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散记七

西行散记（七）

2023年6月28日

巴音布鲁克-库车

26日至27日，我们在独库公路第一打卡地那拉提景区盘桓了两夜一天。景区宿费很贵，小店柠间也得千八百的，我们乐得在景区停车场露营，用卡式炉自己煮面焖饭炒蛋。车位旁边的绿化带里，设置不少浇灌树草的自来水龙头，数以百计露营车辆的游客，都实现了用水自由。但自由过度了，就演变成了用水自由化。一些人在绿化带里洗晾被单、刷车脚踏垫。我担心这样自由下去，早晚景区会断了这些水源。又禁不住诱惑，夜深人静之时，溜到水龙头旁来了个冷水浴。

次日5点起床装车，5.30奔向独库公路上的第二个景区巴音布鲁克草原。经过两个达坂，山路崎绝、风景秀丽，有牦牛在车上方的峰顶吃草。当地人说，巴音布鲁克草原平均海拔2500米，是新疆唯一有牦牛生活之地。

车行两小时，我们离开了伊犂哈萨克州境，进入了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行车中感觉高山退后，不觉登上了一望无际的高原台地。只见路两侧芳草连绵，远方丘陵起伏，来自天边的小河如九曲迥肠在草间流淌。

上午10点，到达巴音布鲁克景区。这片大草原有2.8万平方公里，仅次于呼伦贝尔，为中国第二大草原。景区禁止自驾，门票160元，区间车70元，有点小贵。观光车在开阔的草原上开行约一小时，到达天鹅湖和开都河九曲十八弯景点。与那拉提的隽秀不同，巴音布鲁克草原高悬半空广袤无垠，展现出雄浑之美。

前一天在伊犁境内回忆锡伯族西迁，今天巴音布鲁克草原，重现的则是另一支蒙古部落东归的历史。

18世纪60年代，流落在伏尔加河流域的蒙古民族分支土尔扈特部落，不堪忍受俄国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推行的民族灭绝政策，在年轻汗王渥巴锡的带领下，于1771年毅然举部东归。在历时7个月的艰难征程中，17万土尔扈特人浴血奋战，英勇抵抗沙俄军队的追杀堵截，忍受风雪严寒跋涉万里，终于重返祖国怀抱。生还下来的人还不到半数。彼时，清乾隆帝刚荡平蒙古准噶尔部，对疏离数百年的土尔扈特部之不速之归心存疑虑。皇帝派员详考后，方知此番乃认祖归宗之旅，遂加施宽勉，将水草最为肥美的巴音布鲁克草原赐与土尔扈特部为放牧之地。作为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也是最悲壮的一次民族大迁徙，土尔扈特人在中华民族史册上谱写了光辉壮丽的一页。

一个成功的景区，必然重视对历史文化的发掘。2016年，巴州投入人资，在草原核心巴音布鲁克镇推出《东归. 印象》草原实景演出，再现中华历史上民族融合史诗，演出在夏季旅游季每晚盛大上演，持续至今、广受赞誉。

置身广阔的草原，我又想起另一段感人的历史-在土尔扈特东归150年后，新疆再次张开双臂，迎接一批来自白山黑水的抗日志士。

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东三省沦陷，一些东北军中下级军官和占山为王的绿林英雄，组成东北抗日义勇军。

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与强寇浴血奋战于黑士地上，吹响了抗日的第一声号角。但由于后援断绝、日寇紧逼，抗日义勇军相继失败。大批抗日志士被杀害。

1932年12月，3万多东北抗日义勇军官兵和1万多家属在寒风凛冽中跨过黑龙江、乌苏里江，进入苏联境内。不想苏联方面以难民的待遇关押了义勇军人员，他们的武器被没收、军人失去自由。历经磨难之后，其中一些志士因伤病饥馑永远埋骨于远东集中营。此后，苏联方面给义勇军官兵两种选择：留在苏联听命于苏方管理，或者从新疆入境回到中国。3万多官兵被安排绕道西伯利亚，从新疆入境回国。西伯利亚的冬天风雪呼号，滴水成冰，义勇军官兵家属挤在冰封闷罐车里，沿西伯利亚铁路走走停停，历时几个月。1933年，苏联也正在饥荒之中，义勇军官兵每天只有少量的黑面包和菜汤果腹，饥饿难耐。但回到祖国的希望支撑着他们勇敢前行。

1933年3月，义勇军终于到达当时属苏联的哈萨克斯坦。5日，第一批返回中国的东北抗日义勇军，自新疆塔城的巴克图边卡回到了祖国。 这些不屈服于强寇的抗日英雄们，受到了新疆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哈萨克族同胞吆喝着一百多辆爬犁，在国境线迎接抗日英雄。塔城市民手持彩旗，夹道欢迎，高呼“欢迎东北抗日军”、“向东北抗日军致敬”的口号。从塔城到乌鲁木齐，旧驿站一共有18站，勇士们走了18天。

尽管处在金树仁黑暗统治下的新疆经济凋敝，人民生活困顿不堪，但义勇军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哈萨克族同胞牵来牛羊，维吾尔族同胞做好了抓饭。石河子镇(今石河子老街)一位史姓的大户，每过一批东北抗日义勇军，他都要摆上几十桌子丰盛的菜肴招待。他们一路行军一路宣传，走到哪里，《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驱除日寇，收复东北”的口号就响彻到哪里。

从此，这3万多东北抗日义勇军将士绝大部分就留在了新疆，投入到保护边疆、建设边疆的事业中。

从锡伯勇土西迁、土尔扈特东归，至东北抗日义勇军万里归疆，新疆宽广的胸怀，有如一座民族熔合大家园。

当天，我们匆匆游历了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几个景点。虽对《东归. 印象》草原实景演出心向往之，却无遐延宕至晚间观剧。

下午3点，驾车匆匆驶离巴音布鲁克小镇。4点钟，独库公路旁大小龙潭景点一一闪过。5点，车至克孜力亚大峡谷，我们停车游览一小时。晚上9点，终于到达独库公路终点阿克苏地区的库车市。

独库公路，三天三夜亲近你，今天匆匆告别你。那一刻，有感恩的暧意在心中充盈。期待未来某一天，有机缘重新触摸你的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