，新婚的妻子只能继续住娘家，结婚的家具只能放在原部队的仓库里了。

新买的自行车不骑了，常见常走的幸福河见不到了，天天见到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滩连接着的大海。新婚的妻子不在身边了，身边堆满潮湿阴冷的海风和无尽的孤独和思念。在海边工作的两年中，落实了两件大事，儿子的出生，在八一立交桥附近的大院里，部队分给一间住房。两年后，调回济南，再往后，转业，在地方工作又二十余年，退休。

尽管十年前，承蒙老部队的关怀，参加部队经济适用房分配，又回到七里河附近居住，住房没有房产证，无法承兑让妻子成为户主的承诺，但是真正意义上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三十年的时间，圆了一个城里人的梦，房子的位子就在化纤厂宿舍西侧隔两条马路，有时晚上走到原来的菜地方向，向北眺望，想看一眼自己房子的窗户，楼房太多，被挡住了，我心中坦然，仿佛看到了自己房子窗口的光亮。上班时还是比较忙的，来来回回跨河走过几次，却没有激发自己对河、桥、山的过分关注，河的名字就这样在脑海里错位的记忆着。

现在退休了，终于有时间再来仔细观赏它、亲近它了，站在公园中心广场四下望去，周边高楼闪亮，马路整洁宽敞，公园绿树成行，河水清澈流淌，直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它们很美，很漂亮，与济南发展的脚步基本一致还稍有领先，我感觉很自然。然而，当那座水塔闯入我的镜头时，我的心为之一颤。除却河里的水，只有这塔是唯一能联想到初来河边的印象了，河水也比印象中的清澈干净多了。

回那位文友的问话，水塔在全福河的西岸，水塔里盛有多少故事，我不知道，但我的故事已经把水塔装进去了，写的那首小诗再附上，免得记忆的幸福再次错位。

盛满记忆的水塔

年纪稍大一点的

都知道

你是储水的

从上个世纪走来

幸存没有多少了

而今

人们也许不在

从你的怀里

取水

或许

腹中已经无水可存

我感知

你一定盛满记忆

还有

尘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