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现代史「10」‖倪嗣冲对淮上军及其家属的迫害与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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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嗣冲，字丹忱，颍州府（阜阳市）西南三塔镇倪寨村（今属阜南县境）人，其父原是袁世凯嗣父袁保庆幕府，倪嗣冲随父就读时，得识袁世凯。其后投靠袁世凯，成为袁世凯心腹。辛亥革命初期，袁世凯复出后，被委任武卫军右翼统领、河南布政使帮办军务。受袁密令，率军偷袭皖北一带淮上军，攻占颍州(今阜阳市)，大肆屠杀淮上军600余人。此后，一直占据颍州，成为牵制安徽革命的棋子。二次革命，率军攻占凤台、寿县、正阳关，继而攻占省会安庆，击败了安徽讨袁军。民国二年（1913年）7月22日　袁世凯任命倪嗣冲为皖北镇守使兼领皖北观察使，27日又任倪为安徽都督兼署民政长，倪嗣冲取得梦寐以求的安徽都督位置，从1913年7月至1920年9月，掌控安徽达八年之久，是北洋时期的著名军阀之一。

倪嗣冲的发迹，几乎是镇压淮上军起家的。当初，寿州国民军张汇韬收复颍州，惩办贪腐的颍州的豪强绅士，这些人都与倪嗣冲家族有关联。作为袁世凯心腹，又作为颍州豪强的代表，对淮上军进行残酷的屠杀。因此淮上军与倪嗣冲军是生死仇敌，首先是国恨，就是革命与反革命的关系；其次是家仇，张汇韬惩治颍州豪强，就包括倪嗣冲亲戚。在颍州之战中，张汇韬族人就战死50多人。二次革命前，岳相如在正阳关担任淮上警察厅厅长时，处死了为倪嗣冲收集情报的16名谍报人员，其中就有倪嗣冲妹夫李某，倪嗣冲掌权后，血洗岳相如老家的村子。再次是地域仇，倪嗣冲的残暴，颍州之战后，就是不论无辜，凡是操持寿县、凤台口音的人全部屠杀。一段时间，寿凤地区的老辈人提及阜阳人，都咬牙切齿。

寿县南门

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为了彻底清除革命党人，8月17日，袁世凯下达临时大总统令，悬赏缉拿柏文蔚，把他列入“此次皖省附和独立，背叛民国”的谋乱首领，被通缉的有二十多人，其中淮上军人员就有张汇滔、袁家声、岳相如、毕镜波等人。

8月秋，倪嗣冲接受袁世凯密令，将军队驻扎蚌埠一线，以控制津浦线南北。尽管安庆仍是省会（仅是名义上的），但是蚌埠成为事实上安徽的行政、军事、经济、交通中心。1914年1月1日，倪嗣冲在蚌埠下令通缉革命党人柏文蔚、张汇滔、岳相如等淮上军领导人17人。据廖梓英自述中提到，民国五年（1916年）袁世凯死后，各省被通缉的革命党人都可以回家，唯独安徽倪嗣冲不准，直到1920年倪嗣冲下台才结束通缉，廖当时是营长。由此也可见，倪嗣冲对淮上军迫害和追杀长达其执政的全部八年。以下，从具体事例进行介绍。

寿县“寿春镇总兵署”旧址

1913年10月，倪嗣冲的三弟倪毓棻被任命为皖北镇守使，驻寿县（原寿春镇总兵署），以武卫军左翼(旅)驻守。倪嗣冲总共只有五个旅，仅寿县就驻守一个旅，可见其用心。皖北镇守使原是7月22日袁世凯任命倪嗣冲的，27日，又任命倪嗣冲任安徽都督兼署民政长。倪毓棻是接任倪嗣冲的。倪毓棻又推荐任命亲家邱竹筠为寿县知事，张熙伯（太和人）为凤台县知事。这些人共同作为，展开对寿凤及附近淮上军及其家属的残酷迫害及追杀。

