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却不爱，大英博物馆的冷面逻辑

短剧《逃出大英博物馆》火爆国内网络平台，剧中一盏玉壶化为少女逃出大英博物馆回到祖国，令网友更加牵挂那些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

而现实中的大英博物馆，虽然因失窃风波被推上风口浪尖，但照旧人头攒动。一个名为“晚清百态”的特展吸引了大批观众，许多中国游客看过之后内心五味杂陈。

大英博物馆馆长已经换了人，警方调查、博物馆独立审查正在进行中，但其深陷的信誉危机绝非一时半刻可化解。而对于多国追讨文物的呼声，这家博物馆始终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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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三大问题曝光 」

大英博物馆8月中旬证实，馆方发现部分藏品“失踪、失窃或损坏”后，解雇了一名员工并报警。流失藏品包括产自公元前15世纪至公元19世纪的黄金珠宝和玻璃器物等。8月下旬，馆长哈特维希·菲舍尔宣布辞职，为馆方在2021年得到相关警示后没有充分调查藏品流失事件承担责任。

随着丑闻发酵，大英博物馆长期以来存在的问题被一一曝光。

首当其冲的是“监守自盗”。大英博物馆说，流失藏品近期没有公开展出，大部分保存在库房中，主要用于学术研究。据英国媒体报道，丢失的藏品被认为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被人拿走，其中一些藏品最终在网站上以远低于实际估价的价格出售。正在调查此案的伦敦警察局问询了一名男子，但尚未逮捕任何嫌疑人。

大英博物馆成立于1753年，是世界上参观人数最多的博物馆之一，收藏800多万件藏品。大英博物馆董事会主席乔治·奥斯本承认，大约2000件藏品流失，这一事件使该博物馆名誉受损，馆方本应采取更多措施以防盗窃。

国际艺术品追讨组织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托弗·马里内洛说，作为业内人士，他对发生在世界多地的博物馆、文化机构失窃事件常有耳闻，但这件事居然发生在大英博物馆，“令人震惊”，因为那里是“世界上最重要、资金最雄厚的博物馆之一”。

希腊文物专家克里斯托斯·齐罗吉安尼斯说，这是他所知的“迄今为止最大规模博物馆盗窃案”。对任何博物馆来说，这都是一笔巨大损失，“但事情发生在大英博物馆让情况更糟”。

大英博物馆管理层判断失误、延误调查时机也令外界震惊。

菲舍尔在辞职声明中承认，大英博物馆在2021年收到相关警示后没有作出应有的全面回应，“那次失职的责任最终必须由馆长承担”。但实际上，菲舍尔一开始并没有“痛快”认错。

英国广播公司报道，艺术品商人伊泰•格拉德尔和大英博物馆之间的电子邮件记录显示，格拉德尔两年前就告知博物馆可能存在藏品流失。菲舍尔8月23日在一份声明中试图为馆方当时没有予以重视的做法辩驳，称2021年收到警示后，“我们非常认真地对待了这些指认并立即展开调查。由于（格拉德尔）只对少数物品提出担忧，我们的调查结论是，那些物品都已找到”。

菲舍尔还称，有理由相信格拉德尔当初隐瞒了其他遗失物品的信息。事实证明，菲舍尔的辩驳之词经不起推敲。他在辞职声明中表示自己上述言论是“错误判断”并向格拉德尔致歉。

奥斯本说，他并不认为博物馆管理层故意掩盖真相，当初之所以没有进行充分调查，或是因为管理层那时不相信有内部人员监守自盗。

随着丑闻发酵，各界都在关注这些流失的藏品何时被寻回，专家担心其中一些可能无法回到大英博物馆，原因在于并非所有被盗藏品都被规范登记和编目。

《卫报》援引格拉德尔的话报道，为避免被发现，盗窃者一直在窃取没有被登记的藏品。而当这名小偷粗心大意出售了一些可追溯的物品时，格拉德尔才意识到自己买的东西可能是偷来的。

牛津大学皮特里弗斯博物馆世界考古负责人丹·希克斯批评大英博物馆忽视藏品登记、编目工作，因为那才是它应该优先考虑的问题，“这是一场迟早会发生的灾难”。

专门从事追回被盗艺术品事务的律师马里内洛担心，那些没有被妥善登记和编目的藏品很可能永远无法归还博物馆。“当我面对一个被盗物品的持有者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证明盗窃发生了，且这个物品是盗窃活动的一部分。如果没有证据，追回物品的可能性就非常小。”

马里内洛等人建议有关方面尽快发布被盗藏品清单。不过，大英博物馆发言人表示，在警方调查期间，馆方不会公布更多细节。这名发言人还说，大英博物馆有藏品至少800万件，其中450万件在公共数据库中可查。目前正在进行的数字化项目将确保所有物品及时编目。

