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网上肯定看到过这样的图片：货架上摆放着一排排正在运行中的手机，少则几十部，多则几百部甚至上千部。

这么多的手机，同时接受一个鼠标发出的指令。在网上，过去是让一篇文章或者一条图文内容的阅读量增加；现在则是在各网络直播间里，充当人数，同时点赞刷量。

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控制，通过连续刷量，就能制造出一篇10万+的文章，亦或是让某直播间的人气达到千人万人甚至更多的规模。

这就是网络上的刷流量，自从有了互联网的那一刻起，类似的行径就层出不穷了。只不过以前刷量或许只是为了让数据好看，而现在的刷量早已变成了一个系统严密的产业链。

（2020年，广州警方查获的某黑产公司）

PC时代的流量造假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互联网和电脑逐渐走入了大众生活。那时候家用电脑不普及，绝大多数人都是到网吧里上网冲浪。

那时候的互联网上，只以游戏和各类资讯为主，没有网络购物更没有互联网经济。也正是因为没有经济利益的趋势，人们上网只是为了单纯的休闲娱乐，目的性并不强。

即便如此，有的网友为了自己发布的内容数据能更“好看”，已经会利用刷量的方式来使阅读量增加了。

可以通过亲戚朋友一起刷，也可以利用外挂技术自动刷屏，以至于后来网上出现了一系列外挂工具，其中隐藏的木马程序，又养活了盗取账号这个庞大的黑产。

但总的来看，互联网前期的流量造假并不严重，因为网购等形式还没有出现。而当后者出现以后，才迎来了流量造假的高峰。

网络商家为了展示自家的产品，通过刷量和刷单等形式，一方面可以使自家的店铺在平台上排名靠前，另一方面通过集中展示好评率，也能诱使消费者购买。

这种刷量的方法在前期很靠谱，由于需求量激增，刷量这种行为也不再是个人小打小闹的方式，有的人专门成立了公司，在网上招募大量人员进行流量造假，这一模式由此也渐渐形成了产业。

80后以及年龄更大的网友，肯定在网上看到过刷单的招募信息，在PC互联网时代，这种信息的传播面堪比网络病毒。

但是，不少刷单信息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一些黑产从业者，利用网民想找兼职的心理而进行网络诈骗。直到前几年，还会有人不时上当受骗。

这从侧面可以表明，刷单这种流量造假行为网民都知道，只是很少看见其真容。之所以如此，是由于当时的产业规模没有现在大，借助于一些技术和电脑外挂工具，依旧可以实现刷量刷单。

彼时，各网络平台针对流量造假的行为还没有现在这么严格。比如过去利用一台电脑，无论是手动还是借助工具，针对一个内容都能刷出很大的阅读量来。

后来大的互联网公司才改进方式，利用限制IP等措施，让一台电脑就能刷出海量阅读量的办法失效了。类似的反作弊和反造假机制，在后来不断被升级。

如此一来，对依靠刷量刷单生存的黑产来说，他们的成本也随之提高。为了刷出更接近于真实的流量，要么利用技术更换IP来刷，要么就是利用真实的不同电脑来刷。

如果后来没有移动互联网出现的话，现在曝光的流量造假黑产照片，应该就是一个鼠标控制无数台电脑在刷量刷单。

好在智能手机出现了，对黑产从业人员来说，他们的成本也能有所降低。

智能手机让流量造假更具产业化

有了智能手机之后，各大互联网公司对于流量作弊的技术监管更加严苛。简单来说就是，过去一台电脑能刷出的量，现在只利用一台手机刷不出来，网络平台的后台能识别出哪些数据是大量刷出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达到更逼真的效果，流量造假产业中，才需要大量智能手机来同时工作。

每一步手机，都代表着一个上网的账号，这样一来，互联网平台方如果不更新技术，就很难识别出数据是假的。

因为控制着大量手机在刷量的时候，还能通过不同时段的区间来刷，这样展示出来的流量就更有隐蔽性。

除此之外，短视频以及直播形式的出现，对流量造假来说，每个直播间里就更需要单独的个体来充数了。

一旦需要造假，黑产人员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随时添加或者减去直播间里的“人数”。

虽然那一个个账号是由一个人甚至是自动化控制的，但是由于一个账号对应了一台真实的手机，相比于PC时代利用一台电脑和技术来造假的话，这样的刷量行为就显得真实多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条黑产上的人员，也不再研究什么只用一部手机就能刷出更多量的技术，而只是简单的利用更多的手机来刷。这样的方式更隐蔽，更靠谱，刷出来的量也更具有迷惑性。

而且正如上面所说的，假如不是移动互联网时代来临的话，黑产人员也无法通过走量的形式来刷。毕竟，相对于智能手机，电脑的体积太大，它没办法像手机这

也正因为如此，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流量造假，产业链也更趋于完善——因为通过刷量真能赚到钱。