为了追杀淮上军，倪在各县都设置清乡局（特务机构），寿县流氓头子杨武，被委任清乡总局局长，他搜罗一批地痞恶霸，组成一支400人的清乡队，四处侦探。为便于搜捕，他们编造了“乱党”名册，将住址、家属等信息，一一调查登记，然后派队搜捕。设立公堂，对被搜捕人施以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等酷刑。当时寿县有十五个区，每个区都设有清乡分局，每个分局都有40个兵。倪嗣冲布下天罗地网。乱捕、乱杀，到此都是血腥场面。

1、早在8月初，坚守寿县的张汇韬、袁家声被倪嗣冲军队前后夹击，孤军难支，为了避免部队被全歼，便倾全军所有，遣散大部士兵。张汇韬吸取在颍州时淮上军被倪嗣冲残杀的教训，要求团营以上军官都设法到上海郑赞成处避难，等候安排。郑是同盟会驻上海机关负责人，也是寿州人。在上海避难的淮上军领导人住进法租界文德里，生活非常困难，同盟会会给一点补足，柏文蔚也支援一些，每月由廖磐箴领取分发，但也只能维持半个月生活，不足部分由家里送去资助。

廖海粟（十三都统之一）未去上海，他将妻儿老小前往临淮关小溪河暂住，不久被倪毓棻侦知，被捕，同时被捕还有廖建章、廖传瑞、秦文德，后全被杀害于寿县城隍庙内。

2、8月　倪嗣冲下令拆毁在蚌埠蚌山上所建“淮上军阵亡将士纪念碑”及廖璞纯烈士祠。

3、水百川起义。1913年9月，中秋节前夕，倪军攻占寿县。倪军所属高士读部在东乡（长丰一带）抢劫奸淫，激起乡民义愤，毙伤倪军40余人。乡民公推原淮上军军人水百川为反倪军司令，起义军发展2万人，最后被残酷镇压。起义军围寿州城期间，以起义军内线名义，枪杀37人。起义军撤退后，倪毓棻派出军队四处清乡，疯狂屠杀。倪军邱茂宣部下乡屠杀半个月，回城时，又绑架100多名无辜群众，最后被枪杀在孔庙前。（后文将专文讨论）

4、倪毓棻驻守寿县期间，仅在城内，至少逮捕杀害淮上军三十七人，包括廖海粟等人。

寿县孔庙

5、血洗石头埠、廖家湾等村庄。廖家湾村不仅有多人参加淮上军，其中不少是军官因此是倪毓棻迫害的重点地区。倪派遣一个营的兵力驻守廖家湾村，，营部设在村东北大门。倪军设置岗哨，昼夜巡逻，封锁交通，盘查行人。他们挨家挨户搜查，全村财产被洗劫一空，凡是像样的东西都被抢走，连鸡鸭猪羊，都被抢走，村子被搞得鸡犬不宁。被逼无奈，廖家湾男子大多跑到芜湖、上海码头作苦力，女人则跑到外地亲戚处躲避。

民国三年（1914年）秋，倪军有一批载运军火的船只，要从廖家湾西三里的石头埠（明清淮河重要的码头）淮河处经过。一个叫连士琳的，原是淮上军士兵，不甘束手待毙，于是联络一些人欲夺取这批军火，增强自卫能力。不料，护送军人众多，火力强大，连士琳等人只好逃散。倪军上岸，不论男女老幼，见人就杀，很多村民来不及逃跑，就被枪杀。石头埠、连家岗、万庄子等十三个村子被烧成废墟，一百多口村民被杀，杨庆良一家五口全被杀光。石头埠水师（水上警察）队官，出面阻止，这些倪军竟将同僚活活打死。地保孔祥连以知情不报最，被割去耳朵。连士琳不忍乡亲被屠杀，于是自首，倪军将其带到寿县砍头，并将人头挂在寿县城门示众。

6、凤台县也是受迫害的重灾区。当时淮上军军官凤台籍人士有岳相如、蔡梦周、张耀西、胡聘臣、齐正军等人，他们都逃亡上海暂避，所以凤台县也是倪军追杀的重点地区。当时凤台县知事张熙伯与安武军营长李华堂联合，大肆捕杀革命志士，以“淮上军”、“乱党”名义受到株连而被杀的达数百人。试举几例。

