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我们部队营区里摔死了一个民工

有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可是怎么也忘不了。

1986年夏天,有个民工在我们营区里摔死了。

那是一个下午,我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突然有个士兵跑来敲门,让他进来以后,他告诉我,“刚才有个民工在营区的围墙上摔下来,现在非常危险。”

我急忙跑到现场。

在我们营区围墙的外面,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排水沟。从围墙顶端到排水沟底部,大约有四五米高。摔伤的民工已经被抬到地面上,这是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长年累月的劳作,使他身体非常健壮,他的头部有点凹陷,但是没有多少出血点,神智昏迷。我连忙叫司机把车开来,几个战士把民工抬到车厢上,送往医院抢救。

我们部队驻地在大西北的一个非常偏僻的山沟里,离县城还有六七十公里。好在几里路远的乡镇上,有个县第二人民医院。我带着几个兵赶紧把伤员送到第二人民医院。

医生见到这种情况,马上把伤员送往急诊室。

那个县医院条件很简陋,只有X光机,现代化的CT以及核磁共振机可能市里的医院还没有配备,医生的技术水平也一般化。

医生经过简单的救治,给伤员挂了水,然后就送到病房。伤员的侄儿一直陪伴着他。

在医生抢救的时候,我问了伤者的侄儿,他叔叔是怎么摔伤的。他告诉我,他们叔侄俩在维修墙壁时,叔叔爬到墙头上,他在地上递维修材料。叔叔一不小心,头朝下栽到墙外边的排水沟里。

我私下咨询医生,伤员病情怎么样?

医生告诉我,伤员颅脑严重损伤,医院无能为力,不具备做开颅手术的条件,死亡已经不可避免。

我又到病房,看到伤员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过了几分钟就“噗”的一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时候,我年轻胆子大,就伸手摸了摸伤员的胸口,心脏跳动已经很微弱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伤员停止了呼吸。

回到营区,我马上给上级领导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处长。

“处长,我是某某某,有个情况向您报告。”

“什么事,你说吧。”

“今天下午,我们营区有个民工摔死了。”

“什么,你说谁死了?”处长有点紧张。

“一个民工,在为部队维修围墙的时候,不小心从墙上摔了下来,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了。”

处长听说是个民工摔死了,稍微轻松了一些,吩咐道“你们要把善后事宜处理好。”

至于怎么处理,领导没说。只有靠自己了。

因为我伸手摸了死者的胸口,晚上入睡前,我洗了个热水澡。原以为会做个噩梦,谁知道一夜倒也平安无事。

死者家里很穷,一辈子没有娶老婆,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弟弟已经成家。他家就在我们营区隔壁不远的地方。部队有时维修营房、修补墙壁,会找附近的村民来。村民们也乐意到部队来打零工,苦点零花钱。

我们就跟死者的弟弟及侄儿谈有关善后的事情。

过去,那里的老百姓非常善良朴实,因为死者从墙头上摔下来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其侄儿就是现场目击者。所以,没有向部队提出太多的要求。

后来,我们决定死者的当月工资照发,给家属再发三个月的工钱,医院抢救的费用由部队解决。

在此基础上,死者亲属只是提出一点要求,请部队再给点木料,给死者打个棺材。

我们仓库里本来就存有一批木材,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

死者家属看部队领导好说话,又提出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能不能把老奶奶的棺材板也解决了。

这个要求,对部队来说,就不算多大的事。我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事故就这样处理结束了。

事后,我又打电话向处长汇报,上边这样的处理结果也很满意。

这样的事故,如果放在今天来处理,至少要花大几十万元钱。

其实,当时的人们都很穷。连南方边境地区自卫反击战的烈士们的抚恤金也只有五百元钱。据说,小说《高山下的花环》及同名电影在社会上发行后,这个问题才引起高层的重视。八十年代中期以后,烈士的抚恤金标准才提高到两千元。

那个民工如果还活着,今年也应该九十多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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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6

标签:营区   民工   部队   侄儿   伤员   围墙   处长   死者   医生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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