流量造假有多赚钱？

有网络安全工程人员表示，目前的网络黑产，已蔓延到互联网的各个角落。哪些大型的互联网平台，充斥着各种流量造假人员，也就是网络上俗称的“水军”。他们的规模保守估计，在千万级别以上。

2018年的时候，央视的记者曾在网上调查过这一黑色产业。每个平台刷量的价格行情都不同，不管是阅读量还是粉丝数量都能刷出来，而且越是接近于人工刷的流量，价格相比于机器技术刷出来的也越高。

（某刷单平台的任务）

比如花300块钱，就能让一篇文章在公众号平台上显示出1万的阅读量；花3000块钱，就能制造出一篇10万+的爆款文章。如果是刷粉丝，价格会更贵，而且每天的价格还会波动。甚至一些黑产公司，都已经运用AI技术来刷量了。

此外，真人刷量，是通过招募兼职人员来进行，批量刷则是利用群控软件来刷。一款软件可以同时操控多达上百个账号来刷，所以黑产公司成百上千部手机同时工作的情形，每天都在上演。

根据以往警方查获的黑产公司来看，单个公司的涉案金额，有的都超过了2000万元。广东省在今年初查获的一起案件中，涉案金额更是超过了2600万元。据不完全统计，流量造假这一产业规模已达到了千亿级别。

目前查获的各类案件中，单个公司所刷出来的流量都是惊人的。有些黑产公司的点赞量超过了7亿次，在短视频直播间刷出的浏览量超过了1亿次，刷出来的评论信息，更是高达8000万条以上。

云南此前查获的一起案件中，涉及的流水金额超过了10个亿。如此庞大的流量都是刷出来的，听起来很是让人咋舌。

可即便抓获的再多，还是有人前赴后继进入该行业里来。

流量造假为何不能杜绝

以网络直播间为例，通过刷量的方式，可以让某个直播间迅速聚集人气。如果是网络推销购物，大量刷单也能诱导真实的网民来下单。

正因为有越来越多的经济利益，所以流量造假才会屡禁不止。这是一个展示经济时代，谁的曝光数据最高最好，谁就有可能被更多的人在网上关注。

何况如今的互联网经济已经形成了庞大的规模，即便监管逐步收紧，流量造假依旧风生水起。

除了利益驱动之外，法律层面的界定惩处相比于流量造假要滞后一些，而且落实层面的力度过去也不够。

也因此，由于不担心法律惩戒，购买刷单服务以及从事黑产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比如在2021年，广州的刘某要报复女儿的老师，就在网上散布了该老师的虚假消息。不过刘某自行发布消息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度。

为此刘某就花钱购买了刷单服务。他一共花了760块钱，买了转发、点赞、加粉丝数量等造假服务。很快，刘某的这条信息就通过刷量被推上了热搜。

眼看事情闹大了，刷单的公司不想被连累，就想让刘某删除内容。可那个时候刘某已经被调查，而且警方顺藤摸瓜，也把这个刷单的公司给挖了出来。

通过这件事不难看出，不管是直接利益的驱使还是其他原因，通过流量造假这种行为，确实能够放大个体的声音，以及提高个体的关注度。

也因此只要有这方面的需求，流量造假产业就不会被彻底斩断。

一个轮番升级的猫鼠游戏

发布假消息的刘某，最终是以寻衅滋事罪被判刑的，而制造假流量的刷单公司负责人，也是被以寻衅滋事罪起诉的。值得一提的是，最后该公司的负责人，只被判处了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目前，对于流量造假分为了四种基本类型：中介型、欺诈型、诋毁型、合意型。根据这四个大类，具体再根据涉案人员的详细情况，而后对照所触犯法律的具体条目来实施惩处。

从2018年至今，无论是电子商务法领域对刷单的明确界定和限制，还是互联网信息法领域对流量造假的明确限制，法律层面对流量造假的界定和惩处越来越清晰。

即便如此，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之下，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光是在今年的1月份，全国多地就公布了10起被查处的典型案例。

不过对于从事黑产的人员来说，只要没有被抓到，每天的利润就能继续下去。而且，互联网的隐匿特征，本来就能给他们提供最大的掩护。

也因此，围绕流量造假这件事，就成了一个轮番升级的猫鼠游戏。国家以及互联网平台的监管在加强，从事流量造假的黑产人员，他们也会千方百计提高规避的技能。

只要网络经济还存在，只要网络的展示效应能给人带来切实的好处，那么流量造假也就会继续存在。

强化监管和惩处力度，能够最大程度的压缩其生存空间。但要让其完全绝迹，目前看来只能朝着目标不断迈进，但没办法完全达成。

参考资料：

《流量造假、养号引流，打击整治“网络水军”10起案例公布》 澎湃新闻 2023年1月13日
《钱到位了，水军就能“制造”全网刷屏》 中国青年报 2022年2月10日
《花760元，“水军”能把一条虚假消息炒成5.4亿阅读量》 新华每日电讯 2021年1月20日
《流量造假的刑法治理》 检察日报 2020年12月21日
《“网络水军”起底：3000元刷“10万+”阅读量》 央广网 2018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