02

「 “亡羊补牢”难解危机 追索文物呼声再起 」

按大英博物馆发言人的说法，馆方“亡羊补牢”工作正在开展，包括请警方介入调查，采取紧急措施加强安全，并启动一项独立审查以查明事件并总结教训。

奥斯本本月2日宣布，将任命前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馆长马克·琼斯出任大英博物馆临时馆长。琼斯的首要任务包括加快推进藏品的编目工作以及提高博物馆安全性。

在报道琼斯的从业背景时，英国媒体普遍注意到他以往一段表述。在管理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期间，琼斯曾主张英国和希腊共享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刻。他2002年接受《观察家报》采访时说:“我不能告诉其他博物馆如何处理这件事，但确实相信有可能与之建立合作关系。在不同的地方展示藏品会很好。”

英媒之所以拿他二十多年前的说法做文章，是因为在大英博物馆文物流失事件曝光后，一些国家向大英博物馆提出归还文物的要求。

希腊考古学家协会主席迪斯皮娜·库特索姆巴表示非常担心被盗文物中有多少是希腊文物，“我们想告诉大英博物馆，他们不能再说希腊文化遗产在大英博物馆得到更好的保护”。希腊文化部长莉娜·门佐尼说，希腊一直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刻，大英博物馆文物流失暴露的安全问题使希方的要求更加强烈。

按英国广播公司的说法，尼日利亚方面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贝宁青铜器，这些青铜器的原属地现在位于尼日利亚境内。

尼国家博物馆和古迹委员会主任阿巴·伊萨·提贾尼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说：“有些国家和博物馆一直告诉我们，贝宁青铜器在尼日利亚不安全。但他们那里如今发生了盗窃事件，令人震惊。这些文物放在那里是否安全，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它们是被盗文物，应该归还尼日利亚，回到原属地。”提贾尼还说，尼日利亚政府将在几周内致信大英博物馆和英国政府，要求立即归还贝宁青铜器。

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英国威尔士民族党在英国议会的党魁、下院议员莉兹·萨维尔-罗伯茨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威尔士文物。她说，原属威尔士的Moel Hebog盾牌有3000多年历史，却没有被展出，大英博物馆坚持不归还的理由是“那里对文物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大英博物馆不具备拥有这些宝藏的权利，现在是我们面对这一事实的时候了，需要对其归还问题进行讨论”。

03

「回应尽显傲慢 文物归家“路漫漫” 」

大英博物馆暂未公开回应多方新一轮要求归还文物的呼声，但英国议会跨党派大英博物馆小组主席蒂姆·洛顿称，这是“投机”要求。他在一份声明中说，“希腊当局和其他人都是机会主义者”，不仅没有声明将帮助大英博物馆找回文物，还宣称这表明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刻在大英博物馆不安全，“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名议会下院保守党籍议员的言论或许反映出英国政界对这类诉求的某种共识。《纽约时报》2021年刊文《当欧洲国家归还文物时，英国在保持沉默》，指出1984年时任英国反对党工党党首尼尔·金诺克做了一件很少有政客敢做的事，即在访问希腊时承诺归还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刻。这番言论当时成为头条新闻。但金诺克回到伦敦后，发现工党内几乎无人赞同他的观点，更不用说时任保守党政府。

英国广播公司先前援引大英博物馆的说法报道，根据1963年的《大英博物馆法》，该博物馆被禁止归还其收藏的物品；2002年，以大英博物馆和巴黎卢浮宫为首的19家博物馆联合发表所谓的《关于环球博物馆的重要性和价值的声明》，反对将艺术品特别是古代文物归还原属国。

该声明称，这些物品，不管是通过购买、礼品交换还是其他方式得到的，已经成为博物馆馆藏的一部分，并延伸为国家藏品。

今年1月，时任英国文化大臣米歇尔·唐兰在接受英媒采访时说，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刻“属于英国”，不应归还希腊。她说，一旦把这些雕刻送至希腊，将走上一条“危险道路”。言下之意是，如果这样做了，其他藏品是否要归还原属地的问题将接踵而来。

连月来，大英博物馆“晚清百态”特展吸引了不少人，但很多中国游客看展后不禁感慨：文物何时归故里？不断有中国网友发声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中国珍宝，但博物馆方面未予回应。

文物失窃丑闻发酵后，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中国珍宝的中国媒体和网民呼声更加高涨。英国广播公司、《每日电讯报》等都对此予以报道。

作为大英博物馆的“常驻馆”，中国馆馆藏迄今增至大约2.3万件，但展出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近期的丑闻不禁令人想起将近二十年前的中国文物失窃事件。

大英博物馆2004年11月初证实，东方展厅陈列的15件中国文物遭窃。被盗的都是小件文物，以珠宝饰物居多，其中包括玉簪和耳环等，均制作于公元700年至公元1400年。伦敦警方当时表示，由于博物馆报警系统那段时间未触发，推断小偷可能是在博物馆开放时间携珠宝离开。

这就难怪，凡是去大英博物馆参观过的中国人，基本都很难笑着走出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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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伍之管见”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