淮上军水师营统领李孟熙准备将一批枪支和军饷转移出去，不料在大孤堆被倪军盘查截获。李孟溪及二个弟弟在遭受重型后，被押往寿县，被杀害在孔庙后面，并将人头挂起示众三天。

凤台大古堆淮河处

光复凤台功臣张耀西父亲受株连被抓入狱，二子善卿以父亲年高体弱，代父坐牢。后张家变卖全部家产九十亩地，花去三千大洋，请托他人，善卿方得出狱。齐正军的两个叔叔也被牵连入狱。

同盟会员张海洲（凤台城内人）被捕后，其家人请托已赋闲在家的清武进士吴宝祺说情，因吴曾任宫廷侍卫，同僚中多与袁世凯、倪嗣冲有旧交，又因同为县城内人而答应。吴宝祺前往寿县见倪毓棻，不料倪翻脸不认，不仅未放人，而且将吴宝祺打了手板，逐出署门。张海洲最终被枪杀。

张耀西父亲、吴宝祺之事，本人小时候，经常听到父辈们在聊天时经常谈起，现在还有点印象，只是那时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背景。可见这件事，在县城内有挥之不去的记忆。

张熙伯带人抄了胡聘臣的家，起获革命军藏在他家的三十多支抢、四箱子弹，看守家门的大妈被打得皮开肉绽，并掘地三尺。吓得全村几十户人家四散逃难。他们又追到硖石口胡聘臣舅舅家，没搜到人，将其舅舅打得骨折。

一次，张熙伯从乡下抓来十六个人，这些人家属请求粮行老板张永彪说情，张以身家担保，说这些都是表亲。张熙伯脸色大变，厉声说：“你哪有这么多表侄、表孙”。永彪说：“就是表亲，你看怎么办？”张熙伯说：“那就杀八个留八个吧！”可见其草菅人命。

二次革命前，岳相如担任长淮水上警查厅厅长，驻守正阳关。当时倪嗣冲派出多人到正阳关收集情报，岳相如抓获十六人，全部枪决，其中就有倪嗣冲的妹夫李某。倪嗣冲攻占寿凤后，派堂弟倪九领军到岳相如家乡岳塘沿村（今岳张集），进行疯狂报复，倪军一到村子，抓捕杀害了岳相如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倪军见到岳姓人就杀，在村子挖地三尺，抢光烧光，逼得岳姓人四处逃散避难。

正阳关遗址

7、倪嗣冲最无耻就是刺杀张汇韬。1920年1月29日，倪嗣冲悬赏4万大洋，派遣刺客刺杀张汇韬于上海法租界维而蒙路（今普安路）国恩寺附近，身中四弹，穴胸洞腹。张汇韬上海广慈医院抢救无效，于1月31日殉国，年仅38岁。

张汇滔遇刺，是继宋教仁、陈其美之后，民国上海滩三大血案之一。孙中山先生悲痛万分，亲临吊唁，题写挽额“国魂不死”。中国国民党领导层也给予高度评价：“从事革命十余年，出生入死，艰苦卓绝。其谋党之忠，临事之勇，死难之烈，堪与钝初（宋教仁字）、英士（陈其美字）二公先后辉映”。由此，张汇韬与宋教仁、陈其美同列，成为民国“国字号”人物。

民国二年（1913年）7、8月的二次革命，是淮上军兴衰的分水岭。从1911年11月至1913年8月，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辛亥革命安徽首义，打出淮上军名号，光复江淮、皖北24州县，蚌埠小南山阻击战，颍州包围战，1912年北伐，颍州反击战以及二次革命寿县保卫战，使淮上军名声大震，全省著名，全国闻名。又由于淮上军的革命性和战斗性，成为安徽革命的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重要力量，也成为袁世凯北洋政府的眼中钉。

从1913年8月至1920年9月八年时间，二次革命失败，淮上军遭受巨大损失，淮上军解散，领导人、高级军官被迫四处避难。淮上军及家属遭受倪嗣冲长期迫害和追杀，虽然期间，有过抗争，但由于倪嗣冲势力过于强大，都是无果而终。淮上军变得式微，变得默默无闻，诸如护国战争，护法战争这样的重大历史事件都没有身影，只有柏文蔚、张汇韬个人参与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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